莫希见了这一幕只觉得四肢冰冷僵硬,一时间眼睛都忘了眨,只见那侧影一步一步靠近木门,马上就要显现其真容时却不见了,一整个银针落地也能掷地可闻的院落只听见刺耳的一声:
“喀吱——”
门完全敞着了,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屋内顿时一阵阴风袭来吹灭了烛火,寞希心里暗道不妙,不过他再怎么急也没胆下床将那油灯再点上,正当他打算假装闭目塞听继续装睡时,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踩着木屐,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附着他的心跳,很快就跟不上了。
那脚步沉重极了,甚至于有些拖沓,在屋内只停留了不过半分钟就渐渐转回到外面的廊上,还顺带将木门重新闭上,透着外面清冷的月光,寞希再次看到了那个影子:
——是个女人,头上顶着繁复的饰品,带起一阵凄冷的叮铃声。
紧接着就又是那几句反复哼唱的歌谣,随着她渐渐离开变得依稀不可闻。过了好一会儿寞希才觉得自己狂跳的心脏终于平稳下来。
他猛得坐起身,用衣袖擦了擦汗湿的额角,在黑暗中拼了命一般摇着睡在一侧的凌相昀却不敢出声,生怕引回那鬼影。
“...嗯…嗯?怎么了寞希这大晚上的……唔!…”迷迷糊糊之中他被人捂住了嘴
“嘘——”得亏这屋子小,寞希向侧旁一探身就能止住这人可能遭来祸患的询问。
他向凌相昀使了个眼色,竖着的食指从自己唇间离开指了指外面,随即才放开了另一只捂住对方的手。
凌相昀很快清醒,大体猜了个十有八九,毕竟这种地方的夜晚没什么比“那些东西”更常见了,况且他不聋,能听到那渗人的歌声。
“先不要有大动作,静观其变。”
寞希点了点头,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复述了他刚刚和的所见所闻。凌相的听完神色也不免又严肃了几分,简直和白天的他大相经庭。
正当二人复又躺回床榻静观十余分钟后才听到刚刚逐渐不可闻的歌声逐渐像是绕了一周,不多时寞希就又听到那如泣如诉的乐声从刚刚来时的方向传来,逐渐靠近:
“她来了。”随凌相昀的话音刚落,两人就瞥见纸窗一侧堪能露出半个头的人影,随即缩回被子紧急避险。
寞希细想才知上一次那姑娘是只能瞧见着僵硬的上半身的,这时的她却好像多抬了手,提了个什么物件。寞希不再想下去,维持着能看到全屋的姿势半阖着双目。
“喀吱——”那木门又被轻轻一推,这时他看见门口露出个姑娘的人影。
——这一次她有了形,不过姑娘手提的灯盏仿佛烧了几十年一般,灯罩破旧、光浅黯淡地的只能照到双手和身前衣料——是略显破旧的红色嫁衣和一对白的不见血色的双手。
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黑黝黝的室内只能听见木屐的嘎吱声和衣料摩擦的声响。
不多时只见刚刚被风吹灭的油灯被那姑娘又点了起来,屋内登时亮堂了不少。寞希小心翼翼他克制住自己微颤的眼睑,努力想在先制恐惧的同时抓取更多有用的线索:
昏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全貌: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着绣着凤禽花草的嫁衣,头戴金石镂刻的繁杂头饰、在她走动时发出悦耳的声响,那姑娘缓缓挪动的婚鞋后系着一粗绳,洇着黑红的不知什么东西。直到她徐徐转到侧面,他才终于看清这人的面容,
一一真可用骇人来形容:
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是一对睁旷的双目,此时却不转眼瞳只死死盯着前方,大概是瞎了,已看不见东西的了,她的口部像是用蛮力硬撕扯开此时却合不上了,只露着黑洞般的一个深口,眼部周围与嘴一周尽是针眼、钉子和破损的线头……
这细细一看差点把寞希整个人都吓软了,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还好这鬼新娘没打算在他们房里逗留太久,点完灯便回了廊上向着下一个屋子走去。
待她完全出了寞希视野他才敢稍微动动,抬眼看向凌相昀,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交换视线,心里都暗自叹道这大概是个不眠之夜。
两人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只听见她的脚步顿了许久,随门嘎吱一声推开了隔壁屋子的木门,就当他们以为这姑娘只是和程序一样在每个屋子里吓吓人时,却听见一墙之隔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
两人的眉头顿时皱紧,隔壁屋子住的是吴素玲、高中女生和那个打算一头创死自己的大叔,这尖叫声很明显是个男声。
尖叫过后,一切又归于死寂。寞希和凌相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他们知道,这声尖叫绝非寻常,意味着发生了大家都担心的事。
“出事了”。寞希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那怕出了这么大的事,二院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听见那木屐声再度响起,朝着他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此时,他们的房门还大开着寞希能清晰的看到就在那姑娘的身后脚下,一个中年男人被随意的拖行着,显然已经断了气。
下半夜他们二人睡得都不怎么样,天刚亮就醒了个大半。
凌相昀坐起身朝对方点了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寞希看向一旁的油灯,小心翼翼地吹灭,然后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走廊,晨曦映照出两人的影子,在木制走廊里拉得长长的。他们沿着门前血迹一步步走向昨夜发出尖叫的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沉重而紧张。
到了门前,寞希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混乱,为数不多的家具被推翻,那个破旧得快要散架的衣橱倒地,物品散落一地。而最让人震惊的是,那个高中女生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她的目光呆滞,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恐惧之中。
“吴姐,发生什么事了?”凌相昀轻声问道试图安抚她情绪的吴素玲。
那女生缓缓抬起头,面露惊恐,声音颤抖着说:“她…她进来了,那个…新娘…她…她…”
寞希和凌相昀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昨天夜晚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惊险。
“别怕,已经白天了,一般来说她不会再来了。”寞希试图让女生平静下来,心里也在盘算那男人到底触犯了什么条件。
其他人还没起,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凌相昀去其他房间叫醒众人,而寞希则留在这里照顾吴素玲她们。经历了这样的夜晚,又有谁能心安如死水呢?
除了寞希他们屋子里的小青年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另一个房中的人也听到了那姑娘的歌声,只是都没有胆子真的上去硬刚。
“昨晚我没睡好……半夜惊起来也没敢起来看看,谁知道……谁知道那鬼推门进来了……还…还一直走到了我们床头,我怕黑,就把它放到床头了……她…她就那么过来了,…我吓得都要叫出来了,谁知道那叔这时却醒了……我不敢动了…谁知道那鬼也没理我,径直向他过去了,然后…然后我就见她拿了那手链,随后……”那姑娘说着说着就留下几滴泪来,看样子真是被吓到了。
“孩子别怕……我说吧,那男人大概是在看清了鬼的模样后叫出声的,那时我才被惊醒,只见…只见那新娘手里拿着钉子,就那么朝眼睛和别的地方钉去了…后来我就闭了眼,那男人被拖走的时候已经死了”吴素玲一边说一边皱了皱眉。
众人沉思,一些人来的路上看到了被拖行的血迹和残留的组织已然是吐过了的样子。
这时寞希突然开口,语气一贯的平淡,将昨夜看到的细节都告诉了大伙儿,
“怪不得……也被……”也被人订了钉子,成了瞎子、哑巴,最后痛苦地失血熬死。
“还有一整个白天,我们得加快速度找到纪念币了,不然……晚上还得死人。”
女孩儿听了这话狠狠抽搐了一下,被众人搀着到了庭院里,这时几个仆从抬着一个担架似的木架子走向大门,架子上方分明躺着个人,堪堪盖了块白布,上面还洇着血迹。
不用想也知道那上面躺着的是谁。
众人心情复杂,才第一个晚上就折损一人,留给他们的时间貌似有七天,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又有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毕竟,谁生前和这些事情打过交道啊。
“这样吧…趁着还早我们要抓紧了,我和小寞留在周宅里继续找线索,其他人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实在有不适的可以在外面镇子里再找找别的线索,重点应该就在这两家上了,等我们弄明白这背后的事时大概就离出去不远了”众人没有异议,但也没人想留下来。
扒拉几口饭菜就没胃口的大家伙儿没一会儿就都散出去了,留下寞希、凌相昀二人面对着诺大的周家宅子。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