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鱼

从那天起，肖战再也没有见过王一博。

工作忙起来，也渐渐冲淡了那天的尴尬。

他本是一个豁达而随性的人，强求之事他做不来，也不喜欢。

肖战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被忘记了的挫败感。

可是转念一想，王一博同他一样，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偶尔有一两个印象深刻的也抵不过三年时间漫漫。

让他回想一下，也未必能记起来自己众多前任。

心念及此，肖战把那天的事抛之脑后。

"你明天联系白鹭，让她准时过来参加拍摄。"肖战收了桌子上的东西，跟顾清明交代道："提前跟她助理确定好行程，有问题及时沟通。"

顾清明小心翼翼点了点头："知道了总监。"

肖战想了想又说道："白鹭出了名了难伺候，你去法礼路53号的甜品店买上一份蛋糕，明天一早记得带来。"

顾清明愣了一下："要什么口味的？"

肖战叹口气："白鹭是女明星，好看的蛋糕，不是好吃的。"

顾清明"哦"了一声。

肖战看着顾清明怔忪的表情有些无奈道："你是想问别的蛋糕店可以吗？"

顾清明点点头。

"不可以，那家最贵，是她闺蜜开的。"肖战一副看着傻子的表情看着顾清明嫌弃皱了皱眉："真不知道老程找你来是为什么？凑数吗？还是当吉祥物？"

顾清明的脸刷一下红了，他把头低得更低了。

肖战叹口气："吉祥物还得挑个平头正脸可爱的呢，算了你出去吧，我要走了。"

顾清明如获大赦，弯着腰退了出去。

肖战皱眉看着自己办公室一开一合的门扯了扯嘴角。

这么一个人，怎得就让王一博另眼相看了？

说到底，肖战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他拿出手机给尼河打通了电话。

尼河是个酒蒙子，浪漫的酒蒙子。

开了一家明堂酒吧，不似寻常酒吧灯光昏暗，倒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酒馆，多了一分江湖气。

只是这个人跟侠气沾不上太大的边。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爱情就像是氧气，没有他就会死。

只是这么多年他辗转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中，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爱情。

也没有人真的喜欢他的浪漫。

"喂，小鱼儿，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我来了？"

尼河喜欢叫他小鱼儿，说是希望他可以像鱼一样圆滑而自由。

他们起初的相遇，就是因为肖战不小心打翻了他吧台边上的一个小鱼缸。

里面只养了一条小金鱼，常死常换的那种。

玻璃碎了一地，那条红色的小金鱼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装在一个装满了自来水的白色塑料袋里，吊在酒架的一个挂钩上一个星期，直到肖战买了新的鱼缸送了过来。

尼河觉得很吉利，就把"小鱼儿"三个字叫顺了口。

奇怪而矫情的称呼。

电话通了，那头的尼河从醉生梦死中醒了过来，传来呓语一般的感叹。

"你在哪儿呢？"肖战问道。

"还能在哪，在满天星河中…"

"说人话。"

"猜到就告诉你。"

肖战叹了口气道："我来找你。"

尼河顺手将手机一扔，哐当掉在了地上。

"Ken哥，你怎么了？"有个长得像豆芽菜的小男孩儿凑了过来问道。

尼河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等会儿有个小朋友要来。"

他顿了顿，站了起来："喂去给他调杯新酒。"

豆芽菜一听眼睛都亮了："Ken哥，你好久没出新品了。"

尼河转头看了豆芽菜一眼，施施然往吧台走去："是吗？也许吧。"

肖战开车到西山家的时候天色渐晚，余晖洒在了木质的门头上，看上去陈旧简陋。

他站在了西山家门口，整理了一下因为开车被压得有些皱的衣角，扬了扬下巴推开了门。

酒吧光线却很好，柔和却不刺眼。

尼河说，这样是为了看清那些男人的面孔。

尼河老远就看到了肖战，冲他招了招手："小鱼儿！"

肖战长得显眼，再加上尼河嘹亮的嗓音，他瞬间成了整个酒吧的焦点。

尼河松散的领口开得有些低，长发随意地绑住，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太阳而显得又些病态的白。

五官凌厉，难得一见的好皮囊。

只是表情偶尔会有点不自然，肖战偶然看到过他耳背后有一道疤。

肖战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吧台，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尼河伸手在肖战下巴上勾了一下："是你好久没来了。"

肖战笑着拍了一下尼河的手背："别浪。"

尼河不置可否挑眉撇了撇嘴："就这条，不行。"

肖战说："别对着我浪。"

尼河哈哈大笑，散落的发丝垂到额前："小鱼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肖战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却没笑出来，拿起尼河推到他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尼河饶有兴趣地看着肖战将杯中的一口闷了，收起了眼里的笑意，俯下身子将下巴搭在了交叉的手背上："怎么了？"

肖战压下了酒精上涌的辛辣，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想你了，喝两杯。"

尼河挑了挑眉，看了肖战片刻，张了张嘴还是作罢，却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回来："还要吗？"

肖战说："这才到哪儿啊，给我满上。"

尼河扑哧笑出来："少侠没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

肖战不说话，拿起尼河手边的酒瓶就要给自己倒。

尼河一把抢了过去："你当这是饮牛呢？少糟蹋我的东西。"

肖战啧啧两声："小气。"

说完转身就要走："不给就换一家。"

结果他刚迈出的步子忽然顿住了。

他看到了熟人。

"一博，你确定这里能找到你想找的人？"姚遥打开门往里面看了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王一博看上去没有之前在公司里那么的凌厉，多了一分肖战看不透的无奈。

他一边跟一旁的人说着话，一边往里面打量。

肖战有些心虚猛地回过身子，把头埋在了吧台上。

木制吧台有点低，肖战趴在上面，背拱了起来，看上去姿势怪异之极。

王一博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吧台上拱成扭曲姿势的肖战，像一只头埋不进沙子里的鸵鸟。

跟他之前见到精明形象大相径庭。

他不自觉的眯了一下眼，唇角也跟着动了动。

"小鱼儿，你怎么了？"尼河不明所以，弯下身冲着肖战问道。

"这里…至少能看清长相不是吗？"王一博虽然也没抱太大希望，收回了目光，耐心的往里面一个个看去。

"你别问了，我没事。"肖战压着声音道。

尼河下意识往肖战身后看去。

两个身形出众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人低头私语说着什么，听不太清，但看肖战的样子，估计是跟这两个人有关系。

"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尼河弯下身在肖战的耳边说道。

肖战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见王一博。

他从凳子上猫下身，往一旁挪了过去。

"小心！"身后的男人扶住了他撞向自己的背。

肖战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

"肖…总监？"王一博的低沉中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战心里一咯噔，咬了咬唇，直起了身子："哇，这么…这么巧？王总也来喝酒？"

王一博点了点头，转身给旁边的男子介绍道："我们新品的广告合作伙伴，肖…肖总监。"

"肖战。"肖战看着王一博，心里有些不舒服，扬了扬下巴，朝着姚遥伸出了手。

姚遥笑礼貌笑了笑，握住了肖战的手："姚春景，一博的朋友。"

肖战弯着眼睛笑，眼角因为刚才的酒精沾上了一抹红晕，看上去像是夏日里要洗过的水蜜桃，雾蒙蒙泛着红。

"很高兴认识你。"他转头指了指尼河："这是我朋友，尼河，也是西山家的老板兼调酒师。"

尼河笑着冲他们点点头。

"尼河好好招呼我朋友，我有事先走了。"肖战收回了手，准备溜之大吉。

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听到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的明晃晃三个大字：顾清明。

肖战头皮一麻，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王一博的脸，只见对方也在看他。

肖战笑着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肖总监，我找了你说的那家店，人家明天不营业。"顾清明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肖战深呼一口气，尽量保证自己语气和善："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给你做蛋糕吗？"

顾清明愣了一下，顿了半晌道："那要怎么办？总监？"

肖战拿起一旁的车钥匙道："你在蛋糕店门口等一下…"

"肖战，你喝酒了。"尼河在一旁提醒道。

肖战顿了顿："没事，我打车。"

"不用了，我送你。"王一博在一旁道。

肖战愣了片刻，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那就谢谢王总了。"

王一博拍了拍姚春景的肩膀："那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姚遥挑眉点点头："行。"

肖战跟着王一博走出了西山家。

姚遥看着尼河笑了笑："就剩我们两个了。"

"是呀，遥遥，要喝什么？我给你调。"尼河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果然是春天来了。

姚遥愣了半天，才皱眉看着尼河道："遥遥？你叫的是我？"

"不然呢？遥遥？"尼河笑着眨了眨眼，笑意快要从眼角溢出来了。

"叮叮！"

尼河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肖战发来的一条消息："别浪。"

他抬眼看去，肖战早已不见人影。

"你管我。"尼河噼里啪啦打了三个字抬头看着姚遥道："遥遥，我今天新调了红墙，尝尝？"

"红墙？"豆芽菜走了过来："Ken哥，有什么说法吗？"

尼河朝着姚遥轻挑眉眼，唇含笑意："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姚遥反应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被骚扰了，他站起身礼貌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红墙…下次再说。"

姚遥抱歉笑笑，大步走出了西山家。

尼河愣了愣，自己就念了两句诗，这人怎么就跑了？

诗酒趁年华，多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