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女人就这命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肖战推着三轮车带着把破菜刀去了菜地，村里人大部分人都醒的挺早的，他家隔壁那块地是姚玉家的，肖战到的时候姚玉他爸已经在地里收白菜了。

　　“姚叔。”肖战拎着菜刀裹着大衣打了招呼。

　　姚玉他爸裹得比肖战还严实，“哎，回来啦。”

　　“嗯。”

　　“你自己回来的啊。”姚玉他爸推了推棉帽子，他看肖战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温和，姚玉他妈身体不好，生了她之后又怀过一个，没留住几个月的时候掉了，姚玉他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姚玉他奶都想让他爸再娶一个他爸没同意，肖战和姚玉同龄，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肖战长的好，上学时学习好，孝敬奶奶爱护弟弟，家里地里一点活不少干，在姚玉他爸眼里肖战是他理想的儿子模样。

　　他想过，既然没儿子，有个肖战这样的女婿也不错。

　　老肖婆子还在时姚玉他爸还真旁敲侧击问过老肖婆子，被骂了一顿再也没提过，这事除了两个老肖婆子和姚玉他爸就没别人知道，如今再看肖战他是越看越喜欢，姚玉马上高中毕业了，他爸又动了心思。

　　“肖儿啊，你在镇上活多么？”

　　“还行，养我和一博够用了。”肖战弯腰砍了颗白菜，“叔，姚玉快毕业了吧？”

　　“嗯，那丫头没个正行，想考大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来找个人结婚生个孩子才是正道，肖儿，你在镇上找对象没？”

　　“没，我才多大着什么急，再说我还得挣钱养我弟弟。”肖战手脚麻利已经砍了几颗白菜，姚玉他爸直了直僵硬的腰板，“那一博你还打算让他上高中啊。”

　　“嗯，不止高中，打算让他去大城市读大学。”肖战随意应付着，他知道姚玉他爸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脑子里都是老旧思想，不是他一句两句，甚至百八十句能扭转思想的，他也不想多费口舌。

　　“你就不怕养了个白眼狼啊，我听说他可不是王光棍的种，是他相好的从外边带回来的，这要是养跑了你这么多年不是白养他了？”

　　肖战就不乐意听这些话，养成什么样那都是他乐意的，这些人怎么那么爱操别人家的心，姚玉他爸又是老邻居，是长辈，初衷也是为了他好，肖战又拉不下脸说难听话，“不会，一博不是那样人。”

　　肖战屁股冲着姚玉他爸，明显不乐意和他继续说下去，姚玉他爸站在那又夸了肖战几句，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他家姚玉身上。

　　　　日头都出来了，肖战都换另一拢地了姚玉他爸也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家那毕竟是个大姑娘，开口直接问肖战要不要娶他家姚玉多少有点掉价。弯着腰一边砍白菜一边想咋也没想好怎么开口，肖战闷头干活也不知道姚玉他爸的心思。

　　太阳一冒头地里起了薄雾，温度也上来了，肖战把砍完的两拢白菜搬到三轮车上，脱了破棉袄在地头抽了根烟，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他弟醒没醒，被窝里还热不热乎，要是醒了饿不饿。家里几个月没住人也没点吃的，他是打算干完地里的活儿就和他弟去孙婆婆家蹭口饭，再回镇上吃午饭就成，这个点儿他弟要是醒了饿了可怎么办。

　　踩灭了烟头在回地里肖战干的比之前还快，他得早点干完回去。

　　两亩地要说多其实也没多少，肖战干惯了这种活年轻又有力气，不到十点白菜砍完了萝卜也拔完了，规规矩矩的都摆在山轮车上，用破棉被盖好，麻绳一捆，结结实实一个也掉不下来。

　　走的时候和姚玉他爸打了声招呼，姚玉他爸也就干巴巴的哎了几声到底是没提起让他娶自己家姑娘的事。

　　王一博早就醒了，家里太久没住人即便是烧了炕屋子里也阴冷阴冷的，被窝里暖和的让他没勇气爬出去，从书包里掏了背书就趴在被窝里看书。他哥回来时他正按着胃在那背单词，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犹豫了几秒还是没爬出去。

　　肖战洗了手掀开门帘子就看见他弟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在那看英语书，“醒了啊，饿不饿？”

　　王一博说不饿，其实饿的胃里直反酸水，肖战让他穿衣服起来，说是带他去孙婆婆家吃饭，他没动，肖战就知道他是怕冷，把他的衣服裤子都塞进被窝里，让他等会热乎了再穿。

　　过了十几分钟王一博才穿戴整齐出来，肖战给他烧了热水让他洗漱，一个在堂屋洗脸，一个在门外抽烟，堂屋里没什么阳光阴沉沉的，王一博的脸白的瘆人，屋外头阳光洒在肖战小麦色的脸颊上泛着光，红艳艳的嘴唇吐着烟雾。

　　对比鲜明。

　　孙婆婆家早就吃完了饭，锅里一直给他俩温着饭菜，吃饭时孙婆婆提起了姚玉，“他爹想让他毕业了就回村里，想给他找个好人家。”

　　王一博看了肖战一眼，姚玉今年高中毕业，像姚玉能读完高中在村子里就算高学历了，肖战给他夹了块萝卜咸菜让他好好吃饭，“嗯，我听他爸说了。”

　　肖战不想说姚玉可怜，村里的女人都这命，姚玉家里要不是就她一个孩子只怕她爸高中都不能让她读，村里十八九岁结婚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都这样，不走出去就这命，可农村的女人有几个能走出去的？

　　“我听姚玉说她学习还挺好的，你说一个女人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人生娃，竟浪费钱了。”孙婆婆坐在炕头缝衣服，用针挠了挠头。

　　王一博有点吃不下去了，剩了小半碗粥实在塞不进去，肖战看出来他吃不下去直接端过来两口把粥倒进嘴里，“吃饱了回家拿书包去，一会儿咱就回镇里。”

　　王一博噢了一声下地穿鞋，等他出去了肖战才继续刚才的话头，“奶奶，你别管他家的事，人姚玉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您和我奶奶一辈子就守在这村里守着我们这些孩子，这辈子怕是连镇上都没怎么去过，可姚玉都去过市里了，看的多了知道的多了，她要是就这么回来结婚生孩子还挺可惜的。”

　　孙婆婆缝衣服的手顿了下，他家儿子孙子都没啥出息，孙子就读到小学毕业，比肖战还小两岁，现在就跟着他爸在地里干活，相了个姑娘打算明年就结婚。听了肖战的话心里头有那么点不舒服，用眼睛挖了他一眼，“老肖婆子要是还在非被你这孩子气死，就会气我老婆子。”

　　肖战放下碗摸了下嘴，露出几个白牙嘿嘿笑，“我知道奶奶对我好，我奶奶不在了我这回来不气你两句心里空的慌。”

　　孙婆婆被他哄高兴了，“得了得了，赶紧滚蛋，碗筷不用你收拾。”

　　肖战还是把空碗收拾到锅里，被孙婆婆拍着后背撵走了。

　　王一博抱着书包就在三轮车边上站着，肖战穿好棉袄走过去推着三轮车顺着路往村外走，王一博跟在他旁边，低着头不言语。

　　“没吃饱吧？等会镇上了哥带你去吃面。”上了大平路肖战才骑上三轮车，“上来。”

　　王一博歪着屁股坐上车，两只手抓着捆白菜的麻绳，“我想回家吃。”

　　肖战一只脚在地上用力撑了下，三轮车动了起来，“行，听你的。”

　　王一博抿着嘴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子，他不喜欢这里，不想再回来，可这里有他的根，奶奶就葬在这里，他早晚也要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