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翎王仁德之业绩,安护一方百姓,于社稷有功,朕心甚慰,特封为九珠亲王,望夙夜兢兢,袛承祖统,以为皇子表率。其母尹氏昭仪,贤良淑德,才德兼备,有教习之功,特晋封为从一品皇贵妃,赐协理后宫之权,皆赐金册宝印。”
走出昭阳殿,天高云淡,日光大胜,王一博眯着眼睛往远处看去,连绵的宫邸,玉宇瑶阶,珠宫贝阙。
“好一句皇子表率,好一句夙夜兢兢,袛承祖统,竟与大封东宫时传颂六宫的旨意一模一样!皇上这是把太子殿下放在了何处?是否也偏心的太明显了?”
说话的人一身少年气,戎装加身,身姿英挺,五官清秀俊俏,此刻正紧握着双拳,一双炯目中满是愤慨。
“景行!放肆!主子的事可是你能置喙的,你不要命了!”另一个稳重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在楚景行身后响起。
楚景行叹了口气,回头乖乖的叫了一声:“哥!”便不再开口了。
王一博回过头安慰的拍了拍少年人的肩头,温和的笑了笑,朝着刚刚走过来的楚景戎开口,“兄长勿怪,景行性子直爽,也并无恶意!不过景戎兄长所言极是,景行以后万不可再这般出言莽撞!”
楚景行规规矩矩的垂着头认了错。
楚景戎偏头,轻轻抬了抬下巴,目光沉沉,王一博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翎王王洛鹤正被几位朝中重臣围在中间,恭贺的话不绝于耳,显然风头正盛。
王一博勾了勾嘴角,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咱们理应也该去道一声贺!”
见王一博走过来,朝臣自动褪去一边,毕竟巴结新王固然重要,但谁也不想公然得罪当朝储君,翎王威望再高,荣宠在盛,毕竟也不是储君,将来江山落于谁手还尚未可知,如今朝臣还是中立的居多。
“恭贺四弟九珠王冠加身,这日后可莫要在偷懒,与皇兄一起为父皇分忧才是!”王一博目光平静,面上却一派亲和。
翎王恭身回了一礼,“皇兄抬举!臣弟德薄才疏,怎能跟皇兄相提并论!”
“四弟何需如此自谦!”靖南王皇二子王寻南也笑着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今日是咱们四弟的好日子,改日臣弟在府中安排席面,由皇兄作陪,把五弟六弟也叫上,咱们好好为四弟恭贺一番!”
“二弟此言正合本宫之意!”王一博点头赞许。
“那臣弟在此先谢过二位皇兄了!”
兄弟三人寒暄了一阵,便互相告辞离开。
靖南王与王一博同行,兄弟二人向来亲厚,相携着走远,身后跟随着楚景戎与楚景行兄弟二人。
“王爷,不知道靖南王与太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收买人心倒是能理解,这个靖南王跟着瞎掺合什么?恐怕是要给您摆鸿门宴呢?”一直明面就站队翎王的户部尚书薛旭不屑的说道。
翎王冷哼一声,一双丹凤眼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他从小就跟在太子身后,不过就是一条哈巴狗,本王倒要看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太子他不过是仗着父皇对先皇后的几份情谊,才坐了这东宫的位置,但是坐不坐的稳当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原本,他娶了太傅之女,还有与我比肩的实力,如今楚太傅被贬,楚家没落,就楚景戎和楚景行两兄弟,本王还看不在眼里!”
“那是!怪也怪他自己时运不济,楚太傅被贬没有牵连东宫与太子妃,咱们圣上已经够念旧情了,哪里像咱们皇贵妃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心尖,这太子之位王爷那是唾手可得!”
“薛大人慎言!”
“是!是,微臣失言!”薛旭语气谄媚,说着告罪的话,却笑的无比得意。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我这位皇兄有多沉的住气吧!”
朝臣们渐渐散去,翎王回头望着昭阳殿上那个金玉盘龙的宝座,这个位置,他势在必得。
王一博与靖南王一路相谈甚欢,靖南王原本想安慰安慰兄长,但见人神色自若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便作罢了。
在宫门口,兄弟二人作别,靖南王上了府里的座驾,离开了。
“今日的事,不必放在心里,也不必再议论!本宫自有计较!”王一博转身对楚家兄弟吩咐道。
兄弟二人恭声应了一声,王一博点了点头,招呼自己的近卫。
“许靳!”
楚景行上前一步,开口打断:“姐夫!我和您一起去东宫,有些日子没有去见姐姐了!”
楚景戎拉了拉楚景行的衣袖,“景行,不可无礼,青梧如今贵为太子妃,哪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楚家如今情况特殊,明面上还是来往的少一些为好!”
“我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楚景行可怜的垂下眉眼。
“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本宫与楚家的关系吗?兄长倒也不必如此谨慎,小弟想去,我东宫大门随时为楚家开放!”王一博轻佻墨眉,姿态闲散。
楚景戎目光闪了闪,心下动容,拱了拱手,言语坚定,“我兄弟二人如今力微,但只要您一声令下,楚家上下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王一博唇边含着笑意,“兄长严重了,既然景行想去看看青梧,那就一起吧!前几日她还念叨你们呢!”
“是!”楚景行眉眼含笑,欣然点头。
“太子殿下请留步!”
王一博一只脚刚刚踩在马蹬上,闻声微微侧目,许靳赶忙在王一博耳边提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陈公公!”
王一博收回脚站定,转过身看向来人。
陈公公迈着小碎步,手中搭着浮沉,烈日当空,额头已经渗满了汗珠。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公公不必多礼!可是母后有事?”
王一博的母亲是燕帝王鸿渊的发妻,早逝多年,王一博从六岁起就被继后肖时越养身边。
新后性子清冷,王一博更是不爱与人亲近,母子二人虽算不得多亲厚,但面上也是母慈子孝。
“是呢!皇后娘娘说有日子没瞧见殿下了,请您去凤栖宫坐坐!”
“的确是有日子没去给母后请安了!”王一博点了点头,知道肖时越定然是有正事要说,也没推迟,回头对着楚家兄弟二人说道:“你们先回东宫,本宫去一趟凤栖宫,随后就来!”
“是!”
凤栖宫
凤栖宫通体铺的都是白玉砖,在炎热的夏季总能消去几份暑气。
王一博跟在陈公公身后迈步走进宫门,身上的灼热已经散去了一半,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王一博撩开玄色衣袍对着上首拜了下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贵妃榻上的女子横靠在金丝软枕上,身着碧霞色衣裙,雅丽至极,只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玉钗,没有环佩叮当,却是与生俱来的华丽贵气,尽显当朝国母风范。
“太子,来了!无需多礼,坐吧!”
王一博起身规矩的坐到一旁,宫女上前奉上茶盏。
母子二人皆是低头饮茶,都没在开口,竟是一个比一个沉的住气。
肖时越放下茶盏轻笑一声,率先开口:“也有些日子没见太子妃了!青梧那孩子身子可还好?”
“劳母后挂念,清梧已经能起身了!”
“哎!那孩子也是个福薄的,好端端怎么进太子府就病了,陈实,你去本宫私库里将那百年雪参取出来,太子殿下走的时候给带上!”
“是!”
王一博起身谢恩,“多谢母后!”
“你我母子多年情谊,客套话就不必了,你虽不是本宫亲生孩儿,但终究是本宫养大的,断然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王一博漆黑的眸子闪过微光,晦暗不明,“儿臣谢母后庇护之恩,没齿难忘!”
“前些时日皇上同本宫说,你与太子妃成婚多年,至今东宫无所出,你是皇长子,又是嫡子,你的孩子才是整个大燕唯一的嫡皇孙,可如今其他皇子早你生下皇孙,皇帝已经十分不满了!”
“母后,青梧身子差您是知道的!儿臣不忍心逼她!”
“那你就甘心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吗?”肖时越目光凛然,颦眉微皱。
“如今只是翎王封九珠亲王,她母妃尹氏封皇贵妃,你还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吗?翎王与你一步之遥,皇贵妃与我一步之遥,我母子但凡一个不慎,就会跌下高位,永远翻身不得!翎王如今虽然没有正妃,但是侧妃柳氏已经有孕 ,皇上前几日特意让人赏了一把如意锁,你可知是何意?”
王一博凝眉,没有说话。
“楚府衰败,楚家与你已无助益,本宫想,你自幼就比常人聪慧,要江山要美人,孰轻孰重,你应该分的清楚!”
“母后的意思让儿臣休妻?儿臣若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之举,就不怕失了民心,误了母后大事吗?”王一薄眉头一压,神色凌厉起来,他向来隐忍,可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左右。
肖时越意识到语气重了,缓了缓道:“清梧那孩子本宫也很喜欢,漂亮乖巧,又懂分寸,怎么忍心让你休弃,你和她年少情意,舍不下母后又怎会不知,但你想没想过,太子妃一直不能生下嫡子,东宫处境堪忧,朝臣以此向你发难,又该如何?若是因此失了太子之位,你又拿什么护着青梧,护着楚家!”
王一博沉默片刻,目中似有泪光,看的肖时越心中一震。
“儿臣愿请母后示下!”
“一博,你也该纳一位侧妃了!”
王一博叹了口气,“看来母后已经有了人选了!”
“不错!本宫为你选的侧妃是我的外甥,我们巫古族的少主,云南安阳王的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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