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哭了

　　第二天一早小郑来接他们哥俩去市里的高中，市里有三所高中，小郑带着他们挨个转了一遍，边转边介绍，现在是暑假学校都在放假他们也只能在校门口看看。

　　王一博昨晚没睡好，脑子里，心里都乱糟糟的根本没什么心思看学校。

　　“喜欢哪个学校？我看那个二中就不错，学校挺大的，听小郑说主教学楼是前两年刚盖的，看着就够气派的。”肖战比他上心多了，就差那本本挨个学校做记录了，“我之前就听说二中的一本升学率是最高的，师资力量也是最好的，挺多老教师都是退休后返聘的，你咋想的？”

　　王一博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长了这么大他没为什么是操过什么心，生活始终平淡如水，一切都在他可见的掌握之后，可昨晚他深刻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是一种难以言之于口的东西，他说不出口也说不清楚。

　　“都行，哥，去哪个学校不是我说的算的，不是得看中考成绩吗？”王一博往树荫下站了站，肖战也跟着挪了两步替他挡住阳光，“以你的成绩还不是想考哪就考哪？不过也别给自己压力，哥就是随便说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一博摇了摇头，“哥，我想回家。”

　　肖战没能挡住全部的阳光还是有一片落在了王一博身上，他身上的皮肤白的反光，肖战挺高兴，把他又往树根推了推，“往里点站，别晒着了。”

　　王一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露在半袖外的那截胳膊被晒的有一点点红，“没事哥。”

　　肖战把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去捏他的脸，王一博下意识的想躲又硬生生忍住了，“哥，我都这么大了就别捏脸了吧。”

　　“别人捏不行哥还不能捏了啊？就捏就捏。”肖战故意多捏了几下，见王一博表情不好他才住手，“好好好好，不捏了，那咱现在回家？”

　　“嗯。”王一博揉了揉被捏的脸颊，“哥，咱坐车回去吧，别让小郑哥送了，怪麻烦的。”

　　“呦，我弟弟现在真是懂事了，行，都听你的。”肖战摸了把他的头发，“那你在这等会，我去和小郑说。”

　　王一博轻轻靠在树干上呼出热气，天气热，空气闷，他整个人有种要烧着了的感觉。

　　肖战拒绝了小郑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用小郑的随身电话给田姐打了电话，知会了一声又麻烦小郑把他俩送去了车站。

　　回镇上的大巴车里没有风扇，开着车窗窜进来的风也是热的，热的人烦躁，王一博坐在靠窗的位置昏昏欲睡，肖战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困了就睡，到家了喊你。”

　　王一博抬眼看着他哥，几颗汗水顺着他哥的脸颊滑下来，聚集在下巴，低落在他哥黑色的裤子上，“哥，你怎么不穿短裤半袖？”

　　“睡不睡了？话这么多，赶紧睡。”肖战拍了拍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不回答他的问题，王一博也没再好奇，靠在他哥肩膀上闭上眼睛，嗅着他哥身上淡淡的汗味他以为不会睡着，没想到只是颠簸了一段路他就睡着了。在睁眼已经回到了镇上，太阳也没那么晒了，睁眼没急着动，斜着眼看到他哥衬衫上有一块湿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着了流口水了，偷摸摸擦了擦嘴角，被他哥逮了个正着。

　　“没流口水，流口水哥也不嫌弃你。”肖战动了动胳膊，“醒了坐好，哥胳膊都麻了。”

　　王一博坐直了身子转头看车外，又擦了擦嘴角，顺手还蹭了蹭眼角，肖战闷声笑了几声，狭小的空间里低沉的声音传进王一博耳朵里，被一阵热风吹散了，也吹红了耳朵。

　　也吹乱了少年心事。

　　九月在开学王一博进入到了紧张的初三学习生活中，肖战也异常的忙，回家越来越晚。

　　“哥，最近活儿多吗？”王一博忍不住问他，肖战扒着饭从饭碗里抬头看他，“哥最近有点忙，这不是到秋收了么，接了拉粮的活儿，不过快完事了，是不是哥回来太晚你饿了？这样吧，哥以后每天给你十块钱，放学哥要是没回来你就自己在楼下对付一口，行不？”

　　王一博摇了摇头，“不用哥，正好有个事和你说，杨老师想给我们几个补课，杨老师想让我们试试考二中，又怕我们考不上所以想给我们几个在放学后开小灶，就在杨老师家，不要钱。”

　　肖战放下碗筷，“那可太好了，我还想着要不要下学期要不要给你找老师补补课，补到几点？”

　　“八点左右吧。”王一博夹了几粒米塞进嘴里。

　　“八点还行，那晚上哥做好饭去接你。”

　　“不用哥，杨老师家离的近我自己回来就行，你回来早就歇歇做饭就行，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了啊。”

　　肖战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他碗里，“那可不能丢了，我养了这么多年丢了可不行。”

　　王一博闷头吃饭没管他哥，那天之后周一到周五王一博放学后就去万乐安家学习，他跟他哥说什么杨老师补课其实是假的。万乐安的成绩很一般，不出意外是上不了高中的，这两年万乐安他爸挣了点小钱，也去外头见过大世面了，想法也变了，不图他儿子一定要上大学哪怕只是高中毕业也行。

　　絮絮叨叨念叨了万乐安好多次，万乐安受不了就和王一博吐槽，这事万乐安没当个事王一博却往心里去了，他想给万乐安补课，顺便还能挣一点补课费，多多少少也能贴补点家用让他哥别那么累。这事要是直接告诉他哥他哥肯定不会同意，只能曲线救国，他和万乐安说了自己的想法万乐安回家和他爸一说他爸就同意了，不光同意了给钱还管一顿晚饭，甚至同意了替王一博保密不告诉他哥。

　　这事王一博做的很隐秘，他哥也忙又对他放心完全没发现，补课的那个月月底月考万乐安的成绩还真提升了二十几分，万乐安他爸比谁都高兴，当天就给了王一博一百块钱奖励，他也没客气收了。

　　这事一直到寒假才被肖战发现，也是偶然发现的，收拾衣柜时他发现了王一博藏着的小金库，大几百块，这几年肖战虽然对王一博百依百顺可几乎不给他钱，王一博也几乎不要零花钱，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大几百块王一博是从哪弄来的。

　　肖战也没声张，钱就原封不动的放在那，他怕自己无端的猜忌会影响到王一博的心情，进而在影响的学习就得不偿失了。接下来几天王一博都说要和万乐安一起学习每天早出晚归的去万乐安家，肖战不放心跟了他两天，确认他的确是去万乐安家才放心。

　　这天晚上五点多王一博还没回来肖战放心不下做好饭便去万乐安家接他，在胡同口碰见了万乐安他爸，随意聊了几句万乐安他爸就说漏嘴了肖战这才知道了那个小金库是从何而来的。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进门肖战就把钥匙摔在柜子上，王一博跟在他身后心脏抖了抖，垂着头换鞋脱衣服，肖战抱着胳膊看着他，越看他越生气。

　　王一博洗了手靠在墙边和他对视，“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肖战刚知道他弟给万乐安补课挣钱时还没那么生气，只是觉得他弟真是长大了，都能靠学习好挣钱了，可回家这一路越想越气，看着他这幅不冷不淡的样子怒气值都飙到那瓜子顶上了，“我能说什么？你现在这么厉害都能自己挣钱了我还能说什么？”

　　王一博心里不舒服，他挣钱的初衷不就是想贴补贴补他哥，可最后怎么就变成是自己的错了？

　　他抿着嘴不还嘴也不看他哥，这么多年来两人第一次吵架，还是那种没吵起来的冷战，肖战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吐出去，“你现在就是个学生好好学习才是你的本职，用得着你挣钱了？我是差你吃还是差你用力？你想用钱不会跟我说？我是能不给你还是咋的啊？我亏待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王一博心里委屈的不行，红着眼眶抬眼看他哥，肖战许多年没见他哭过，看他红了眼眶当时就骂不出口了，王一博抹了抹眼睛，“我错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完转身回了卧室，门被轻轻关上，然后是反锁的声音，肖战呆呆的站在那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他只知道他弟难过了，哭了，还是被自己弄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