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几乎是顷刻之间,半座城市都沦陷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
我坐在马嘉祺这辆劳斯莱斯上,车子隔音很好,隔绝了窗外的雨声和一切喧器。
车灯略有些昏暗,但这并不影响马嘉祺翻阅文件,他素来是见缝插针工作的好手,所以才能28岁就成为江市第一世家的掌权人。藉由晦暗的灯光,我发现他今日穿了那件我去定制的手工西装,袖口半挽,捏着支钢笔,手腕青筋进出,衬得冷白皮愈发明显。此时他朝我这边斜斜看过来,面容精致冷峻,眉梢眼角又浸润着三分漫不经心。
“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收回视线,冲前面司机盼附道,“小周,等下的面路口拐个弯,我想去买点东西。”
“好的,太太。”
马嘉祺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
“什么东西非现在买不可?”
认识他十几年,我自然知道马嘉祺并不喜欢下雨天气,那种黏腻潮湿的感觉会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就很重要的东西。”我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他大概以为是什么女性用品,于是不再有异议。
外面雨势愈发猛烈,敲在窗子上形成一条条雨线,将整个世界分割得光怪陆离。
干脆马嘉祺停下笔,背靠着后面的颈枕,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仰躺假寐。
我不动声色打星他,心底冷笑一声。
那东西当然重要,是引领你和你真命天女邂逅的必需品啊。
车子拐过弯,远远就见路边便利店亮着灯,透过重重雨雾,看不清里面的人。
小周车技很好、将车子稳稳停在门口,顺手递给我一把伞。
“夫人,雨大,您撑把伞吧。”
我进了便利店,柜台外站着个穿店员服的女孩,正望着外面的雨幕一筹莫展。
“可以结账吗?”我拿了包姨妈巾,客气地问了句。
那女孩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冲我摆手。
“我已经下班了,交班的同事在换衣服。”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个穿店服的年轻男孩子出来,边帮我结账边对那女孩说道。
”宋亚轩,你干能打个车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那女孩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露出有些无助的神色。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打车,因为从这里到她住的地方至少要40块,差不多是她两个小时的薪水。
就是这个女孩,前世成了马嘉祺爱逾珍宝的掌中欢。
更讽刺的是,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丁家千金,而我不过是个被抱错的冒牌货。
25岁生日那天,她拿着出生证明和DNA比对检验出现在丁家那一刻,便是我噩梦的开始。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到底敌不过血缘亲情,我几乎一夕之间低到尘埃里。
本以为失去遮风挡雨25年的娘家,我至少还有马嘉祺,毕竟我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如愿成了马夫人。
然而可笑的是,马嘉祺早就爱上了她!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脸上能出现那么宠溺的额表情,只可惜不是对我。
丁家拉不下脸跟我直接断绝关系,为了宋亚轩成为唯一继承人,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最后车祸身死。
结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重生了,而且好死不死卡在马嘉祺和宋亚轩相识的当口。
距离25岁生日只有不到两周。
既然老天不忍心看我如此凄惨,给了我修正故事的机会,那必须要好好把握。
经历过一次生死,我对于所谓的爱情和亲情都已不抱希望。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在身世真相大白之前,赶紧离婚止损,这样至少能拿到一部分财产。
说别的都太虚,女人还是把钱抓在手里最踏实。
既然如此,那我肯定要加快他俩相识的进程。
只有马嘉祺和宋亚轩彼此陷入爱河,我才能早点离婚解脱。
所以与其等他俩被动相遇,还不如我主动出击。
“不介意的话,我捎你一程吧?”我装作无意开口,仿佛只是一时兴起。
女孩瞪圆了小鹿一样的眼睛,比起满大街清一色的整容脸,马嘉祺明显更钟爱的是无辜小白花类型。
还记得上辈子有数的几次欢好,马嘉祺就在情浓时在我耳胖私语。
“鑫鑫,我就喜欢你这张纯欲系的脸,美得没有攻击性。”
宋亚轩长得跟我有五分神似,所以马嘉祺也是看中了她这份纯吧。
大概是觉得一个女孩随便地上一个陌生人的车不太妥当,她迟疑着摇头,婉言谢绝了。
我笑了笑,也没强求,只是说了句。
”这个天气估计很难打车,太晚回家,家里人可能会不放心呢。”宋亚轩有个爱她至深的我妈,上辈子我对这个生母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她们母女感情不错。
宋亚轩闻言果然犹豫起来,但我并没有等她想清楚,而是撑着那把伞出了便利店的门。
有时候太殷勤反而显得刻意。
雨越发大了,我缓缓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进去,马嘉祺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拍了下座椅示意小周开车。
车子正要启动的时候,就听车窗从外面被轻轻敲了两下,我按下车窗按钮,外面露出宋亚轩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不好意思,小姐姐,我改主意了,现在还能不能捎我一段?”
那语气混合了迟疑和胆怯,还有一点点难堪的试探。
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有意无意扫过一旁的马嘉祺。
我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小姐姐?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让我叫你姐姐了。
“上车吧。”
拉开车门,劲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涅表进来,马嘉祺几不可见地整眉。
我往里坐了坐,留出个空位给她,雨大风急,宋亚轩大概没有看清是这样的豪车。
她低头瞧瞧脚下湿透的帆布鞋,又看看地上价值不菲的长毛地毯,有些不知怎么下脚。
语气也愈发局促。
“要不……要不我还是坐前面吧?”
“没关系的。”我大方地拍了拍左侧的空位,“上来吧。”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上来,帆布鞋在白色羊毛地毯上留下个脚印,十分刺眼,她报了一个要去的位置。
那小区距离这里差不多40分钟,几乎快到城郊了。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马嘉祺此刻脸有多黑。
因为一个陌生人,他要多忍受四十分钟这种潮湿阴沉的路程,而且还挤在这种逼仄的空间里。
“实在是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宋亚轩大概是觉得气氛太尴尬,没话找话,“你们如果不顺路,可以找个有公交的地方让我下车。”除了潮湿,马嘉祺也很讨厌陌生人的聒噪,宋亚轩这一晚上简直处处踩雷。
我未置可否,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40分钟在这样的夜晚着实显得太过漫长。
下车时,我递给宋亚轩一把伞,她犹豫着接过,随即又问道。
“能不能加个微信,我到时候好把伞还给你。”
“不必,送你吧。”
不久的将来我连老公都要拱手相让,一把伞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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