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密室偷听

　　“不敢劳烦殿下，卑职自己……”

　　肖战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灌进风的衣袍，想要躲避。

　　然而，前边是摆着瓜盘的小食几，后边就是欺身而上的瑞王，进退两难。

　　他只能僵着脖子，讪讪地架着不让瑞王的手探进衣内，“卑职自己来。”

　　王一博与他靠得太近，二人脸庞也不过一尺距离，身体就贴得更紧了，几乎把肖战搂在怀里。

　　——若是肖战仓促之下退一步，要么失礼打翻食案，要么就滚进他怀里。

　　此时此刻，王一博真没有占便宜猥亵调戏少年的心思。

　　他所爱慕的肖战，是前几世那位历经磨砺、初心不改的肖大将军，是那位冲锋杀敌身先士卒不惜玉面毁伤的肖大将军，是那位年纪足够大、阅历足够丰富，能够替自己的人生做主的肖大将军。

　　而不是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加上前几世的阅历，王一博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哪里好意思仗着与生俱来的权势与早已成熟的心智，就去欺负诱拐这个还稚嫩无知的小朋友？

　　现在，他只是心存珍爱，忍不住想捏捏逗逗罢了。

　　何况，按照常理出牌，阿战少年家破人亡这才去敢死队里用人头换一个前程，最终浑身是伤的走进朝堂。

　　而王一博这回，打算握着一把好牌尽数乱打。

　　明知道刘英在旁虎视眈眈，他故意搂着肖战的肩头，慢慢将热烘烘的毛巾贴住肖战腰间，肖战还要推辞，他就眼也不瞬的看着肖战的双眸，轻声道：“背上浃汗，自己哪里方便擦？又不是女儿家的，居然还不让舅舅动手。”

　　肖战莫名其妙就觉得他一双眼睛带着怪异的温度，烧得自己颈侧都淌出细汗了。

　　“那……那卑职谢谢殿下。”

　　刘英简直都要看不下去了，用力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

　　王一博恍若未觉地继续给肖战“擦汗”，确实很老实地将他背后的汗珠都擦干了，西风来换了毛巾，王一博故意摸摸肖战的背心，说：“汗湿了，伺候苍梧郡伯换身中衣。”

　　肖战已被赐封了郡伯爵位，封地苍梧郡。

　　肖战被他擦得怪怪的，闻言猛地松了口气，不迭点头：“好好。”

　　好个屁啊，你这娃是不是傻？

　　刘英终于憋不住了，说：“苍梧郡伯来得匆忙，不曾带着衣物！”

　　苍梧郡伯三字喊得斩钉截铁，肖战悚然一惊，终于察觉到这位叔父的不满与提醒。

　　王一博笑道：“孤带着呢。”

　　便唤西风要交代。

　　不等西风应命，肖战已慌忙拒绝道：“不必劳烦贵属，卑职已经好了……”

　　见肖战变得诚惶诚恐，王一博就松了口，不再坚持服侍肖战更衣，退而求其次道：“背后擦了，前边也擦擦……”

　　才刚刚拒绝了王一博的“好意”，面对着他温柔地注视，肖战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于是，王一博就高高兴兴地拿过搓好的热毛巾，将肖战好好地擦了一遍。

　　歇了片刻之后，吃了瓜，喝了茶，重新上路。

　　王一博再让踏雪给肖战骑，肖战连道不敢，上马之后直接躲到了刘英的身边。

　　王一博似是看出了些什么，也不再勉强。

　　只要肖战没偷偷掉队、掉头回望梅山的大将军行辕，他今日在刘英面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表态了。

　　——只要扣住了肖战，再传出他对肖战心存不轨的风声，不愁肖盛不跟他怼起来！

　　不然，他把刘英要来干什么？他这辈子都不想当皇帝了，要个单眼飞将来当摆设吗？

　　把戏做足又吃够了豆腐的王一博心情大好，当先打马飞驰而去。

　　待回到山间行宫，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王一博命人带刘英找地方安置，即刻拨了供养与宫人去伺候，肖战也期期艾艾的想跟着刘英一起走。

　　阿战是真的想明白什么事儿了？

　　王一博颇觉有趣，他其实是想留肖战在身边住，不过，真没存着太多邪念。

　　就是想着前世恋慕之人，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些。

　　想着人伺候他高高兴兴的饭食，想看看他年少天真的情态，想听他的声音，想看看他的身影。

　　难道他还真能现在把阿战捉来吃了？

　　现在肖战想明白事儿了，知道躲着他了，他就把同宿的念头熄了。

　　不过，戏要做足。

　　当着刘英的面，王一博故意拉着肖战胳膊不放，又是搂小腰，又是牵小手，口口声声叫外甥，要和外甥抵足而眠。

　　吓得肖战磕磕巴巴地摇头，说：“殿下，卑职睡相不好，半夜要打拳……若、若是冒犯了殿下，那可太不好了……”

　　王一博故作一副突然想起这少年武力值颇高的忌惮样，皱眉道：“是么？”

　　肖战不住点头：“正是正是！卑职晚上头睡枕头，白天起来就是脚睡枕头了，特别不好！”

　　王一博方才遗憾地说：“那好吧，你今日暂且与徐将军挤一挤，明日孤让人在寝宫旁边收拾个厢房出来，你再搬过来……”

　　肖战瞥了他一眼，没说明日我领了小马儿就走了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脱身不易！

　　北风亲自安排刘英与肖战两人在一处院子住下，出门就遇见了轻衣简饰、偷偷过来的王一博。

　　“殿下？”

　　这么晚了您就带了两个人出来，仪仗都没带，这是要干嘛？

　　王一博轻嘘一声，从旁边的湖竹小径走进问一间屋子。

　　当着北风的面，王一博将书橱角落里的几块镇纸挪动了数次，摆着满满当当厚重书籍的书橱竟从中翻开，露出一间密室。

　　北风顿时瞠目结舌。

　　王一博已提着一盏灯，顺着密室走了下去。

　　北风犹豫了片刻，没有跟进去，而是守住了门口。

　　王一博已顺着密室甬道，来到一面狭窄的夹墙之内。

　　若是刚穿越来的的王一博，当然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不过，好歹混了好几世了，各处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他着实也接触了不少，再蠢笨的人见得多了，掌握的线索多了，总能吊打欺负小朋友。

　　此处只作监听只用，夹墙里并不透光，王一博提着灯很放心地在里边寻找位置。

　　此处院子正堂和大部分堂院形制一样，都是上房五间，中间最宽敞气派的一间做待客厅，东次、西次、东梢、西梢，各有功能。

　　或是做书房，或是做寝房。

　　北风将刘英安置在这里，肖战非要跟着刘英住，北风就把书房内的憩室也收拾了出来。

　　王一博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五间房里，找到刘英与肖战所在的位置。

　　他其实不必亲自来听，甚至也不必交代任何人来听。

　　可是，他还是想来听一听，这是一种恋慕之下才会有的牵挂与好奇，他想知道肖战的一切，包括肖战年少时的狡黠。

　　很快，王一博就听见了刘英和屋内伺候的宫人说话声，“不要热水，洗澡伤阳气，老子不得天天洗！”

　　肖战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宫人唯唯诺诺退下。

　　这监听的夹墙是特制的，一条铜管接在屋内，那边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过来。

　　王一博安静的坐在密室的一张椅子上仔细听墙角。

　　刘英与肖战私下关系很是亲昵，肖战称刘英叔父，刘英叫他月宝。

　　月宝，古之卯兔雅称，配阿战确实相符，没想到啊战竟有这么可爱的小名儿。

　　王一博听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二人接着讨论了一些前线战事的问题，又家常地提起了宣乐公主娇宠的那对双胞胎，王一博甚至都认为这二人今天不会说正事了，很突兀地，刘英说：“那位恐有分桃之好。”

　　一瞬间，王一博都觉得呼吸有点紧了。

　　却听见肖战严肃、认真，甚至带了一点牺牲的口吻，说：“我知道。”

　　“今夜就走。”刘英压低声音，冷冷地提议。

　　不过，不出王一博意外的是，肖战否决了他的提议。

　　肖战平静道：“辕门初见时，我就知道了。”

　　辕门初见时，肖战就看出了王一博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晋国在男女之事上一向开放，尤其是士族中多养书童作娈宠。

　　肖家虽然是肖盛这一代起势，但往前数七八代也是世家出身，破落了没人帮村，但如今赤手可热，曾经的人脉自然也经营了起来。

　　肖战从小身边便不缺豪门出身的玩伴，他年岁也不小了，这种事自然也知道不少。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王一博眼中的不同

　　但他仍是选择了接近王一博。

　　“那你为何不闪不避，反而与他刻意亲近？”

　　刘英不认为肖战对男人感兴趣。

　　退一万步说，就算肖战喜欢男人，那他也不可能看上瑞王。

　　瑞王是先帝幼子，从小娇惯得文不成武不就，偏偏淑太妃老谋深算，朝中更有林丞相把持大局。

　　瑞王若是和掌握兵权的肖家亲近，那妥妥就是个扶不起来又惹当今忌惮的祸根。

　　大将军自己都麻烦缠身牵扯不清了，哪里还敢去勾结王爵？

　　刘英心中猛地一颤，看向肖战：大将军受先帝深恩，不忍废帝自立，肖战呢？

　　就算肖战没想过谋朝篡位的事，他是否想过废了宫中那位气量狭小的皇帝，扶立传闻中性情温和、对待下人都温情脉脉的瑞王呢？否则，他为何明知道瑞王心思不纯，却还是刻意亲近瑞王？

　　肖战看明白他眼中的震惊，冷笑道：“叔父，家破人亡就在眼前，您想太多了。”

　　王一博在夹墙里看不见肖战的表情，只听出那少年冷静的声息中带着一缕愤懑苦涩。

　　“去岁西北大旱，大晋年内必有灾民流患，金国那些蛮人什么脾性，叔父不知么？”

　　“国内有事，必衅于外，如今襄州仍在对峙，大晋受灾严重的潭、芈二郡，南下即是秦、云二州。”

　　“待去岁陈粮耗尽之前，朝廷必要另开战场，就在秦、云二州。”

　　“阿爹上书请调精兵于下虎关，便宜驰援秦、云二州，皇帝却只是给阿娘晋了长公主便没了反应。”

　　王一博只听见肖战嘲弄至极又灰心至极的声音，“他根本不想打赢这一仗。”

　　“他就是想丢了秦州，丢了云州，再以失疆裂土之罪杀了阿爹。”

　　王一博默默无语。

　　他一直都知道肖战很聪明，却没想过肖战在少年时就有此见识。

　　在他的印象中，肖战打仗很厉害。

　　除了初出茅庐那一仗胜得惊险些，真正是一辈子戎马倥偬捷报频传，战事交给旁人，王一博在京中就得揪着心等战报，若是交给肖战，顶多就是头疼一下，这肖大将军回来了，只怕又要拉一摞老长老长的请功表……得赏官赏银子啊。

　　战事上，肖战可谓一言九鼎。

　　政事上，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从来不管不问。

　　王一博一直认为他不太懂政事，现在终于明白了，肖战哪里是不懂？明明是太懂了。

　　一位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一位亲手打灭魏国，降服金国的绝世悍将，说他不懂政事？肖战打的几场都是正儿八经的灭国之战！

　　这种层级的战争，指挥者若不精通政事，怎么可能顺风顺水在短短十多年里就结束了战争？

　　此时肖战不过是在肖盛帐下听令的役兵，眼光就已不再局限在方寸之间。

　　他想的并不是魏国与晋国正在开战的襄州，而是魏国之内的暗涌，以及晋国内部的暗涌。

　　打仗，从来都不是短兵相接的那一点儿实力比拼。

　　这世上或许有偶然发生的单纯战斗，却从来不会有目的单纯的战役，更没有目的单纯的战争。

　　肖战今年不过十五岁，就已经具备了绝世名将才拥有的胸襟眼界。

　　聪明的人，当然是从小就聪明。

　　王一博心想，当初自己也是重生了一次才看懂大哥的险恶用心，和芝麻馅儿的阿战比起来，第一世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他还真是傻的可怜。

　　皇帝才将肖盛请求调兵的奏折留中不发，肖战就一眼看穿皇帝想杀人了。

　　这种近乎可怕的洞察力，着实异于常人，王一博自愧弗如。

　　朝野上下，包括第一世刚刚穿越来的王一博，见皇帝扣了肖盛的奏折，想法大抵都是，皇帝忌惮肖大将军兵权在握，不欲他再扩大势力染指秦、云二州，所以才暂时搁置。

　　谁能在这时候就想到，皇帝愿意割让一州土地，只为杀肖盛？

　　甚至在前世秦州战败，皇帝下旨处斩肖盛时，都有不少人在刑场边上幻想，皇帝会有一道恩旨，临刑前一刻喊个“刀下留人”。

　　杀肖盛，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拿一州土地做牺牲杀肖盛，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根本不能想象！

　　“阿爹不信。”

　　“阿爹说，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皇帝岂会用国之大事开玩笑？杀肖盛区区两名甲士即可，不必用两州之地牺牲。”

　　“哈。”肖战苦涩地笑了一声，“叔父，你不说话。你也不信我的判断。”

　　我信你。王一博在夹墙内默默地说。

　　好半晌，刘英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就如你所说，皇帝要拿肖家开刀，你不劝大将军早做防备，牵扯瑞王作何？”

　　他言辞间充满了对王一博的轻蔑鄙薄，“淑太妃是个厉害角色，他娘舅也是个厉害角色，奈何他扶持不起，否则，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也不是这一位。”

　　说到这里，刘英就骂了一声，“咱们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淑太妃母家林家和肖家没有利益往来，但林丞相对肖盛很有几分信任倚重。

　　若是王一博登基，淑女太妃与林丞相把持朝政，肖家确实不会像今天这么进退维谷，更不会闹出让肖盛在望梅山遥控战局的煞笔事来。

　　所以，我这是被鄙视了？王一博不自在撇开头。

　　“阿爹那里，我劝过了，也请襄州大兄写信劝了。阿爹只是不听。”

　　王一博心中默默地说，他哪里是不听？他是没办法，也不敢拿两线战局做赌，但凡肖盛有一丝私心，之前几世他也不会世世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你阿爹忠君爱民，战功赫赫，是百世不出的英雄好汉。

　　刘英也不吭声了。

　　大将军拿定了主意，哪是谁能劝得动的？

　　“叔父先设法给阿爹透个风去，就说瑞王哄我在行宫玩耍，心思不纯。”

　　“这些日子我会尽量让瑞王更喜欢我。”

　　王一博心中早有揣测，对此不甚意外。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屋内这个小朋友会用什么“手段”，让自己更喜欢他？

　　“月宝，你要做什么？”刘英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肖战陷入了短暂地沉默，半天才慢腾腾地说：“看一步走一步……总之，目前这样粉饰太平的局面，必须打破！我要让阿爹和皇帝的矛盾掀到台面上来。”

　　“你要做什么？”刘英固执地问。

　　还能做什么？互相伤害咯。

　　王一博看着手提的灯火，轻轻叹息。

　　肖战的打算，竟然和他不谋而合。

　　前两世王一博想当皇帝，重生以后就不敢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替孝文皇帝守陵，肖盛被斩之事他一碰未碰。

　　在这件事上，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人，全天下也不超过五个。

　　可愿意豁出一切救肖盛的，一个都没有。

　　这一世王一博不想混了，破罐子破摔，故意来找肖战。

　　岂料他才刚刚露出一点意向，肖战就顺竿爬了上来。

　　前几世肖战没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又在暗中努力过多少次？失败过多少次？最终眼看着家破人亡，变成那个冷峻沉默从来不笑的模样？

　　肖战认真地说道：“叔父，我没办法。”

　　“此事对不起瑞王，也或许连整个林家都会被一并坑进来，可我没办法。”

　　“他若色而不淫、待我谨守分寸，就请叔父向阿爹求救，说瑞王囚虐于我。”

　　“若他行事不尊重……”

　　王一博听着少年阿战略带稚气又冷静认真的声音，脊背稍微有点发凉。

　　“我便给他一刀，让他去做太监！”

　　嘶……

　　刘英与王一博同时抽了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肖战这打算都是分分钟坑爹造反。

　　前者让刘英谎报肖战受辱，肖盛若暴起发难，最后查实并无此事，众口铄金之下，皇帝必然猜疑他要反，朝野只怕也认为他是试探着要反，这种情况下，肖盛不反就是死，必然要反。

　　后者就更霸道了，肖战一刀阉了淑太妃的独子，林丞相的外甥，直接就帮肖盛彻底和朝廷撕破脸了。

　　除非肖盛能舍得辕门斩子，杀肖战向皇室交代，否则，他只能和皇帝正面怼。

　　肖盛本是害怕儿子被瑞王哄着干点坑爹事害他全家，得，根本都不必瑞王蛊惑，肖战坑起爹来简直丧心病狂。

　　怎么办，好想把阿战捉来痛打一顿，他怎么就这么坏呢？王一博龇牙。

　　他只是想酿造一点暧昧的气息，让肖盛觉得自己对肖战有兴趣，且打算施压把肖战带上床，大家谈谈条件，耍耍脾气，软硬兼施，最终达成肖盛交出兵权、辞官归隐，带着儿子逃之夭夭的目的。

　　肖战这个狠啊，出手就是杀招，不管是状告王一博囚虐自己，还是要送王一博去做太监，都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逼得他爹不得不反。

　　所以肖战说对不起瑞王。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瑞王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逼|奸军神肖大将军嫡次子，逼反晋国守护神。

　　而更坏的情况是，也许他还被肖战阉了。

　　春秋笔重。

　　千载之后，史书上会给瑞王殿下记下怎样的一笔？

　　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了。王一博一边默默地骂，一边又忍不住好笑。

　　就是这么狡猾的肖战，才能在今后五十年里覆灭魏国、金国，使天下重归一统，守护那一片海晏河清、万民生息的盛世。

　　他越狡猾，王一博就越高兴。纵然放弃了治疗，王一博仍是钟爱着一片被他统治过的大地。

　　这一片大地，没有王一博，也有其他的皇帝。

　　守护着天下一统的肖战，却只有一个。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