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李老板朝乔抒羽眼神示意,虽没有说什么,但也不难明白,他这是在敲打乔抒羽,让他机灵点,别把事搞砸了。
酒店的总统套房有专门的电梯直达,乔抒羽埋头走在前面带路,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发出“叮”一声响打开了门,他朝里示意。
“虞总请进。”
虞少寒双手插兜走进了电梯,路过乔抒羽身边时,他手臂不小心碰了乔抒羽的胳膊一下,刹那间乔抒羽嗅到了一股转瞬即逝的淡淡木质香味。
男人进去后转过身,面对着敞开的电梯站着,乔抒羽僵在那,隔壁上残留着碰触摩擦过的酥痒,那酥麻的痒意沿着皮肤的纹理一路蔓延到了心脏,让他心脏一缩一缩地收紧。
直到电梯合上门了乔抒羽才回神又摁了一下,电梯重新打开门,他低头道歉,忙不迭进了点头,摁下总统套房的楼层。
电梯内部三面都是明净的镜面内壁,从左右都能看到照出来的景象,乔抒羽站在虞少寒距离最远的地方站着,一双眼睛不敢多看,手也背交叉放在前面,全程低着头。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从镜子里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认出他了。
乔抒羽就知道,虞少寒不可能认不出他,也不可能忘记他,因为……虞少寒恨他。
“乔先生,我长的很可怕吗,你似乎很怕我?”
虞少寒游刃有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抒羽本能摇头,两秒后,才开口:“并没有,虞总长的一表人才。”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
逼仄的空间会将一切都无限放大,尤其是虞少寒净身高一米八七,身姿矫健,哪怕是藏在西装下也无法掩盖的块垒分明的匀称肌肉体型站在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时,那种让人格外不舒服的强烈侵略性被加倍放大,乔抒羽能感觉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躯体本能发出的警报更是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失去频率的心跳,过分紧绷的情绪,嗡嗡作响的大脑,都让他几乎产生干呕的感觉。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让乔抒羽度日如年的煎熬,好不容易电梯抵达酒店最高层,他先让虞少寒出去,用从前台那里拿来房卡开了门,先后进去之后,又变成了两个人的独处。
他缓了好久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虞总,这就是我们酒店的总统套房了,这是客厅,那边有开放式的厨房,冰箱里的食材都定时补足,您可以让心仪的厨师上来为您准备餐食,也可以打前台电话让其通知后厨为您安排,还有酒架和吧台可以品酒,一共有两间房间,主卧的窗户正对着空中花园,剩下的是书房、会议室和健身房,阳台那边是高尔夫球区域,酒店设施和器材更齐全、场地大的健身房在三楼出了电梯左转就是,右转是茶点饮品区域……”
金铂是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他在另一个酒店的后厨做了几年的帮厨,前年被派来了这家新开的酒店,凭着流利熟练的工作经验,没多久就晋升了餐饮部主管的位置,日常是管理后厨工作,偶尔要为租酒店的大会议室开会的企业安排中晚餐,或是为酒店即将到来的贵客布置晚宴跑前跑后地安排餐谱配置……
虽然他执行的工作和客房部不一样,不太需要到来酒店的房间进行工作,但酒店房间的基本设施布局,为贵客介绍房间的流程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您入住后白天公务繁忙有开夜床的需要也可以提前告知前台安排,欢迎您入住金铂酒店,希望您能获得最好的入住体验。”
乔抒羽凭着职业素养坚持介绍完,刚要松口气,结果一回头,就见虞少寒抱着手臂一言不发的盯着他,霎时一口气又呛了回去。
“怎么,拿了我外公那么多钱就花完了?还以为你会拿着钱去过多好的日子,想不到是跑来酒店看别人脸色生活,是真的没钱了还是想在高档酒店里钓金主?”
乔抒羽脸色苍白,无力道:“虞总,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虞少寒像没听到一样,语气尖锐道:“拿我换了五百万,转头来伺候别人,乔抒羽,你怎么那么贱。”
“……”
乔抒羽脸上血色尽失,虞少寒的话太狠太伤人了,他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几欲要站不住,死死掐手心才能维持住摇摇欲坠的情绪:“您早点休息。”
他微微低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遂往外走,在经过虞少寒身边时,心跳不可避免地加速,像是要豁个口子从胸膛里跃出。
“乔抒羽。”
男人嗓音发沉,在乔抒羽耳边响起,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握住他手腕,将他狠狠一拽。乔抒羽被扯得往前倒去,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砰地一声,被男人困在了墙边。
后背狠狠撞上墙壁,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刚发出闷哼,就又被强硬的力量挤着小腹顶到了墙上。
“虞少寒!”
“我在呢。”虞少寒盯着他眼睛,“为什么不回答,是心虚了?”
乔抒羽眼里布满不安,虞少寒太高了,他被堵着肩膀往上顶,只能脚尖无助地刚刚能碰到地面,强烈的踩空感让他产生巨大的惶恐不适,恳求道:“你……你放开……”
虞少寒置若罔闻,摁着他肩的双手逐渐加重,咬牙道:“回答我!为什么不信守诺言,为什么要问我外公要五百万,我他妈在你眼里比不上五百万?!”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乔抒羽能看到男人眼里浮现了红血丝,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九年,我们足足生活了九年,约定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还说以后去到哪都会带着我,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所以我拒绝了外公递到我面前的优渥生活,还信誓旦旦地和外公说你不能没有我,也绝对不会丢下我,可你他妈转头就找我外公要了钱,抛下我远走高飞,乔抒羽,你可真能耐啊。”
虞少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恐怖得想要吃人一样。
方才在包厢也电梯里还能维持着理智和体陪他演戏,现在屋里没有其他人在,他撕下伪装后,露出极力克制的歇斯底里的怒火,眼里的恨意浓到像是巴不得要把乔抒羽整个吞了。
乔抒羽脸色苍白,僵在原地,“对不起……”
他知道虞少寒对他的依赖,也知道虞少寒为他放弃过什么,所以他能理解他的愤怒。
但他当时别无选择,他只能那样做。
他是没有亲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虞少寒有爱他的家人,跟着他只会吃苦,让虞少寒回家去是最好的决定。
“对不起?你以为这些事只需要一句对不起就能扯平了?”虞少寒眼神格外凌厉。
乔抒羽垂下眼不吭声,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虞少寒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情绪压下,再次睁眼,已经冷静了不少,沉声问:“如果再让你选一次,那你是不是还会选择拿着钱不要我?”
“……”
乔抒羽咬着嘴唇,眼神逃避。
虞少寒讽刺一笑,最后的耐心也被耗尽了,他处心积虑才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乔抒羽废话对峙的,伸手扯住乔抒羽的衣领往下一拽,露出光洁的肩膀后,就不顾对方惊恐的挣扎,低头就蛮横地咬住。
肩上传来刺痛,乔抒羽倒吸了口冷气,本能的伸手挣扎,很快就被虞少寒单手桎梏压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脖子上、锁骨上。
不,那不是吻,那是满含恨意的撕咬,像是要通过这样的疼痛来报复和惩罚他。
虞少寒力道极重,热气呼在他颈间,撕咬啃吻每一下都不轻,一副要将他拆分入腹的举动吓坏乔抒羽了,他用尽全力试图阻止,“不要……虞少寒……”
“闭嘴!”虞少寒冷冷道:“从你选择钱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他低头重重堵住乔抒羽苍白的嘴唇,刚要伸舌,忽然门板被敲响,紧跟着传来李老板狗腿的声音。
“虞总?”李老板的声音很近,像是就贴着门板说的:“不知道您看得怎么样了,刚刚桌上也没见您怎么吃,就让后厨做了点小甜品来,您要不尝尝?”
乔抒羽一激灵,定在原地。
虞少寒盯着他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忽地嗤笑,同时温热的大掌强势地掀衣摆,贴着腹部往下,乔抒羽身子一抖,整个僵住,忍不住缩着腰往后躲,绝望道:“别……别这样,求你了……”
会被听到的!
虞少寒一滞,但也只是短短一秒的停顿,下一秒他贴着乔抒羽腹部的手就毫无阻碍地钻入裤腰。乔抒羽吓得魂飞魄散,深怕被门外的李老板听见了,可双手扭断一样的疼也无法挣脱,眼里浮现的生理性水汽,凝聚成一颗颗沿着脸颊往下掉,他闭上眼咬住嘴唇,放弃了。
如果这样能让虞少寒解恨的话,他认了。
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湿润,虞少寒心脏一沉,翻天的情绪将他湮灭,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不管不顾,狠狠的折磨和羞辱这个践踏他真心的人,可是……
李老板见屋里没回应也没开门,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敲一次门,他确定虞少寒和乔抒羽是还在房里没出来的,从两人上楼后他就让人一直盯着了,他还是担心乔抒羽没把人招待好坏他事,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来打探看看。
想了想,李老板决定再敲一次。
“虞总……”
他手刚抬起来,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乔抒羽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眼睛鼻子却泛着异样的红,那嘴唇瞧着更是不对劲,就像被狠狠揉过。
越过他的肩膀往里看,虞少寒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但身上的领带却不见了,衬衫也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胸口。
李老板一瞬间愣住了,落在乔抒羽脸上的目光变成了某种探究的眼神。
乔抒羽难堪地低下头,“老板,我先去忙了。”
哭了?
听着乔抒羽带鼻音的声音,李老板脑中刹那间闪过无数无法言表的画面,他梗了梗,半晌才点头道:“……去吧。”
他看着乔抒羽逃一般快步进了电梯,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李老板正琢磨着呢,就听见虞少寒不耐烦到有些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李老板回神,视线投向屋内的瞬间,就立刻端起笑容:“虞总,小乔没有冒犯到您吧?”
虞少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神阴寒地盯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人忽视他原本的年龄,生意场上浸染多年的老油条也不禁会为之胆颤。
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李老板瞬间清醒,在包厢里喝的三杯酒带来的酒精也完全挥发了,他意识到饭桌上温润有礼的只是这年轻人的表象,眼下这幅狠厉阴鸷才是他的真面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了,李老板请吧。”虞少寒收回视线,没再给他多余的目光。
人类在某方面会和动物有一定的相像,比如对私人空间的独占欲就是人身上动物性最明显的举动,当一个人的私有领地被他人入侵后,就会产生不悦和敌意,就好比人们都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待在一个私密狭小的空间。而这种不悦的情绪出现在虞少寒身上时,显得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李老板如蒙大赦般点头,也不敢再提甜品的事,灰溜溜地为虞少寒关上门离开,直到进入电梯,他整个人才活了过来,紧绷的双肩也随之松懈,刚刚那情形,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被猛兽咬住咽喉的猎物。
…
乔抒羽走出电梯后就冲进了洗手间。一个人冷静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来,走出隔间,站在洗手池前,抬头时无意间瞧见了镜中的脸。
眼睛还是很红,特别的狼狈。
乔抒羽从小皮肤就白,得天独厚的肤质遗传了他母亲,光滑细腻,怎么晒都晒不黑,他五官长的只能说是秀气,绝对称不上惊艳,虽然长辈们总夸他长的好看,但在学生时代他也没收到过任何告白,男生也不爱和他玩,因为他内敛腼腆的性格不讨喜,说他像女孩。
他盯着镜子,蹙起眉,不明白虞少寒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的感情,他以为虞少寒是把他当亲人的那种情感,被抛下了所以恨他,但今晚的吻足以打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傻子!”
乔抒羽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刚回到后厨,崔经理又找来了。
“怎么样,还顺利吧?”
崔经理本名崔志伟,乔抒羽认识他好些年了。几年前,乔抒羽还在小吃街那边卖炸串,夜里收摊回去时撞到了崔志伟两岁的女儿在大马路上哭,一问才知道她是因为爸妈不在家门没关就跑出来找爸妈了,于是他帮忙联系了警察,崔志伟赶到警局后痛哭流涕地要给他下跪道谢,把他吓得手无足措,两人也因此结缘。
后来乔抒羽得罪了小混混,被逼得不能再摆摊,崔志伟就把他带进了金铂酒店,他在后厨切菜洗菜干了几年,新酒店开业后崔志伟又把他带来了这,一直干到现在,当上了后厨部主管,这都是他的努力得到的,但也少不了崔志伟在其中提携。
乔抒羽没打算告诉他今晚的事,崔志伟这人重情义,如果知道他被欺负,不知会不会冲动干出什么来,于是摇头道:“挺顺利的。”
崔志伟挑起眉,抬手狂拍他肩膀:“好,我就说你铁定能行吧,好好把那什么虞总招待好了,给酒店带来好处,以后就不是一个后厨部主管那么简单了。”
“如果您的力气能小一点,或许我还能坚持活到升职的那天。”乔抒羽无奈道。
崔志伟哈哈大笑,又砰砰拍了几下,“瞧你这骨架子瘦的,还真有可能被我两掌就拍散架了,好了,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崔哥也早点回去休息,别让嫂子等太晚。”
“嘿,你小子……”
乔抒羽换下工作制服,拎包走出酒店,夜风吹过面颊,混沌的大脑在冷冰冰的冲击下似乎恢复运转,迟钝地意识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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