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最初的时间

书名:回流
作者:一杯美式

恶魔的眼前出现一柄卷轴,卷轴缓缓张开,卷轴中记载的点点滴滴都是时间的所有恶行。他看了看卷轴,眉头紧皱,神色露出一丝不悦。

时间身上的荆棘越捆越紧,荆棘如有生命般,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型,将时间整人托起,荆棘捆住他的四肢,直面着面前两位判官,好比一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使用能力窥视未来,并篡改历史干预人类生死,手刃了36名人类。”

“可知罪?”

恶魔一边看着卷轴一边淡淡地说着。

“这些事情我什么时候做过?不要给我安些莫须有的罪名。”时间的声量提高了几分,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恶魔。

“看来你还没能打开你的记忆锁。”

“我说我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你们有什么权利封锁我记忆。”时间情绪变得无比激动,愤怒地反驳着。

“还在嘴硬,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也罢,那你好好看看。”他们四目相对着,恶魔张开手掌逐渐逼近。

手掌盖过时间的眼眸,黑色的暗能如泉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里每一根神经。

思绪仿佛被抛入了一个漩涡中,旋转着搅动着,所有的记忆如玻璃碎片在脑海中不断拼凑。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片段,那是他追寻了很久的真相,沉睡的原因,终于得以揭开。

在世界诞生初期时,他被受命掌管这个世界的所有时间,称为“管理者”,能力分为停滞,倒流和预知,并且是地球所有生命的结合体。

本应该是一个星球一个主神,而在造神工程之中出现了意外,时间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神是不允许有丁点瑕疵的,所以他是属于残次品,本应该销毁,或许是造物主心软,时间是她唯一用爱创造出来的,属于她的孩子。

而在当时无法计算这个多出来的人格会不会对这个世界照成威胁,造物主决定为了保证秩序和平衡,再次创建了一个世界神。

她把时间的能力分出给世界,而他们的能力起到相互制制衡、互斥的作用,并制订了一条规则,不允许伤害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打造了一个名叫“时间回廊”的虚拟牢房。

能够掌控时间的管理者被困在时间回廊里,终身不得自由。

或许是日复一日的生活让年幼的他感到枯燥疲惫,心底逐渐生出一丝对自由的渴望。

他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主神,但对这片土地无比陌生,他试图打破规则,当踏进出时间回廊的第一眼就看到广阔的平原,蔚蓝的天空和无边际的海洋。

停留在鲜花上,煽动着翅膀的美丽昆虫原来叫做蝴蝶,这里有飞禽走兽,鲜花植被,到处都是活力和生机,他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外出的时间不长但也没过多久,便被判官警告了。

尝到了自由的甜头的他,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向判官证明,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威胁,可判官无视了他的祈求,再也没有出现过。

回廊里没有时间概念,只有天边的时钟在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他一遍又一遍数着时钟消磨光阴。

每当世界出去外面又回来时,都会跟他讲述在外的精彩趣事,有时候还会带回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来逗他开心。

即使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虚拟空间里,他也依旧爱这个星球的所有,就算世人从不相信他的存在,他也不曾气馁,怨恨过任何人。

记忆在脑海中缓缓浮现,就如一个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某天,世界从外面回来,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小玻璃水缸。他兴高采烈地炫耀道:“时间,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咦,这是...”时间看着水缸中的拇指大的小鱼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世界:“你不是老说你无聊吗,你看喜欢吗?”

鱼缸里的小鱼不停拍打着缸壁,不停摆动着鱼尾挣扎着,清澈的水逐渐被鲜血染得浑浊。

“它怎么一直在流血啊,你做了什么?”时间看向他,询问道。

“我在南海发现的,然后我就把它抓回来了,我给你看看它原本的样子。”说罢,世界高高抬起,重重地砸向地面,鱼缸瞬间被打碎。

而那拇指大的人鱼,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仿佛冲破了魔咒一般,缓缓变成一个三米长的人形,那是下半身带着鱼尾的人鱼,鱼尾之上是跟他们长相一致的人半身。

而那双手腕上却被镣铐紧紧捆住,镣铐将他的手腕嘞得通红。

“好漂亮哦,这是人鱼啊...”

世界点了点头,“喜欢吗?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你的了,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

“那就,就叫塞壬吧。”

可地面上的人鱼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已奄奄一息,双唇也因为脱水起皮开裂。

离开了海洋的人鱼会因为体内缺水导致身体变得干瘪,皱巴巴的皮肤上遍体鳞伤,鲜血横流,将地面染成一大片鲜红。

时间转头瞟了一眼塞壬,有些惊讶道:“它快要死了。”时间立刻俯下身扯住锁链,可世界抓住他的手腕阻拦了。

“别担心,它会慢慢好的,而且等会要是它跑了怎么办。”

他呆呆地看着世界,又转头看了一眼塞壬,心中开始动摇。人鱼生来就是自由的,即使他是神,他也没有权利将人鱼圈养在身边。

这条人鱼不就是我吗?

“世界,我...我想放了它。”

世界立刻变得严肃神色有些不悦,带着一丝怒气质问:“为什么?”

时间低下头:“你不觉得他很像我吗?被比自己高一阶的神困在一处地方,不得自由,我们这么做跟世界树对待我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可是以后有它陪着你,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不总跟我抱怨说你想出去吗?”

“竟然你出不去,那我就把外面搬进来,我有什么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时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世界指着人鱼,大声呵斥:“我为了抓这条鱼,在同一个地方蹲守了好几天,从南海追到北海,还亲自下水被巨齿鲨追着咬,差点受了伤,好不容易逮住了,第一时间是就是赶紧拿回来给你看,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你非但不感谢我,你还指责我!”

“你无私,你大度,你就应该守着你的圣母心自己一个人过,自己呆这吧,我走了。”

说完,不等时间有任何回应,世界却跟他赌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时间回廊,直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变得越来越模糊,再也没有回来。

一字一句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说,他知道世界是好意,但是安抚的话语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颤动,他很想伸手挽留说些什么,可巨大的悲痛几乎席卷了他,忽然结巴起来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词句。

内心的痛苦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着他的每一寸理智。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心脏狂跳不止,呼吸变得十分困难,胸口传来阵阵抽痛,他捂着胸口,只感觉到头晕目眩。

身躯重重地倒在了时间回廊内。

意识深处,那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异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瞪着他,周围一片黑暗,时间第一次看到了另外一个他。

如果时间是在爱的包裹下诞生的,那么他就是吸收了时间的所有负面情绪下诞生的实体,并拥有了自我意识,每当时间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悲伤,绝望或是愤怒之时,他的人格会浮现出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砰”的巨响将他从梦境中吓醒,醒来时脊梁起了一身虚汗。

时间回廊里的巨型水缸里已破损,散落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塞壬从水缸中掉落出来,时间回廊变得凌乱不堪已经有崩塌的迹象,仿佛遭受了强力的破坏一般。

他大声呼喊着世界,可无人回应。

他才逐渐意识到,不能离开时间回廊是因为体内的人格对这个世界有着潜在威胁。

不过与体内的人格见了一面,时间回廊就被强大的压力导致崩塌,如果把人格放出来,必然会惊动判官,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不知道他的人格何时会再次苏醒,塞壬留在这里无疑比在外界更危险。

他将塞壬放到一个水池里,清澈的泉水包裹着塞壬,塞壬睁开了双眼,身姿矫捷地游到水池边缘保持着安全距离,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孩童。

时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把你放回大海。”

“你长得很美丽,可你属于大海不应该被圈养在金丝笼里。”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着,救治眼前的人鱼。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如果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了名字叫塞壬,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眼前的孩童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都是如此明媚温暖,或许塞壬是感受不到恶意,逐渐放下戒备,朝着时间的方向缓缓游了过来。

心中的悲痛瞬间被驱散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塞壬的头,将能量注入手心,将能够使用雷电的能力传给了它。

塞壬撒娇似的蹭了蹭时间的手心,从始至终它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下次要小心一些,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我给了你一点自保的能力,但是你要答应我,强大的能力是用来守护的,不要拿去搞破坏好吗?”

塞壬好似听懂了,它点了点头。

“好啦,我要送你回去了。”

时间发动能力,他的时钟精准定位到一片海域,塞壬眼中有些不舍,可当它再次苏醒时它已经回归大海了。

“走吧,代替我,自由自在地活着。”

送别塞壬后诺大的空间又仅剩时间一人,他有预感世界不会回来了,不会再有人在他耳边讲述趣事。

那个跟他一起诞生,陪伴了数年的人,也会因为分歧弃他而去。连光都照不进的空间里变得无比安静,就连造物主亲手为他打造的牢房,都会因为他而遭受到破坏。

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可他们的一切好像都与我无关,能清晰的感知到我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世界如此之大,却无我容身之所。

在注定被人遗忘的黎明下,孤独的走在寂静的小巷里,身后是无尽的黑暗,眼前是一片未知的迷茫。

他在爱的包裹下诞生,与生俱来就拥有爱人的能力,但却没有人爱他。

他在修补时间回廊的间隙,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痛。

而空气中隐隐约约浮现出看不清脸庞的男人,在压抑的环境里显得十分诡异。

“求你,不要去...”

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声在时间回廊里回荡,十分简短,短到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已消失不见。

他以为是世界回来了,他慌忙地扭头查看四周,可空间内仅此他一人,没有任何有活物的征兆。

他站在空气前,犹如一块木头,怔愣了许久。

伸出手抚摸着空气,心脏在隐隐抽痛,他下意识握紧了心脏,胸前的衣物被他揉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

他沉默不语,可双眼已被泪水盛满,缓缓滴落了下来。

他呆呆地拂去脸颊的泪水,“为什么会对着空气流下了泪水呢?”

“除了我,还有以外的神吗?他为什么要说不要去?”

思绪变得混乱,他摇了摇头假装不去在意,可每当他沉沉睡去梦境中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男人永远看不清脸,导致他的心境无法平稳下来精神几近崩溃。

脑子飞速运转着,心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抬眼看了下天边的时钟。

每一个扭曲的时钟代表着一个平行世界,这里一共有三千五百三十一个。除去现在他身处的世界,同时还有三千五百三十一个同时运转着。

每当你做出一个决定,比如今天吃豆浆油条还是吃煎饼果子时,你选择了煎饼果子,那在这个节点里就会延伸出一个平行世界,而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你正在吃豆浆油条。

而每次做出决定的时候,时间回廊里就会多出一个扭曲的时钟,时钟代表着那个平行世界的时间线。

他把大脑放空,将自我意识穿梭在无数个时钟内的平行世界里,试图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可是都一无所获。

一共耗费了三千两百五十一万年,漫长的时光里他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此时的他只感觉到脑袋要爆炸了,大量的信息量涌入脑海,他找得几乎临近崩溃。

在这三千多个的平行世界里,都在告诉着他,他和那个男人没有交集。

“如果在所有的时空里都找不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来自未来。”

“未来会有新的神吗?会有新的物种诞生于这个世界吗?未来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出去了吗?”

他给自己抛了无数个问题,却也暗暗期待,始终愿意相信,未来的世界会现在更加美好。而他也在此时做下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送葬了他的一生。

如果所有的问题能在未来找寻,那么他,愿意尝试。

手中凝聚出一股能量,那个从未触碰使用过的能力,“预知”。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时钟,他将能量注入时钟之内,指针飞速运转着。

他闭上双眼,虔诚地祈祷着:“伟大的造物主啊,如果您能听到我祈愿,请将我带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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