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授受不亲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王一博带了点淡水和吃的，就去了船舶租赁站。

由于近海都是暗礁，人鱼岛上的船都不大，但为了迎合来这里游玩的游客，即便没办法打造载重较大的游艇，那些想挣钱的人也尽可能的让游艇变得豪华起来。

不过王一博没有租下老板极力推荐的几款豪华游艇，而是租了一条最便宜，长度不足十米的作业快艇。就是那种驾驶室只有一个遮阳的框架，连挡风玻璃都没有的小船。

一连租了一个星期，王一博交了押金后，并没有着急出海，而是跑到旁边的渔具店里，买了一副鱼竿，以及海钓需要的简单装备，才上了船。

漫无目的往远处开，王一博虽然是打着寻找人鱼的借口才出的海，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无比希望自己可以遇到一条勉强能与人鱼挂上勾的大鱼。这样，他就能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安心的回到父亲的身边，默默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小船行驶了半个钟头，等王一博回头能够隐隐的看到一点人鱼岛的影子，这才抛锚停了下来。

吹着渐渐开始没了凉意的海风，王一博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个早上刚买的火腿鸡蛋三明治出来。

没有先吃早饭，王一博只是把它们拿出来，放在了腿边，他则是盘腿坐在床头的位置，摆弄着新买的钓具。

简单的海钓竿，配了一个塑料的鱼饵，甩下一个装鱼的小网兜拴在一旁的栏杆上后，王一博才边钓着鱼，边用牙扯开了抓在手里的三明治包装。

肖战今天起晚了，昨晚在海龟背上睡的那一会儿，耽搁他夜里睡觉了。平日里他天不亮就要到海蚀洞的，今天都开始涨潮了，他才悠悠的醒来。

看了一眼挂在珊瑚上的手表，肖战瞬间一个人鱼打挺，坐起身子来，怒骂了一声：“靠！都10点了！”

无语的从两腮嗤出一口气来，肖战一刻都没多耽搁，赶紧游到珊瑚礁丛里，开始打理自己。

别以为人鱼在海里，就不用洗漱了，他们爱干净的程度，可不比人类差，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珊瑚礁丛里，有肖战平日四处溜达时，捡回来的贝类和海蜗牛，都被他圈养着。肖战先是从一个贝壳里扣了几颗珍珠出来，放在一旁平滑的石头上，用他有力的尾巴拍成粉末，然后又抓了一只海蜗牛，不断揉搓出滑腻的粘液，跟刚才的珍珠粉末搅合在一起，这才往他尾巴上抹。

扬着尾巴半仰躺在柔软的珊瑚丛里，等待的时间，肖战抠了旁边石头上的一点石花菜，放在嘴里嚼了嚼。

举着镜子照了半天，确定他属于人鱼的尖牙干净后，肖战又换了人类模样时的两排牙齿，还特地揪了一块天然的海绵在他那双兔牙上蹭了蹭。

直到那牙齿亮的都有些闪眼了，肖战才心满意足地放下镜子，拿剩下的大半块天然海绵，擦拭着尾巴上还附着的粘液。

等肖战丢下已经有点破烂的海绵，窜到海中央使劲儿摆了摆鱼尾，将剩下的那点粘液彻底甩干净后，他瞬间露出像是累坏了的表情，小声嘟囔着：“每次擦后面的尾巴，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团成球，要是海里有那种能长出人手的鱼就好了……”

看似肖战像是小傻瓜一样，把长了人手的唯一物种——人鱼，给忘了，其实并不是，而是他成年后，有意与姐姐们保持身体上的距离。

小的时候，肖战听姐姐们讲人类的故事，其中有那么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肖战记得很清楚。

虽然在人鱼的世界里，没有长者制定这种雌雄人鱼未互表心意前，不能轻易触碰异性的规定，但一生只会有一个挚爱的人鱼们，却是心照不宣的遵守着与之相似的规矩，哪怕是跟有血缘却未许诺终身的家人。

“唉……要是那个给我小面包的小鬼头能当我的仆人就好了，他是个小男孩儿，不存在‘授受不亲’了吧？这样我就不用费劲巴拉的自己擦尾巴了。一天天的，真是麻烦死了……”

嘟囔着，肖战摆了摆他闪亮亮的大尾巴，回了他睡觉的地方，然后拎出了那个编织袋，很快便往海蚀洞的方向游去。

然而没等肖战游出几米呢，刚捕食回来的六姐忽然叫住了他：“战战！吃早饭没有？我这里刚抓的鱼，你吃点儿再上岸吧！”

“不用了，六姐。我那儿还有小……”肖战刚才光琢磨找个人类仆人的事了，脑子有点不在家，差一点儿就随口秃噜出小面包的事了。

讪讪看了一眼有些狐疑看向他的六姐，肖战“嘿嘿”一乐，心虚地蹭了蹭鼻尖，搪塞着：“不用了，六姐！我待会儿上岸的路上随便抓个鱼吃就行了！你今天正午的时候，不是还要去外海巡逻嘛！快回去吃点东西赶路了！这都已经11点多了。”

“11点多了！”肖战六姐一听，音调都拔高了，“哎哟！今天阴天，我没注意时间！上次你给我买的那块表我老是忘了带，真的是……”

肖战的六姐就是这么一个迷糊又火急火燎的性子，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游远了，可还没等肖战笑着赶紧去赶路，六姐又转头对他嚷嚷了一句：“注意安全！”

肖战接收到姐姐的信号，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便快速离开了容易遇到其他姐姐的海域。

“呼~”游出去有段距离了，肖战才长吁一口气，把速度慢了下来。这会儿的他，仰躺着身子，双手抱在头后，那个没装两件衣服的编织袋就这么挂在他的一侧手臂上。浮力让编织袋垂直飘在肖战头侧，随着他悠然摆着尾巴的动作，像是一个主人不肯撒手的风筝，被斜斜拉扯着往人鱼岛的方向拖拽。

“这满海里的鱼，哪有我小面包好吃啊！真搞不懂人类是什么怪癖，放着这么香甜酥软的小面包不吃，非要花大钱吃什么生鱼片……呕~！”

边嘟囔，边赶路，肖战这会儿一点儿不急着走，因为这个时间潮水正是最高位，他以现在悠哉的速度游过去，到了海蚀洞，刚好是潮水开始退下去的时候。这样他就可以直接顺着海流游到海蚀洞里，躺着就能够到他心爱的小面包了。

完全不用看前面，肖战就能凭借人鱼天生的感知能力，躲开前方的障碍。肚子里的存货基本消耗殆尽的他，这会儿真的是多一下尾巴都不想摆，基本上都靠往人鱼岛方向的海流带着他前进。

人鱼的感知能力，是能让他们感知到前面的障碍，但不代表游动的鱼，属于肖战想要躲开的目标范畴。因为所有的鱼，包括鲨鱼，只要见到成年的人鱼，真的是唯恐避之不及，没有傻鱼会自投罗网。

所以这会儿就是，肖战以为挡在他前面的那只南鱿鱼会自己躲开，而那条已经上钩的南鱿鱼，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生死都由不得它了，哪还有躲开肖战脑袋的心思？

于是，咬了钩的那条可怜的鱿鱼，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肖战撞上了，不仅如此，那条受了惊吓的南鱿鱼，还在慌乱之中把肖战当成了敌人，用尽力气喷射了一大口浓郁带着粘液的墨汁。而且还是一点儿没浪费的，全都喷在了肖战的头上。

千万不要在海里试图与一条爱美的人鱼讲理，而且还是一条正饿着肚子闹脾气，力气都消耗在洗白白上的人鱼。

气疯的肖战，刚刚还懒洋洋地仰躺在离水底不远的地方游荡，此刻被弄脏头发的他，直接一个迅捷地翻身，像个忽然发射的导弹似的，追着那条罪魁祸首的南鱿鱼就去了。

并未察觉那条比他脸大的南鱿鱼是被钓走了，肖战追上去之后，还没开始教训，那条鱿鱼就唰的一下，从他眼前再次窜了上去。

肖战摆着尾巴刚想去追，这才发现挺远的海面上，停了一艘船，也是才看见那条南鱿鱼的不得已。

酱油虽然不是油，更不是酱，但身为一条活在海里的人鱼，肖战还是更护短一点的，更何况他对人类还有偏见。所以刚刚还追着那条南鱿鱼要一口吞了它的肖战，在看到是人类所为时，瞬间就把被喷了一头墨的罪过，怪在了那个钓鱼的人类身上。

甩了甩头，其实附着在肖战头上的那些墨黑的粘液，已经都在他冲刺追那条鱿鱼的时候，被水流冲洗干净了，但干净是一码事，被喷了一头脏东西，就是另一码事了。

一心想要报复回去的肖战，很快就游到了那艘小船的船底。他潜在水面看不到的位置，眯了一眼钓鱼之人的朝向。很快，肖战就摸清了那人的位置，然后死盯着，顺着船只的边缘，游到了那个人类的视野盲区，确保自己安全，才偷偷上浮。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