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放寒假那天,王一博早早收拾好东西出了宿舍。
他在超市打工存了一些钱,除去下个学期要交的住宿费和生活费还能余下一些,他在附近看好了一个出租的房间,房间租金不贵,一个月只要四百多,住到开学就可以搬走,他和房东约好今天付租金。
想到这个冬天可以不用挨饿受冻,王一博就觉得一阵轻松,一直以来压在身上沉重的枷锁仿佛都要消失不见,生活逐渐好了起来。
走出校门,他看到街对面的拐角处有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那两个男人正拿着一张照片比划,眼神在来往人群中扫视穿梭着,像是在找人。
其中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冒着精光,用手肘捅了另一个人两下,另一个人也看到了他。
紧接着,那两个人就向着他这边走过来。
一种危险的信号涌上心头,王一博心中警铃大作,本能的转身想走另一条路。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身后就被人拽住了,先看到他的那个男人走到他身前,粗声粗气的盯着他问:“哎,是王一博吗?”
男人面露凶光,显然来者不善。
王一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人有过交集,想否认说自己不是,但男人手里拿着的照片就放在他眼前,照片上是他穿着校服拍的高三入学照,和现在基本没什么变化,一模一样的脸,他没办法否认。
“你妈欠了钱还不上,让我们来这儿找你,说她的钱都在你这儿。”
男人的话如同一记耳光抽在脸上,王一博错愕难当。
怪不得这个人会有他的照片,原来是安铭雅给的。
安铭雅赌博欠钱的事他一直都知道,自他有记忆以来,安铭雅就没怎么管过他事,更没给过他钱,他都是靠自己打工赚的钱度日,本以为减少见面,他和安铭雅就会相安无事的维持着淡薄到几近全无的母子关系,没想到安铭雅会让债主来找他。
这些要债的人凶神恶煞,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找到了他头上,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但他还是说:“我没钱,欠你们钱的是她,不是我。”
“你是她儿子,这钱你不还谁还。”王一博的话摆明了拒绝的态度,男人听了急眼了,伸手扯下他背后的书包要搜身。
王一博抓着书包,大力挥开男人的手,迈步就跑。
可是他忘了,来找他的是两个人,另一个人早在后面堵着路等他了。他死死抓着书包不松手,换来的是两个人的拳打脚踢。
男人的力道极大,踢在身上很疼,他被打倒在地,书包夹层里的钱全部被翻了出来。
“就这么点儿,零头都不够。”其中一个男人又踢了他一脚:“真他妈晦气,赶紧筹钱,不然下次揍你就不会这么轻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王一博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把书包里掉出来散落在周围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重新装回书包。
校门口来往经过的同学都在不远处看着,对他避之不及。
那些冷漠、嘲笑、奚落的眼神落在身上,令他举步维艰。他提着破口的书包,迈着迟缓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时,王一博停下了脚。
他想进去质问安铭雅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可看着小区里单元楼门的方向,他又觉得没有意义,安铭雅从来不在乎他的死活,他早知道的。
他转身,向着别的方向走去。
王一博漫无目的游荡在街头,冰凉的雪花飘零落下,一片片落在他的脸上,很快消融成了水迹,他在街角找了一片空地,直直站立了良久。
来往的车辆穿行不息,路过的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要去往的方向,只有他无处可去。
站了不知道多久,他蹲身坐在街角,把破了口的书包放在脚边,出神的盯着街对面。
似乎每一次,当他觉得生活好一些的时候,就会发生某件让他更加绝望的事,他好像没有平静生活的资格。
被抢走的不只是钱,还有他鼓足勇气迎往的未来,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气力,颓然失望,了无生气。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他要活的这么累,这么难。
大片雪花落在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寒风吹过,湿冷的凉意让他直打哆嗦。
街对面的绿灯暗了,红灯亮起,如此循环往复。
他盯着那点红光,觉得格外刺眼。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起身,迈步往前,径直走向了人行道。
他的脚步好像很急,又好像很慢。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他才恍悟自己做了什么,神思急转,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大力往后拽去。
他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抬眼就看到了肖战着急担忧的脸。
大雪纷飞,到处都冒着寒凉冷意,唯有手腕处握着的那只手里传来一丝暖意,那么微弱,却又那么炙热。
耳边是汽车刺耳的鸣笛声响和司机暴怒的喊叫骂声,肖战唇间开合,发出的声音微不足道,他无暇去听,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一切的不公和怨愤都在此刻汇聚,又在顷刻间消弭于寒风中,委屈涌上心头,他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说:“好冷。”
王一博被肖战带回了家。
温暖的环境往往会让人感觉舒适放松,王一博捂着被子坐在肖战房间的床上,身体上被踢打出的伤口还在发痛,长久压抑的情绪再难忍耐,所以当肖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毫无保留的倾吐出所有不快,把心里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了肖战。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陷入了一场冗杂孤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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