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雪下了几个晚上，天气终于放晴，一大早杨利就带人开始铲雪，跑马场被铲得干干净净的。

　　萧北歌刚睁开眼睛，就明显感觉到外边的风都小了不少，他从床上坐起来，枕边的人早就不见了，不过衣服整整齐齐地被叠在枕边，萧北歌伸手就能拿到。

　　像是本来就有这个习惯，每天醒来都喜欢把衣物叠放在床边，这倒不是说南歌天生爱伺候人，毕竟第一天也是这样的。

　　萧北歌想着，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后才出去。

　　“陛下醒来了？早膳准备好了，属下这就去给陛下端出来。”杨利手里拿着铲子，见萧北歌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道。

　　萧北歌看见他手上的铲子，随口问道：“跑马场上的雪铲了？”

　　“是，刚铲完。”杨利拍了拍手臂上的雪道：“将军在和北军比赛跑马呢，陛下要过去看看吗？”

　　“跑马？”萧北歌面色不改：“大早上起来也不嫌冷。”

　　杨利听完后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回话，萧北歌好像没有指望杨利接上话，继续道：“让他们比，过去告诉北军，赢过他们南将军，朕有大赏。”

　　“大赏？”杨利小心翼翼道：“什么大赏能给小人开开眼吗？”

　　萧北歌没有回话，冷漠地瞥了杨利一眼，杨利铲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扭头就往跑马场去了。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雨才彻底停了下来。两人在林子里跟着太阳跑了几个时辰，才和东军碰上。

　　“大人奔波几个时辰，给微臣急死了。”马炀一边说着，一边叫人去给傅动和顾时拿衣服，禁军和东军早就汇合上了，看样子也找了他们一个晚上。

　　“有劳参将了。”傅动接过外套，和顾时在一旁的火堆坐下道：“参将路上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马炀见傅动坐下，也跟着坐在一旁说：“我们和禁军会合后，才得知大人和这位小兄弟失踪，这林子被人动过手脚，我们也不敢分头找太久，就只能一片林子一片林子地搜，不过这地方除了林子怪异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奇怪了吧。”

　　“的确如此，”顾时插话道：“我和傅大人在林子里找到温家军了。”

　　“什么？”马炀声音忽然高了几分：“那群畜牲有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没有，”傅动淡淡道：“我们到时，只见尸体了。”

　　“尸体......”闻言，马炀迟疑道：“温家军被歼灭了？”

　　“看样子的确不错，不过我们没找到温泽的尸体，他应该还活着。不过我现在还不敢断定是谁带他走的，还请参将出谋划策。”傅动面色好了些，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

　　傅动品级虽比马炀高，但论经验还是不如马炀足，马炀从小就是从战场上杀出来了，甚至比南歌经验还要足道。傅动对比自己大的前辈，向来保持谦虚的态度。

　　“大人问我，我也不敢断定。”马炀沉思道：“南军接手的是外贸，和周边国家向来友好，不至于半途被劫走。而太后如今失去温家和南家的扶持，手里也没有实权，况且现在哪个地方不是在打仗？怎么可能有兵力腾出来解决温家军？依臣看，怕又是宫中那个崛起的势力，或者是山中的土匪了。”

　　“参将何出此言？”宫里的势力傅动自然能猜到，但马炀说是土匪傅动就想不通了，温家和南家有勾结他信，但若是土匪他就要沉下心来思考片刻了。

　　温家人一直认为自己高贵，低看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怎么可能和土匪扯上关系？

　　“这也不过是臣的感觉而已，”马炀道：“微臣在与温家军交手时，感觉他们出招太野，不像是常规武功练出来的，更像是从小混出来的，这种不按常规的打法，多半也只有土匪才有。”

　　马炀怎么说，傅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温家军个个人高马大，出招总是令人捉摸不透了。

　　这么说来，好像也只有土匪了。

　　但是温家军是怎么将土匪招揽到队里的，谁也不敢断定。傅动眉头紧锁，这才拿过顾时端来的热汤喝进了肚子里。

　　“什么？他当真怎么说？”南歌一脸不信，拉着缰绳调了个头，虽说是冬天，但南歌已经觉得有些闷热了。一旁离得不远的的北军听到了，纷纷凑过脑袋来听。

　　“不是陛下的指令我哪敢传？我发誓，句句保真，要是假的我就三天不吃饭。”杨利刚伸出手发誓，就被南歌拦下了：“行，我信还不成吗？”

　　北军听到顿时来了兴致，目光直直在南歌身上打转。

　　南歌从军那么多年，北军只听过他很厉害，厉害到萧北歌都要下手防备的存在，不过具体有多厉害，他们却说不出来。

　　南歌刚将马头调出去，忽然又调回来道：“那我呢？”

　　杨利脚刚离开几步，又反回来说：“什么你的我的？”

　　南歌今天还是一身白衣，不过头上因为束了高马尾多了个发簪，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他挑了挑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们赢了有大赏，那我赢了有什么？”

　　杨利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停住了，萧北歌好像的确只是跟他说了北军赢了有大赏，但是南歌就真的一字未提。

　　南歌见他这样子，冷笑了一声，杨利不明其意，但是觉得自己等会小命就不保了，连忙道：“陛下让将军以后早起多添些衣。”

　　萧北歌是真的知道物尽其用，知道他不会拒绝就不在他身上多花一丝精力，这是又要让他训兵去了。

　　“都听到了吧！陛下有大赏，谁要来？”南歌策马走到中央喊了一声，北军听得清清楚楚。

　　南歌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北军的士兵们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机会难得，而且还有萧北歌承诺的大赏，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我来！”声音如雷鸣般在清晨的空气中炸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北军士兵站了出来。他一站出来，周围欢呼声一片，南歌正纳闷着，一旁的杨利解释道：“他在军里跑马出了名得快，我们都叫他铁牛，将军……”

　　南歌微微一笑，示意他上马，继续道：“为什么叫铁牛？”

　　“因为力气也大，跑马也快，叫大家都叫惯了。”

　　铁牛站在人群中，他的身影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一个头，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臂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力大无穷的汉子。

　　南歌看着铁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铁牛，你跑马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铁牛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回答道：“将军，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俺爹是个马贩子，俺从小就跟着他到处跑，久而久之，这跑马的本事就练出来了。”

　　“很好，”南歌说着，将马头掉到了起点：“不过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南歌的目光在铁牛身上打量了一番，继续对铁牛说道：“跑马需要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对马的了解，对赛道的判断，以及在关键时刻的决断力。”

　　铁牛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比一比。”南歌说着，目光转向了起跑线，感受风的嘶吼。

　　铁牛也调整了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他的马匹虽然不如南歌那匹好，但也是一匹经过精心挑选的良驹，肌肉结实，四肢有力。

　　杨利站在赛道一旁，见两人准备就绪，将信号旗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力，清晰而响亮地喊出了发令词：“准备——”这两个字如同号角一般，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传遍了整个跑马场。

　　“跑！”

　　随着这声令下，他手中的信号旗猛地向下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

　　就在信号旗挥下的瞬间，南歌和铁牛几乎同时动作，他们的双腿用力夹紧马腹，缰绳在手中一紧，两匹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后蹄用力一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起跑线。

　　南歌和铁牛并驾齐驱，两匹马的速度不相上下。南歌的追风展现出了它卓越的速度和耐力，而铁牛的马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赛道两旁的雪地被马蹄翻起，雪花四溅，形成了一道道雪雾。

　　铁牛要输，可能只是输掉了萧北歌的大赏，但他不同。他要是输，输的是自己花费心思下好的一步棋，萧北歌现在好不容易用上了他，要是这次输了，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要赢！

　　风如虎啸在耳边，仿佛撕破了喉咙，白马如腾龙般，猛地超过了铁牛的铁骑，冲过了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