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什么？”男人恶劣地反问。
“协议。”
“什么协议？”虞少寒不咸不淡说，“你不说清楚我不知道是什么。”
乔抒羽抿唇，丝毫没有力气抵抗了，“那个包养协议，我签。”
虞少寒嗤之以鼻:“你凭什么觉得你现在送上门来我就会给你签，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比你年轻比你好看，甚至比你识趣的情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我也不是找不着，凭什么要你一个又老又没有任何优势，连讨我欢心都不会的金丝雀？”
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又老又丑还没有任何优势……
金丝雀……
句句往乔抒羽心上扎。
这个人要是真改变主意就不会逼他，心知虞少寒是刻意折磨和羞辱，就像昨天说给他时间考虑，实际上他非常确认自己最后一定会妥协，给他时间不是善解人意的宽容，无非就是享受猎物在最后一刻还徒劳无用的挣扎而已。
乔抒羽如他所愿，“是我犯贱，是我变脸快，是我不识好歹，我就靠出卖自己换去钱财的，不是你也是别人，现在这么好的条件摆在我面前，我昨天脑子抽了才会拒绝，我现在想通了所以想签了，想爬你的床，可以了吗？”
不就是想作践他，说话刺激他吗，好，自己全都说了，不用他再开尊口了。
虞少寒抿了抿唇，眼里的兴味瞬间消失。
他享受乔抒羽的难堪，肆意报复他，什么难听说什么，可这些话从乔抒羽口中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不但感不到半分快意，还莫名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噎得慌。
“你终于承认了，乔抒羽，你本质上就是个拜金的人，你对我好，你说在乎我，都不是假的，但一和钱比起来，我就不是最重要的。”他目光如炬，几乎要将乔抒羽刺穿，说到最后，都咬牙切齿了。
乔抒羽从他冰冷的眼神，绷紧的腮帮子能猜到他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但谁心里没气，他不想忍，破罐子破碎般豁出去了，完全不顾忌了，“或许吧，谁不爱钱呢，如果不爱钱我为什么要每天辛辛苦苦上班，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钱，能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几百万，多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辈子就没有了，所以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乔抒羽！”虞少寒猛地起身，抄起一旁的酒瓶就摔了出去，酒瓶擦着耳边飞过，那瞬间乔抒羽几乎是感受到了凌厉的风声，紧接着，砰一声巨响酒瓶四分五裂，碎渣散一地，红色的酒液将地毯溅红。
虞少寒疯起来就像个神经病，早已经不是随便两句就能哄好的少年了，真的惹急了他，也许真的会用酒瓶锤爆他的头。
乔抒羽呼吸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仍紧攥双手，倔强仰着头和虞少寒对视，不过语气倒是放缓了几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干脆一下子全说完，我听完就可以签了是吧？”
“……”
虞少寒嘴唇抿紧，双目阴沉，死死盯着乔抒羽，无法透过他狂怒的眼睛判断这一刻他在想什么。直到许久之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渐恢复正常频率，旋即重重搁下高脚杯，恶狠狠道:“既然想清楚了就滚过来。”
乔抒羽一滞，半晌才挪脚走过去。两人面对面，中间隔着大理石岛台，久久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虞少寒冷冷盯着他，他垂着眼，盯着台面上反射出吊灯投下的光芒，刺眼的连花纹都模糊了。
忽然，他看到男人包着纱布的那只手渗出了新鲜血迹，蓦地一顿，强行逼着自己移开眼不看。
虞少寒伸手，摁住人后脑勺，猛地一用力拽了过来，鼻尖撞着鼻尖，呼吸贴着呼吸，半晌咬牙切齿道:“你是知道怎么惹怒我的。”
鼻子相撞的力道并不轻，乔抒羽皱眉，眼里本能多了丝晶莹。
男人死死盯着那抹湿润，面无表情:“吻我。”
乔抒羽一抖，被虞少寒掐住脖子威胁:“你他妈敢挣扎，老子拧断你脖子，说到做到。”
“我不会……”他没想挣扎，既然决定打开了这扇门进来了，他就已经做好所有和他肢体接触的准备，只是他没有亲吻过谁，并不会，担心做的不好因此又被他找麻烦。
刚刚那个贴着耳朵砸过去的酒瓶，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把他吓到了。
“吻我。”
“我不会……”
虞少寒仍旧摁着他，还是那句:“我说了，吻我。”
乔抒羽眉间狠狠皱成川字，耐心说:“我真的不会。”
“怎么，你以前的金主没教过你？”虞少寒突然松开了他，端起酒，不冷不热道:“你连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愿意做，凭什么让我觉得你是值得我花钱雇你讨我欢心。”
他情绪似乎冷静了下来，乔抒羽说话也缓和几分，没那么冲，“你明知道没有。”
虞少寒眼神黯了黯，“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
“你……”乔抒羽气结，不争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第一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所以那时候能感到他的兴奋，只是觉得不能原谅他拿钱抛弃他这个行为，且认为这样能攻击到他的羞耻心，所以装无辜次次这样说而已。
“我什么？”虞少寒扯了扯嘴角，“我们分开了九年，这些年你有没有过别人，到底有没有为了钱又出卖自己，我怎么会知道？”
乔抒羽说:“没有。”见男人显而易见地发愣，好像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的坦诚，一时不知说什么了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阴暗的恶作剧，他道:“因为你外公给的钱没有花完，不需要找别的男人给我。”
虞少寒一僵，双眼沉了下来，“乔抒羽，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掐死你一了百了。”
“哦。”
“我让你吻我！”虞少寒又像点燃的炮仗，又掐着他脖子收紧，“立刻，马上！”不然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想要掐死他。
“……”乔抒羽沉默和他对视，感受到男人眼里某种不知名的迫切，顿了顿，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凑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皮肤组织轻轻触碰，乔抒羽呼吸一顿，紧接着，他意识到对方的呼吸也滞了滞。乔抒羽下意识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睁着的眼眸，他吓得赶紧闭上，眼皮颤抖。
后脑勺被人不轻不重地摁了下，乔抒羽僵硬的脑袋才微微转了转，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下对方的下唇，然后又不动了，安安静静贴着。
虞少寒完全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估计是不满意他的“业务水平”。
乔抒羽心跳狂速加快，双手紧紧攥成拳，鼓足勇气再次往前探近几分，又舔了舔，然后笨拙地含住那两片嘴唇，轻轻地、细细碾磨。
屋里太安静了，就显得一举一动分外清晰。
乔抒羽除了自己所作所为的行为明晰入耳之外，还能听到自己几乎要扩出胸口的心跳。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很多年前他在虞献青墓前说过会永远照顾虞少寒，把他当成亲弟弟，培养他成人的承诺最终不但没做到，还造成如今的局势，他这样的人，会下地狱的吧？
如果虞献青知道，是乔抒羽把他唯一的儿子逼到这条路上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得不得安息？
巨大的愧疚和自我谴责让乔抒羽止不住发抖，牙齿磕到柔软皮肉，顷刻间血腥味就弥漫了口腔。
乔抒羽皱了皱眉，轻微的疼痛像是缓解了他的胡思乱想，似乎是要刻意转移痛苦般，他忽然开始投入了进去，他含着，吮着，青涩，笨拙，却无比的认真。
他似乎忘了被自己紧紧攥着衣摆的人是谁，也忘了这次唇齿交融的本意是不愿的，双手本能抬起，搂紧怀里的人。意乱的模式让他暂时忘却心里那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只想深深的、彻彻底底地沉沦。
“……”
虞少寒猛地一把推开乔抒羽，没有任何停留，转身朝卧室走去。乔抒羽猝不及防被推开，靠着岛台站稳，抬头只看见虞少寒挺直的背影，匆匆一眼，对方就进了房里。
乔抒羽一顿，刚刚那短暂扫过的一眼，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红润的耳尖。
这个念头只是产生一瞬间，很快就被乔抒羽否决了，虞少寒更无耻的事都逼他做过了，还是虞少寒主动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他亲一下就脸红。
错觉，乔抒羽坚信是那一眼太快产生的错觉。
乔抒羽摸着噗通噗通的胸口，回想刚刚的细节，倒是抑制不住脸热起来，丝丝缕缕的酥痒沿着整个面部毛细血管扩散，一直蔓延到了耳尖，最后整个脑袋都麻了。
这是他头一回干这种事，尽管对象是他如今恐惧忌惮的虞少寒，也完全没法控制不好意思，整个人害羞得不行。
乔抒羽捂脸，低头将脑门压在冷冰冰的岛台上，试图让自己平复。
冷静，乔抒羽冷静！
三十二岁，不是二十二，也不是十八，别像个没出息的毛小子一样……
虞少寒也不知道进房干什么了，久久没出来，乔抒羽这样反而还能自在点，开始自我安慰，也接受了刚刚发生的事。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虞少寒才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将那份协议丢台面上，“签了立刻离开。”
乔抒羽巴不得马上滚蛋，他看也没看，快速签下“乔抒羽”三个字。
虞少寒蹙眉，“金额没填写。”
乔抒羽盖好钢笔，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不要你的钱。”
“这个时候装清高了？”虞少寒冷冷一笑，“还是想以后确认了想要的金额，想要获得更多好处的时候再填。”
乔抒羽忍着怒意，开口也不遑多让:“哦，只是你外公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现在不缺钱，所以不需要，可以吗？”
“乔——抒——羽！”
乔抒羽快速溜走，动作利索地拽上门，徒留虞少寒怒火冲天，几乎要嚼穿龈血。
“靠！”他猛地抬脚，狠狠踢翻高脚凳。
外人都觉得乔抒羽温顺，是最乖的小孩，但虞少寒知道，老实的乔抒羽一旦反骨起来，不但脾气比牛倔，还会变得牙尖嘴利，能把人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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