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位置再靠下一点。”
肖战第一次见到导演陆传,就是在忙得热火朝天的片场。
为了避嫌,出来时没跟王一博一起,是对方打点好,托节目组派车送来。
“你就是肖战?”陆传瞧见人的时候,眉毛挑了挑,说不上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先去换装试试。”
长得是好看,但要是在镜头前是根木头似的傻瓜,那就算是耀星娱乐的面子,他也不乐意给。
直到肖战被剧组化妆师摁着粘头套,折腾完造型,再次回到片场的时候,才见到了在走戏的王一博。
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肩头是银色镂空的金属垫肩,衣衫上缝着的染黑渐变飘带被鼓风机吹起,手里拿着一枝随意捡来的花,正在低头认真听导演陆传讲话。
好看极了,肖战眼前一亮。
像是有默契似的,王一博此时也正好抬起头来,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肖战。
“哟,还挺精神。”
陆传见到人,难得夸了一句,“剩下的你跟他讲吧。”说罢,把手上的剧本还给王一博,拍了他的肩示意。
两个大帅哥站在一起无疑是养眼的,哪怕是忙忙碌碌走过的场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更何况这两人一对视,周身还萦绕这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像是无形的磁场隔开了周遭围观的人。
“很奇怪吗?”肖战有些不确定地看王一博。
他这会儿穿着剧情需要设计的大红喜服,披肩的黑发被造型师高扎起,束了红丝带,没抹很重的妆,但比起平常来,已经很不一样。
虽然刚刚化妆师都夸,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王一博的看法。
“不奇怪,很好看。”王一博笑了,冲着他转了转手里的花,“衣服重吗?”
古装里三层外三层的,虽然漂亮,但穿在人身上,繁琐累赘,并不轻松。
“有一点。”肖战瞧着他手里的花,也笑了。
“那看来,等会儿我要吃力些了。”
等到正式带妆试戏的时候,肖战才知道刚刚对方说的“吃力”是什么意思。
虽说是昙花一现的小配角,可这几场戏却是重头戏,肖战演的角色假冒男主,真相暴露,要被黑化的女主踹下城楼,而王一博饰演的神君,要赶去救他。
帮忙走戏的工作人员,佯装往他身上踹,肖战就负责听指令往下倒,棚里搭的小城楼不算很高,也做好了安全措施,但提前知晓自己要往下掉,还是会有些恐惧。
肖战硬着头皮跳,失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咬牙闭眼。
没几秒,就听到耳边极轻的闷哼,落入了温热的怀抱。
再睁眼,就瞥见了王一博垂眼看自己的眼神:
震惊,转而悲伤怜悯,是戏里角色的情绪。
肖战盯着他,看呆了。
“停停停。”
陆传一喊,肖战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光顾着看王一博,看走神了。
“肖战,你这里受了重伤,早就意识模糊了,不能这样傻愣愣盯着人看。”
陆传说话时语气很严厉,但却不是对这个从没演过戏的新人有什么不满,反而为两个人刚刚短短几分钟内的试演感到惊讶。
话里意思很明显,要他再演,那就是默认留下人了。
等到正式开拍,实际上更累。
因为王一博要先吊着威亚跟黑化的女主打上无数个来回,虽说他练舞,身体柔韧性好力量足,动作行云流水不拖沓,但打了半天的确会有些乏力。
所以第一条的时候,就险些没接住掉下来的肖战。
再加上肖战头一遭演戏还放不开,每回即将被对方抱住的时候,自觉肢体接触有些过,总是下意识有要避开的倾向。
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没多说什么,就径直走过来,悄声跟王一博说了几句,让他俩先去休息会儿,先改拍女主单人的部分。
“……对不起。”被连着卡了好多条,肖战心里过不去,站在边上向王一博道歉,对方诚意推荐他来,自己表现却很差劲。
一次次摔,估计王一博因为要反反复复接住自己,也累坏了。
王一博却只是活动活动了有些僵硬的手腕,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你跟我过来。”
淡淡说了一句,就带着人去了化妆间。
此时演员们都去现场待命了,屋里空无一人。
“怎,怎么了?”
“你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吗?”王一博抱着臂,站得离人很近,盯着肖战,神情有些无奈。
“……不知道。”肖战很实诚,自认演戏门外汉,摸不着头脑就虚心求教。
他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刚刚几番摔落还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掉了几丝在颊边。
对面的王一博注意到了,便抬手想帮他挑起夹到耳后。
“……”
见对方手伸来,本就有些尴尬的肖战下意识想避开,反而踩到掉落在地的戏服,险些摔倒。
所幸王一博反应快,飞快拉住他胳膊,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然而,这手却再没放开。
“你干嘛躲我?”王一博一句话直击要害,刚刚陆传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建议,他也意识到是肖战对着自己放不开,才一条条卡着过不去。
“我……”难道说一想到你在底下等着接我,还要两个人搂搂抱抱,就心里发毛吗?
肖战的话哽在了喉头。
不过就算他不说,王一博也猜到了。
“只是演戏。”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肖战嘴上逞强,“就是不习惯……”
结果下一秒,他被王一博拽着胳膊拉进了换衣间,掀开的帘子刚落下,就已经被对方抱住了。
背后顶着冰冷的墙壁,身前是举止强硬的男孩子。
“不够习惯,那就变习惯。”
王一博把人压在墙边,一只手抓着肖战胳膊往自己腰上带,一只手掌心抚过他后脑勺的发,迫使他低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肖战整个人都懵了。
“王老师……”明明他要高几公分,但是被迫低头,抬手环着对方的腰,看上去像依偎在对方怀里。
“不要躲。”王一博摁住他的脑袋,抱得更紧。
“为了演戏,有必要这样吗?”肖战挣脱不开,只能闷着声,靠在他肩上说话。
太过亲近了些,让人无所适从。
心里像踹了只小兔子,蹦来蹦去,慌慌张张。
“起码抱一刻钟,导演说的。”
王一博搬出陆导这面大旗来,肖战只能乖乖听话。
一直不说话,两个人的气氛就逐渐有些奇怪,
肖战实在忍不住岔开话题,想分散注意力。
“刚刚,是不是我太重了?对不起啊。”
肖战记得王一博第一次差点没接住自己,下了戏还在活动手腕,大概很累。
“没有。”王一博轻轻回了一句,
“你不重。”
肖战这会儿看不见他神情,也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纯粹客套。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肖战模模糊糊想起第一次看见王一博的照片时,那上面还是金色长发的Yibo,自己当时感叹,看起来这么小的男孩子,就在外打拼了,肯定很不容易吧。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变成台前光鲜的艺人。
他当时没想到,照片里那个带着奶膘,甜滋滋笑的男孩子,竟长成了现在这样的王一博。
礼貌周到,但是也有让人拒绝不了的强势。
肖战以为自己可能还算是有些了解Yibo的,但是现在却根本猜不透王一博。
完全打破了他对那个记忆里小爱豆的印象。
不过那时候他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
“他俩是什么关系?你的角色和我的角色。”
肖战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神君要去救一个没什么姓名的小妖,哪怕戏里设定,这位神君是心怀苍生,兼济天下。
只是陌生人的话,完全不需要演出那样的神情,难道……
肖战看过剧本,但只给了短短一部分,毕竟自己演的是个昙花一现的小配角,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其实他们两个……”
王一博摸了摸肖战垂在身后的红发带,答案刚要出口,又顿了顿,“真想知道?那等结束了再说。”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肖战,只能拧着眉毛去抓他衣服上的飘带,试图揪着泄愤。
说是抱个十五分钟,但到底有多久,肖战也没什么概念,直到化妆间外有人来敲门,王一博才松开手。
对方温热的怀抱离开,涌进来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有些凉,竟有点不适应了。
肖战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坏了:
两个大男人抱一起有什么好回味的。
不过的确像王一博说的,不够习惯就变习惯,再次拍的时候,肖战对两个人的肢体接触就表现得没那么僵硬了。
刚刚抱都抱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陆传倒是又惊讶了一次,哎呦,出去休息了半小时,怎么就开窍了?
连边上站着的编剧姑娘都两眼发光,绝了,绝了!虽然她在这次的剧本里没有展开写配角的故事,但是这两个人的表现竟然这么契合她原本的构思。
于是所有现场的人,瞧见一袭白衣轻甲的神君大人飞身接住城楼上落下的受伤青年那一幕后,都莫名其妙地品出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来。
那天结束太晚了,快凌晨。
肖战急匆匆地换完戏服,头套还没卸,王一博就走过来,说了一声把人带走了。
节目组通知,因为嘉宾行程问题,临时要提早录选手们公演抽签和排练的镜头,所以肖战要马上回大厂。
这次没坐节目组的车,直接坐的王一博的保姆车
助理和司机都在前边驾驶席,中间有隔断,所以瞧不见后面的情形。
王一博早就卸掉了发套,露出了里面染过的短发,
坐在边上直勾勾盯着肖战,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解完自己头上的发带,准备按化妆师小姐姐说的方法,再去拆头套。
不过胶水粘得有些牢,因为没经验,他扒拉半天没弄好,王一博实在看不过去,伸手帮他一起弄。
“你小心一点,不要直接扯,”王一博拿卸妆棉帮他擦边缘的胶。
肖战摸摸自己的脑门,瘪着嘴不说话。
王一博瞧他一副心疼自己发际线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好不容易摘完头套,贴心的王导师又顺道要给人帮忙卸妆。
若是被助理田恬看见了,必要惊呼:这还是我那个高贵冷酷的博哥吗?
人家肖战又不是没有手……
不过肖战并不清楚王一博的双标,本来就很累了,实在没力气跟对方客气来客气去,便任由王一博伸手帮他卸脸上的妆。
“你今天,不是问我那个……”
王一博一边帮他擦,一边轻声问。
“?”肖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
王一博半跪在房车里的座椅上,拿着卸妆棉,盯着仰头看过来的肖战:
坐着的人,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被化妆师涂了淡淡的眼影,描过的眼尾微微上翘,像小勾子。
他弯了弯嘴角,凑过去帮他擦眼妆,添了一句解释,“你之前问的,神君和小妖的关系。还想知道吗?”
王一博的动作很轻,落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
“我现在告诉你,他们的关系好不好?”
肖战有点近视,但这么近的距离,也足以让他看清王一博的五官,太过于棱角分明,好看到让他感觉呼吸都短促了。
以至于根本没怎么在听对方说的话。
“什么关系?”肖战盯着他的脸,下意识喃喃。
直到对方的手指抚上脸颊,眼前被暗影笼罩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片温热已经贴上了唇角,刚开始轻轻的,后又加了些力道,舌尖一步步叩开了他的唇缝,齿关,席卷着空气里自带的凉意,钻了进去。
“就是你猜的那种关系。”
王一博终于忍不住把人摁在了座椅上亲,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再无暇顾及。
正像他不小心看见编剧写在陆导剧本上的批注那样,像文字描述里的神君大人那样,他用自己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坠落而下的漂亮青年。
虽无半句言语,却难掩情衷。
谁能说得清楚,几分在戏里,又几分在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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