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这次居然没有逼迫肖战起来,他带着水杯走出去,把门关上。
肖战听见门上锁的声音。
这个门是被改过的,如果从外面上了锁在里面是打不开的。落锁的声音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常常听见,这些天王一博都没有锁门,他都要忘了这道门在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关住他的。
肖战仰着躺在床上,床幔是乳白色的,木质的框架刷了白漆。一切都隐藏的很好,如果不细看这间屋子就是一间公主房,像是小朋友都幻想过的欧式城堡的样子。
其实在床幔的下面,木头框架的芯里隐藏着金属支架和卡扣。这张床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王一博只在肖战来的第一天他还有反抗之力的时候锁过他,给他套上项圈系在立柱的任意一个卡扣上就能轻松的锁住反抗的omega。
当然这张床还有许多其他的妙用,肖战还没有机会尝试。当他意识到隐藏在童话梦幻般的床幔下那些奇怪卡扣的用处之后,无需知道他们具体都是做什么的。
光是每天睁开眼睛无意间瞥到都会胆战心惊。后来王一博就从没动用什么奇怪的锁链,肖战渐渐的也不那么害怕。
房门被再次打开,苏文将一个小盅碗放在床头:“肖先生,这是桂花雪梨桃胶,您吃一点,嗓子也会好受一些。”
肖战没有说话,苏文不敢多说退了出去。
他伸出手指,在能够到的第一个金属卡槽上摩挲。想起今天李利爰的样子,高挑自信,作为一个omega,跟王一博这种顶级的alpha站在一起气势上居然也不差几分。
能看得出是很优秀的人,能上高校毕业名人榜的那种杰出omega,跟王一博站在一起也般配。
她知道王一博的性格吗?或者,了解王一博的霸道么?还是说王一博不会对身边的人态度这么恶劣,这些东西只是他用来对付一些有点兴趣但是不听话的小宠物的。
往后的几日王一博没有再到这个房间里来,但肖战知道他人没走,就在楼下。一日三餐都是苏文端上来,门一直都是落锁的状态。
苏文偶尔跟他说话,肖战也不应。像是一个不会说话哑巴,他的思绪基本也都是放空的。每天躺在床上,从天黑躺到天亮。不管月升月落他始终就那么躺着,像是一件摆在柜窗里的瓷器,没有用处,也没有生机。
像是活着,但自我意识已经抽离了,不知道在哪里神游。直到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的某天下午,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许多的脚步声和听不清楚内容的交涉。
窗外汽车的轰鸣格外刺耳。
一个念头突然在肖战脑子里跳出来,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唰的拉开窗帘。红蓝相间的灯光闪烁晃得他半天才看清,这栋别墅外停了七八辆警车。车辆间人流攒动,都是穿着警服的警察。
是陈宇!陈宇来接他了。
这扇窗户打不开,肖战冲到门口拧了半天突然想起王一博把他反锁了。
怎么办?陈宇会不会找不到他?
陈宇踏进这栋房子,王一博正在跟为首的警员交涉。他们视线相接,两人都相当有默契的没有开口向对方打招呼。一个房间出现两个长相相同的人实在诡异,尤其这两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却是被审问的人。
王一博嘴上回答着警员的问题,眼神停留在到处乱逛的陈宇身上。
“王先生实在抱歉,我们接到举报说贵公司前段时间丢失拍卖品的盗窃犯就藏在这里。”警员给王一博出示搜查证明,态度还是十分客气,表示他们是走了正规流程的。
毕竟王氏是京市龙头公司,他们接到王氏失窃藏品的案子也是十分重视。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居然搜到王氏自己家里来了。虽然很尴尬,但是幸好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极高,所以手续齐全。
“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就在这?”
王一博随便看了两眼递过来的一摞纸很快还回去:“是我的疏忽,我手下的员工最近又在船上把东西找到了。居然忘记跟你们那边反馈,麻烦你们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找到了?”警员不着痕迹的跟陈宇做了一个眼神交换,神情愈加严肃起来。
这屋里的警员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交涉内容,又齐刷刷的继续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警员将录音器打开,拿出记录本问道:“在哪找到的?什么时间?是工作人员的什么疏忽导致疑似藏品丢失?被贵公司提供的头发样本调取信息素序列的水蜜桃omega又是为什么列为怀疑对象?”
他忽然抛出一大串问题,显然今天来此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找藏品这么简单。
王一博的脸渐渐阴沉下去,苏文见状赶紧凑过来替王一博解围,当时做的假录像指证omega做嫌疑人发布通缉都是他去做的,应付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王一博得以脱身,陈宇在这时正巧走到他身边。
这两人站在一起,除了脸长得一样以外,从穿着到气质都是大相径庭。
王一博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弟弟长大了,学会撒谎了。”
陈宇冷脸道:“赶紧把人交出来,还来得及。”
王一博不禁被陈宇的用词逗笑了,他的安保在门口分站两排,就在他们二人对面:“你觉得你能把人带走?”
陈宇不禁得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哥哥了,总是能处变不惊。就算现在有五六辆警车停在门外,十几个警员在他的庄园里,他还是摆出一副能耐我何的架势。
他知道肖战就在楼上,但是现在他的身份不是王一博的弟弟,而是一个警察。没有一个契机或者是王一博的准许,他不能上楼。
陈宇的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太阳穴青筋暴起。这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真想一拳打上去。
“王先生的脸是怎么了?被谁打了么?”
陈宇故意放大了声音问,屋里人的注意力都很警觉,很快就注意到王一博脸上的红肿。
“未婚妻闹了一点小脾气。”王一博耸耸肩,这个表情只有陈宇读得懂,王一博在说他怎么做都是徒劳。
“据我所知您未婚妻是带着一颗六克拉的宝石订婚戒指的,那请问为什么枚戒指没在你脸上体现出来呢?”陈宇说话很不客气。
在场的人也只静静的观察这兄弟两个,针锋相对的气氛在漫长的沉默中逐渐膨胀,楼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肖战叫不出声音,他疯了一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砸门,不敢有任何迟疑和顾虑。如果陈宇真的没有发现他,大不了就是被王一博折磨死。
他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一声声巨大的声响像是要把他震碎了。血腥味从喉咙中蔓延上来,不知道敲了多久,在他几近绝望时这扇门被打开了。肖战忽然失去重心跌进一个怀里,万幸的是那股熟悉的信息素马上迎上来将他包裹住。
肖战早已泪涕横流,哑着嗓子哭得像是要断了气:“陈宇……陈宇……”
陈宇强忍着内心的急切,红着眼把肖战护在怀里释放出些安抚情绪的信息素:“别哭,我来了。别害怕……”
“你怎么……才来……”
经历了过大的消耗,肖战最后是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宇抱出了王一博的别墅。王一博终归还没来得及撤案,肖战现在还是偷了藏品的通缉犯。他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既然找到了人自然就是得带到警局去做个笔录。就算是冤枉的误会一场,也能把人带出来。
王一博的车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警员早就看出这件事不简单。这个omega有被非法拘禁的嫌疑。
到了警局,omega保护协会就早早接到通知赶到。连带着伤情检测的医生和心理咨询师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看就是陈宇早早交代办的。一路看下来,这个弟弟是打算一鼓作气收集好证据结结实实的告他一状。王一博不以为然,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他当然不会有事。
他被请进审讯室,静坐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宇才开门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王一博。”陈宇翻阅着拿进来的一打子纸,念出这个名字时仿佛是在念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是我,警官。”王一博没忍住的嘴角上扬,他这个弟弟长大了还是幼稚。
“你涉嫌非法拘禁omega,对omega实施性侵。在没有经过omega同意的情况下,实施永久标记。”
陈宇头也不抬的念着手里的东西。
“经鉴定omega四肢、脖子、臀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捆绑留下的束缚痕,omega性……性器官生殖腔轻微撕裂……”
陈宇越读越慢,这个报告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刀刀到肉。他停了一片刻稍作调整才继续说:“受害omega肖战,出现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和轻度抑郁症——”
“肖战要告我?”王一博突然打断问。
陈宇慢慢抬起头,眼眶中早就蓄满了泪水,他几乎是咬着牙反问:“你不应该被告么?”
王一博往椅背上一倚,双手抱在胸前:“我的律师在外面,细节可以跟我的律师详谈。”
“别跟我来这套。”陈宇的手紧紧的握着拳,要不是现在审讯室里有监控,他真想照着王一博的脸狠狠来两拳。
如果肖战没有正式对王一博提出诉讼,陈宇就没有权利逼问王一博。王一博是猜准了肖战不会告他,才敢这么说的。
陈宇的怒意无处发泄,摔上门狠狠的对着审讯室的铁门又踢了两脚。他气王一博,也气自己现在拿王一博没办法。
肖战真的像王一博猜的一样,选择不控告王一博。如果连当事人肖战都不追究,那么陈宇当然就不能拿王一博怎么办。他不懂肖战为什么要这样,他自己都不在意王一博是不是他的亲哥哥。控告王一博会不会对陈宇他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他只想让王一博赶紧滚出肖战的生活。
起码在审判期间,肖战能得到司法保护,王一博是不能靠近肖战的。现在倒好,24小时之内就得把人放出去。
陈宇想带肖战去他的家里住,住在他那里有他守着起码安全一些。可是肖战执意要回自己的工作室去,陈宇资讯了心理师。咨询师也说建议回到一个omega熟悉的环境更有利于恢复精神,考量之下陈宇决定搬到肖战那里,照顾肖战的起居。
肖战被带出云庄之后,最多的时候就是沉默。他很抗拒的事会摇头拒绝,就像今天晚上陈宇苦口婆心的劝肖战可以告王一博,他就是不停地摇头。
所有的事王一博都算计好了,陈宇就算是咬掉后槽牙也无济于事。索性多关王一博两天,先把肖战安顿好。
陈宇询问肖战的意见,打算搬到工作室去陪肖战,还好肖战也没有抗拒。
这一遭的亏空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养好的,陈宇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跟局里请了长假,局里也知道他背后的势力,平日里能给陈宇行的方便都会尽量满足。
出了警局一个星期了,肖战还是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日常生活用品都是陈宇叫了送到门口。按照医嘱,肖战应该出门走走,晒晒太阳。
但是陈宇也不敢逼肖战太紧,因为他觉得肖战现在看他的眼神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就像肖战经常在走神的时候,转头看到他时眼神会闪过一瞬的惊恐。
陈宇知道肖战是看到他的脸想到王一博了,一张跟强奸过omega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陈宇对此也毫无办法,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王一博就像突然横裂在他跟肖战中间的裂缝,这个裂缝越阔越宽、越来越深。
任何不寻常的举动无论是好的坏的,都会让陈宇揪心,就像肖战慢慢的很黏他。这几天更甚,一刻看不到人就会情绪激动的乱跑着找人。
肖战最近的胃口很不好,经常碰到油腻的或者不爱吃的东西就一口都不碰。附近能叫到的外卖都被他嫌弃了一个遍,陈宇只能自己动手学做饭。万幸他还算是很有天赋,做的菜还能入肖战的口。肖战看在他辛苦的份上还能多夹两筷子。
他以为肖战的创伤慢慢愈合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在陈宇关灯说过晚安之后,肖战甚至前所未有的拽住了他的手。往常他都是睡在旁边的小床上,但是今晚肖战好像不打算放开他。
陈宇被肖战拽着,又惊喜又心疼。他揪心肖战的身体,这么多天不是他不想,不是没有欲望。他对肖战的那份愧疚大过了一切欲望和冲动,现在就想把人赶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陈宇坐回床边,肖战便贴上来钻进陈宇的怀里。关了灯,窗帘紧闭,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即使睁着眼睛,也感觉是完全的黑暗。
水蜜桃的信息素渐渐散开,肖战在陈宇怀里蹭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离陈宇的嘴唇很近:“可不可以标记我。”
肖战很少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和舌头基本都好了。但是之前开口就会疼的惯性养成了他现在的沉默寡言。
陈宇没有说话,肖战等了一会用近乎请求的语气又说了一次:“陈宇,标记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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