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改了巴黎行的行程。
很突然的，把原计划里一整块呆在巴黎的时间，割裂成了数个小段，硬生生地让自己变成了空中飞人，最夸张的一趟行程，是在巴黎只待一天，粉丝们都猜，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合作要在六月达成，才会让这个拼命三郎用这种军训式的出行方式，把一场慢悠悠的欧洲游，变成打着火箭炮似地猛追猛赶。
其实王一博自己也没想到，还以为单独把必须要出席的活动挑拣出来，就能拼出一段空余时间，安安稳稳地呆在北京，却没成想，把巴黎行程一拆，整个六月倒好像排得更满了。
乐乐拿着标记得五色斑斓的日程表来给他看的时候，他也是目瞪口呆。
“这么多吗？”
乐乐转头看了眼苏月，后者咬咬牙，默默冲他点点头。
“是的，现在敲定了的行程就是这么多……”
王一博拿着那行程表，一眼瞄到了不对头的地方，“微博的活动怎么插进来了？不是说了这次不去吗？”
他是从根上烦透了这种分猪肉过场面的活动。微博那边的邀约一来，他就对公司表明了态度，不去。可不知怎么，这个行程又被穿插了进来。
乐乐也不知道，又把眼睛看向了旁边的苏月。后者是月华的宣传总监，也代任王一博的经纪人，这行程表虽说是乐乐调的，但所有行程的确认，却都是苏月定的。
王一博自然也知道，从行程表上抬起了头，就径直看向对面的苏月。
苏月轻咳了两声，彼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机场的VIP候机厅，稍不会时，就要过闸登机，而这个新改的行程表，她也已经给了粉运对接，按常理来讲，这是没了改动的可能。
但苏月也晓得，王一博本身就不是个常理。作为公司的一号摇钱树，她再怎么不愿意都得耐着性子低眉顺眼地哄。
“本来是婉拒了，但是微博又找了关系来谈，这次是墨云的秦总亲自给杜总打的电话。你也知道墨云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方，秦总开口了，杜总怎么拒绝得了。”
合情合理的人情世故。
可惜王一博不会听进耳里，撕开了外皮就直捣中心，“所以就算我不提要改行程表，你也会帮我改，改了也不准备通知我？那活动当天，是不是杜总代替我去？”
“当然不是！”苏月心下一凛，怕这小孩要犯起牛脾气，可她又怎么敢预先就提，这几年来，王一博对于微博的厌恶，就差明白挂在脸上，要不是因为经纪约上有绑定要求，他怕是连年底的微博之夜都不会出席。但要是王一博真的不去，那公司里那班还挣在一二线之间的青头小咖又该拿什么去置换资源？
一个公司总不可能只仰赖一个人。
可奈何，这都五六年了，能叫月华在圈里占足一地的，还就是这一个人。
苏月默默叹了口气，“杜总也很难做的。你就看在杜总的面子上……”
“杜总在我这里的面子，都用完了吧。”
苏月被噎得一窒。也是，稍早时，那部戏的提奖提名，那样明明晃晃的欺负，被倒扣在王一博头上的时候，杜总也是按着她，叫她无论网上闹得多大，都先不发声，她那个时候就晓得，杜总对王一博撑破了天，也就是个利用。
无非是拿这一场“过”，去换更多让底下艺人进组的机会罢了。
话落峰转，的确是对不起这小孩的，可谁让这小孩也是块捂不熟的冷石头呢？
一点人情不懂，一点余地不留。
所有的吃请酒局一概不去。
递上来的本子合作，又抠得极细。
杜总每每想往里头塞几个新人，都无缝可入。
时间长了，杜总心里自然也有怨有气。
上下都是这样强势，夹在中间的，便只有为难的她。
苏月抿抿唇，硬着头皮道，“杜总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王一博冷冷笑了笑，“你信吗？”
“一博……”
“知道了。”小孩把手插进口袋，“以后所有行程的最终确认权归我，你同意的话，我这次可以去。”
苏月的眉心蹙得更紧，这口子一开，怕是从此往后，杜总再有什么特殊需求，都插不去了。
“月华，没有这样的先例……”
“先例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么？”王一博的话锋一转，语气愈冷，“或者我自己给秦总打电话，说明下杜总的误传。”
“别！别！”苏月相信，这样鱼死网破的事，王一博这种疯小孩怕是真的做得出。一念至此，苏月真是万分后悔，原本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地逼人上梁山，倒没想到反被这小孩将了军，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出任何可以打消他这念头的办法，落到最后，只好拖延，
“我知道了，等到了巴黎，我会跟杜总说的。”
王一博点点头，扣落在帽子下的眼睛，冷得要命，“我要杜总亲自签的确认函。到微博的活动还有六天，足够你让她发传真过来了吧？”
话音一落，王一博也没管滞在当下的苏月，径直提了行李袋，就往登机口走。
乐乐见状，赶紧拍了拍旁边的王岩岩，让他提步跟上。
偌大的VIP候机室里，只留下浑身泛着冷意的苏月。
她倏然想起，最开始杜总把王一博分派给她时，公司里那几个经验老道的经纪人无一不是羡慕她的，都说这小孩好养。自律，敬业，能力强又不娇矜，火成了顶流也没有架子做派，更重要的是，很赚钱。时日一久，这处处是好的“假象”倒真的惑了她的眼，还当自己带着的，是只无锋无芒的小白兔。
可王一博哪里是啊。
这小孩，明明就是只会吃人的狮子。
是破皮碎骨，还是见血封喉，也单看他，要不要，想不想罢了。
王一博的航班是凌晨时分，可围在机场的粉丝代拍依旧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机场的视频很快传到了网上，又被这一头，一直盯着ipad在刷的肖战看到。
等到看到视频里，有个女代拍，大半个身子撞到了王一博身上，肖战那双被酒精浸得通红的眼，愈发地沉冷了下来。
“不是说乐乐会跟去的么？”
视频里没有乐乐的身影，连岩岩都是提着行李走在前头，王一博就这么孤身一人，挤过人群入关，连个安保人员都没有。
大波瞄过一眼，自然知道肖战在气什么。
“之前问的时候，月华的人的确说乐乐会去，但你也懂的，这种出国的行程，月华哪次不是能少出一个人的差旅就少出一个的？反正苏月和岩岩会跟去，一博又从来不多事，不带乐乐也正常。”
打印机里传出了出纸的声音，大波把那刚刚打出的行程表一拉，又道，
“我倒觉得，你得先看看这个。”
肖战的眼前被递上了一张色彩斑斓的日程表。
“乐乐刚发我的。是一博六月的行程安排。”大波摇了摇头，“这种恐怖的出行计划，也就是那小孩才会应得下，也不怕把自己累死。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欠了月华一条命么？”
这话落到最后，凛了肖战的心，“别胡说！”
即便对象是大波，肖战的这句警告亦是冷冽的。
歇了歇，肖战拧着眉心又问，
“巴黎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大波乖乖敛了语气，“虽然时间仓促了点，但是好在托利弗在巴黎的关系网很硬，这次派去接机的，是上次派了来接我们的那个中国司机，人很可靠。预定的酒店也是巴黎最好的，总统套房，距离球场不远，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大波顿了顿，又说道，“哎，可惜那小孩也就住这么两天。早知道是这样，根本不必动用托利弗的……平白还欠个人情。”
肖战手上依旧拿着那张日程表，“没关系。”两天，也是好的。王一博本就值得最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大波忍不住在心里叹出口气，最不喜欢欠人人情的肖战，也只有在王一博的所有事上，才会这么不计代价。
可多怪啊。
一个中国顶流帮着另一个有经纪公司的顶流安排住宿接待这样的琐事。
连托利弗都在问，是sean要来？啊？不是？谁？yibo？我知道，但，为什么？
为什么啊——
彼时无比尴尬的大波只好说：“朋友，中国，朋友……”
电话对面的托利弗像是悟了悟，继而笑得分外明朗“懂！懂！懂！”
也不知道是懂了个什么，却很快打来了回复电话，
“告诉Sean，我会把yibo照顾得好好的，Lacoste的CEO是我的好朋友，他原本给yibo安排的条件也不错，我会加码给他。”
大波顺势重申了重点，“主要是安全，麻烦一定要保障他的安全！”
以王一博这个咖位级别，品牌邀约出席的活动，自然不会给到不好的待遇，可安全却不一定能完全保障，特别是Lacoste在法国没什么暗路上的资源，月华更不可能扑出钱力去请国外的保镖。所以这一路的空缺，才会由肖战出钱来补。
“苏月那边通知过了吧？”肖战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大波点头“还是走郑总的线，苏月只会以为是公司和品牌那边的安排。放心吧，已经这么多次了，她发现不了。”
肖战没应声，稍许之后，才依旧看着那行程表说道，
“大波，帮我订去上海的机票。”
“啊？”
肖战抬起了头，“微博这种活动行程，他不可能会主动接。”
大波依旧没听懂。
于是肖战径直说道，“墨云的总部在上海，你帮我约一下秦总的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
王一博刚落地到巴黎的第一刻，就收到了肖战的微信。
没什么紧要的，只有四个字：注意安全。
像个背时的家长，絮叨些无关的日常。
小孩拿手指胡乱在输入框里打了串乱码，又一字一字地删了，用力把手机揣进裤兜，没一会儿，却又拿了手机出来，
“知道。”
酷酷的两个字，好像一点情感都没有。
小孩吐了口气，再把手机往裤兜里放的时候，手指却意外触到了一个东西的边角。
他惑着眉眼扯着那边角，把东西拿出来看，才发现，那是一张叠成了正方的黄纸。
再一打开。
竟是张符，平安符。
心脏上咚咚地震了两记，这张符，他见过的，跟肖战从20年开始贴身带着的那张一样，他所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肖战，会在意这种神灵信仰。
小孩的眉心蹙了蹙，忍不住地又发了微信过去，“你给我塞了平安符？”
他原本以为肖战不会那么快回的，还在盯着自己发出的文字发楞的时候，却没想到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我妈求的。让我带给你。”
王一博那触在手机上的手蓦得顿了。
好几年前，他跟着肖战去过一次他重庆的家。肖爸肖妈热情开朗，都对他很好。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会收到肖妈妈的微信。虽说都是些节日祝福，但最怕麻烦的王一博，每一次都是认认真真地回了过去。
肖妈妈，是真的很好。
可惜——
“帮我谢谢你妈妈。”小孩回得乖乖的。
这一边的肖战摩挲了两记手指，淡淡淡淡回了句“好。”
放落了手机的手无意识地在桌上一点一点地动。
过了好一会儿，肖战才又拿了手机，拨出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肖家妈妈暖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小战？”
“妈，这次回重庆太着急了，还没谢谢你帮我求了那个平安符。”
“傻孩子，自家人说什么谢啊！有用就好。记得要随身带着，别弄丢了。”
肖战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王一博一定会随身带好的，凭着这东西是长辈给的这一桩，那个乖软的小孩就会分外听话地好好带着。
所以明明是自己托了妈妈去求的东西，他也一定要说成是妈妈的心意。
“妈……”
“啊？”
“能请你跟爸爸再帮我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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