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猛1就是猛，这么撞一下也没死，只是两条腿骨折了，身上有擦伤，养半年就能康复。

身体是无大碍吧……只是，傅时渊在医院醒过来之后，就一直不愿意和我说话。

「时渊哥哥……」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你，吃不吃苹果？」

傅时渊低下头，看了一眼我手上被削地奇形怪状的苹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你要不要喝水？」

傅时渊别过头去。

「那你要不要嘘嘘呀？你两条腿都打了石膏，我抱你去嘘……」

「闭嘴。」

我愣了一下，瘪了瘪嘴，语气有些委屈，「时渊哥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那时候傅时渊倒在血泊中，我跑过去抱起他，他嘴角还留着血，却抬起手来抹我的眼泪。

他当时还愿意和我说话呢。

他说的什么来着……好吧，我当时的哭声太惨烈了，竟然把他的话给盖过去了。

然后江千睿打了120，我就懵懵懂懂地跟着上了救护车，那时候他没力气说话，就是握着我的手，眼神堪称深情地盯着我。

这种感觉好奇怪……又……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我很快否认了自己荒谬的想法，傅时渊只是一个纸片人，一个虚拟的小说角色啊！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他有感情啊！

于是看他进了手术室，我就没心没肺地开始联络我的系统了。

结果，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系统不，见，了！

我当即就心里防线崩溃，破防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回不了家了！重生不了了！我要一辈子活在这个虚拟的小说里面了嗷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傅时渊被推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我坐在手术室门口，对着大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哭流涕的模样。

我的哭声在和他对视的瞬间戛然而止。

回不了家了，那我以后生活的倚仗……岂不是只有傅时渊了！我当即扑上去抱着他的肩膀放声大哭起来。

对谁哭不是哭，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被无情的抛弃了，那我只能逮着这个害我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祸害了！

然而几小时前还舍命救我的男人，现在却如此冷漠，这让我更加破防……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厌恶我，现在只有傅时渊舍命救过我，我不依靠他还能依靠谁？

于是我和他说，「傅时渊，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会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的。」

结果傅时渊说的话却让我的心如坠冰窖。

他冷着神色，嘴里吐出的字眼没有半分温度，「你凭什么留下来照顾我？」

「嗯？凭你贱到想要爬我的床，言语刺伤我最心爱的人，还是……我出于嫌麻烦不想被你连累救你一命，你真想赖上我了？」

我瞬间愣在原地，手里刚重削的苹果还没递出去呢，就已经被人赶了出去。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了江千睿。他看着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拧开把手进了病房。

片刻后，我听见里面传来攀谈声。

傅时渊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很温柔，与和我说话时完全两模两样。

我迷茫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影子交错，有些无助地又在脑海里叫了几声系统。

无人应答。

看来系统是真的抛弃我了，或者说，是因为我没有把握好被车撞死的时机，害得傅时渊替我被撞，我还没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在原来的世界里，我是个做什么都不讨好的小透明。从小父亲酗酒家暴，弟弟出生夭折，母亲产后抑郁，于是她将所有的关注和期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从小我就被要求考第一，我拿着99分的试卷回去，哭着在妈妈的扫帚下挨打。

在学校我是永远的年级第一，却也永远抬不起头。父亲酗酒用烟头烫我的校服，我请求母亲给我二十块钱重新买一件新的，她嫌弃地看着我，「你这么在意外表做什么？为什么不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我费尽心思把你教育好，让你成绩好，结果养出你这么个爱慕虚荣的东西！」

于是我顶着穿孔的校服，不敢四处游荡，下课也只是呆在教室里，因为走到走廊上会被人指指点点，去到厕所会被人冷嘲热讽。

他们把拖把水倒在我身上，因为知道我没有第二件校服。第二天我穿着便衣上学，被欺负我的人报告给教导主任，说我没有按规穿好校服。

我没办法反驳，因为对方是校长的侄子，教导主任无论如何都会偏向他。

我写了两千字反思，在周一的升旗仪式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了忏悔书。

那是我的十七岁，我跌跌撞撞好多年才抵达的十七岁。

被无数人指着脊梁骨辱骂，却还是相信读书会有出路的十七岁……我一直坚信，多苦多难，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直到我的录取通知书被人顶替领取。

我终于发了疯，在那一天找到出卖我的母亲，扯着她的衣领，咆哮着，一次一次地问她，「为什么？！」

她甩开我的手，冷漠地看着我在她面前崩溃地痛苦，哭到没力气瘫软在地上，她眼里却始终掀不起半点波澜。

「录取通知书给你方叔叔的儿子了，他们家有钱，孩子读书更有出路。」

「那我呢！我寒窗苦读十几年，你不是也说要看我成长成才！你不是一直逼着我成绩好考大学吗！」

「傻孩子，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赚钱，」母亲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我，「人方叔叔为了这个通知书，给了咱们家两百万！」

「两百万啊！你就算出了大学，以后工作十年都不一定赚的到这么多钱！」

于是我忍辱负重的十七年，就这样，被两百万买走，没给我留下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