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晨间的宁静。
陶桃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佟小年”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她瞬间僵住,脸色刷地变白,手指微微发抖,像是捏着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
“完了完了完了……把小年姐给忘了!”她小声哀嚎,声音里带着几分心虚和惊慌。
严清婷站在一旁,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刚才还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陶桃,此刻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喂……小年姐?”陶桃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声音软得像棉花糖,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喝,声音大得连严清婷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的,死丫头,他妈又给老子死到哪儿去了?!”
陶桃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麦克风,朝严清婷投去一个“救命”的眼神,然后飞快地对着电话赔笑:“在往回走了在往回走了!马上就回来!”
“他妈要是下次再跑出去不跟老娘说一声,我就把你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佟小年的声音依旧暴躁,但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知道了……”陶桃乖乖应声,挂断电话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肩膀耷拉着,像只被训斥的小狗。
严清婷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忽然发现,陶桃在佟小年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又怂又乖,和平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她判若两人。
“你怕她?”严清婷轻声问。
陶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不是怕……是尊敬!尊敬懂不懂!”
严清婷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揶揄。
陶桃被她看得耳根发热,干脆一甩头,大步往山下走去:“走啦走啦!再不回去小年姐真会宰了我的!”
下山的时候,严清婷跟在陶桃身后,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她想起陶桃刚才说的话,想起她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父母双亡的童年,想起她笑着说“伤心的事留给回忆就好”时的样子。
——她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严清婷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是怎么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来的,没有家人,没有依靠,甚至连一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可陶桃却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热烈,仿佛那些苦难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陶桃。”严清婷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嗯?”陶桃回过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她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怎么了?”
严清婷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她想知道更年幼的陶桃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她是怎么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想知道她为什么能笑得这么灿烂。
但她最终只是轻声问:“你真的……没事吗?”
陶桃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真的没事啊!”她转过身,倒退着走路,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严清婷,“你要是早些年遇到我,我可能还会抱着你痛哭流涕,然后跟你诉苦。不过现在嘛……”
她顿了顿,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在我看来,我的人生意外很多,跌宕起伏的,谁知道下一个来的是另一场意外,还是通往幸福的钥匙呢?”
严清婷怔住。
陶桃继续道:“但人总不能因为害怕意外就不去享受人生和未来,所以嘛,还是要往前看的,伤心的事留给回忆就好啦。”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可严清婷却觉得,这句话里藏着太多她无法触及的重量。
陶桃真的很擅长察言观色。她似乎总能看穿别人的心思,然后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把那些沉重的话题一笔带过。
严清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曾经和你一起看日出的人,是叫颜和吗?”
陶桃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转过头,眼神微微闪烁:“你……上哪儿听说的?”
“猜的。”严清婷淡淡道,“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陶桃立刻反驳,语气有些急促。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她就是个骗子,不用在意她。”
严清婷看着她,没有再追问。但她能感觉到,陶桃在提到“颜和”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像是触碰到了某个不能提及的禁区。
陶桃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加快脚步,大步往山下走去。严清婷跟在她身后,心里却隐约觉得,这个“颜和”或许和陶桃的过去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但她们的路还很长,未来嘛,来日方长
回去的路上,晨光渐渐变得明亮,街道两旁的住户陆续醒来,炊烟袅袅升起,整个城市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陶桃似乎比之前话更多了,她指着路边的野花,讲它们叫什么名字;指着远处升起的炊烟,说哪家的早饭最香;指着路过的行人,猜测他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严清婷静静地听着,竟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有趣。陶桃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溪流,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
“你知道吗?”陶桃忽然转过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无论这个世界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一定要与这个人间取得联系。”
严清婷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哲学的话。
陶桃眨了眨眼,认真地看着她:“你可以试着多说说话,多跟人沟通,也许这样会好一点。”
严清婷失笑:“你这是……在教我社交?”
陶桃一本正经地摊开手:“一般一个人比较幸福的表现之一,就是他的话会比较多。”
严清婷挑眉:“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很幸福喽?”
陶桃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至少我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达到的最好的生活啦!”
严清婷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
陶桃热爱她所拥有的一切,也时常感恩。她活得通透又坦荡,仿佛未来对她来说,永远充满无限可能。
——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吗?
严清婷深吸一口气,心里某个念头越发清晰。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忍耐。可现在,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万一成功了呢?
陶桃说得对,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不去尝试。
——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呢?
大不了……
“蜻蜓。”陶桃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严清婷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嗯?”
“我们到家啦。”陶桃笑着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拽,带着她跳下了三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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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严清婷就看到佟小年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扫帚,正低头扫着路旁掉落的银杏叶。殷楚城叼着烟,眯着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和王闻天一起逗着佟小谣。
“耶?甲老大回来了。”殷楚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陶桃,立刻抬手招呼,“这么早,上哪儿去啊?”
“你猜?”陶桃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佟小年,发现佟小年并没有关注这边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佟小谣站在一旁,小嘴翘得老高,一脸赌气的样子。陶桃笑着蹲下来,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哎呀,我们夭夭这是怎么啦?看给孩子气的,脸都气红了,是不是小年姐说你啦?”
“哼!”佟小谣气鼓鼓地别过脸,“凭什么不能去找我哥?那是我哥!”
“还知道是你哥啊?”殷楚城伸手按了按佟小谣的脑袋,语气戏谑,“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上次去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那臭小子,下次让我看到他,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陶桃一听,立刻明白了——佟小谣大概是偷偷跑去找她哥,结果被佟小年发现了,挨了一顿骂,现在正赌气呢。
她一个眼刀飞向殷楚城,示意他闭嘴,然后转头问佟小谣:“那你见到人了吗?”
佟小谣支支吾吾:“他可能……有事吧。”
看来是没见到。
陶桃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不让你去,但你下次去的时候要先跟我们说一声,万一碰到上次那种情况,是不是也会给你哥添麻烦?”
她顿了顿,又笑着指了指殷楚城:“更重要的是,你一出事,这家伙就磨刀霍霍向你哥,到时候他私自斗殴被警察带走事小,你哥受伤了事大呀!”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却成功地把正在气头上的佟小谣逗笑了。
严清婷站在一旁,看着陶桃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矛盾,心里不由得感叹——陶桃身上似乎真的有一种魔力,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信任她、依赖她。
只是,他们刚才的对话里信息量太大,严清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佟小谣和她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孩儿和陶桃、佟小年又是什么关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佟小谣和她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陶桃转过头,眼神微微闪烁,语气有些含糊:“嗯……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有点儿复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严清婷点点头,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殷楚城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老大,你昨晚不是喝了酒有点儿头晕来着吗?现在好点儿没?”
他话音刚落,陶桃和王闻天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一秒——
“殷!楚!城!王!闻!天!你们俩逼崽子昨晚上给桃崽喝酒了?!”
佟小年的怒吼响彻整条街道,她一把丢下扫帚,一只手揪一个人的耳朵,怒发冲冠,活像一只暴走的哥斯拉。
陶桃:“……”
她默默地后退两步,捂住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下完了……
远在异乡的颜和:(打喷嚏)怎么总感觉有人骂我?(〟-_・)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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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佟小年和佟小谣没有血缘关系。
2.颜和不是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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