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水汽在经过长时间的聚集后,终于释放。
我下公交前雨停了一阵,还以为不会再下。可我在寝室刚洗漱完准备上床时,外面有噼里啪啦的砸起了雨点。
雨点裹挟着雨气灌进窗户,我又不得不去将窗户稍微关上了一些。
坏掉的路灯依旧坏着,我琢磨着放假这段时间可能不会有人来修了。
旁边的路灯照出来的光在地上画出了鲜明的明暗交界线,这就衬托得坏掉的路灯下更加黑暗。
我也只是在关窗户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心里便冒出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来。
我爬上床,开着床头灯,也许是前一晚睡得太好了,已经十二点半了,我却还是没什么睡意。
楼上的兄弟不知道在干什么,踢踏着拖鞋来来回回的走路。那声音隔着楼板传递下来,声音不大,却让人听久了有点烦。
但这么晚也不能找上去,耳机也没有,我就只能用手机开着公放放音乐。
雨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很助眠,雨气会牵引出人的精神中的慵懒。
尽管不是很困,但在音乐与雨声的交织中,我也渐渐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梦。
以至于当我被“砰!”的一声闷响吓醒时,根本就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梦境。
我梦到了一场大火。
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而我站在远处,看着被火海吞噬的村子,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火势蔓延得极快,仿佛要吞噬一切,正在向我袭来。
我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煳味,那是物体燃烧的味道,我的鼻腔里灌满了灼烫的空气,让人窒息。
突然,一个孩童身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他的衣服被火灼烧着,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与挣扎。他试图逃离火海,但火势太大,他被困住了。
我大声呼喊,急切地想要救他,但我的声音被火势的轰鸣声淹没。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同那片村庄一起被火海吞噬,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无力感。
画面一转,我怀里搂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我带他回了我家,我让他穿着我的衣服。
接下来日子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我躺在枣树下的躺椅上乘凉,看着男孩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可我心里却清楚我在等着男孩儿的家人来他,可念及此,心中又极其不舍。
男孩儿突然跑到我面前,伸出手,掌心有一颗又红又大的枣,我说:“树上的枣不甜。”
他却摇摇头。
“甜的!”边说还边往我嘴里塞。
我咬了一口,枣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开。我不禁笑起来,捏着小家伙的脸揉了两下,小家伙突然抱住了我,说他不想走。
顿时,我心里难受和不舍紧紧交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我看到院子外面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心里一个声音提醒着我,老人是来接这孩子的。
然后,“砰”的一声,将我的梦炸碎。
醒来后的我,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还有没来由的失落与难过。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光微亮。
我坐起来,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意识渐渐回笼,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只不过那梦实在太过真实,那男孩儿的样貌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中。还有那种身不由己面对失去的感触,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我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困意全无。才想起来刚才突然的声响,赶紧下床查看情况。
我刚下床就发现地上漫了一层水,谁还冒着热气,围绕在我床下的书桌前。我循着周围检查,才发现是放在地上的暖壶炸了。
我只能开了大灯,去卫生间拿了墩布收拾残局。
清晨是一天的开始,而我的这一天,可真是糟糕的开始!
出门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雨势居然比前一天晚上还要大。
我撑着伞走去公交站,一路上还在为将要与梦里男孩儿的离别而伤怀。
我当然知道那也只不过是个梦罢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情绪。
雨断断续续的又下了一整天,咖啡厅里的人流量尽管没受多大影响,但因为下雨,这一天我们都在不停的清理地面卫生。
晚上的雨还在下,店长让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关了店门。
经过一天的沉淀,对于那个梦里发生的事,我心里也释然了些。
离开咖啡厅,我撑着伞走在去往地铁的路上,心里感到有些焦虑。
雨下的很大,雨水打在地上又溅到了鞋和裤腿上,湿了一片。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浸泡在了水中,湿乎乎的,叫人很不舒服。
令我焦虑的,是今晚大概要落空的相约。
地铁换乘公交,我坐在以往的位置上,看着雨点打在窗户上,然后将外面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我甚至有、些消极的厌恶起这场雨来。
雨天总是不会发生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在我和同学定下了打工的事之后,从农家院坐车离开时也下了雨。
因为回家没几天就又离开,父母对此很不高兴。
我可以理解他们。毕竟盼了半年的儿子终于回了家,却待了一个星期就又走了。
但我总是固执的坚持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所以我走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我独自赶了一大早的公交,没让父亲开车送我去省城的火车站。
出山的路有几个弯拐得很急,进入旅游季之后,无论什么天气,总是有很多来旅游的车经过山道。
公交师傅是常年开这条路的老司机,无论什么天气,都能把车开得很稳。
那天的雨并没有下得像今天这样大,下得这么久。
我靠在车窗上看风将玻璃上留下来的水珠吹散,耳朵里听着音乐,有一点点的伤感。
为即将离开的我最喜欢的地方,为离开时闹得不那么愉快的父母。
可是人长大了就不可能只停留在一个地方守着。
鸟儿总得离了巢才能寻找到食物生存。
有句话说:你永远无法预判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
那天我便深刻的体会了这句话的意义。
平稳的公交突然急刹着摇摆起来,车里一片惊呼,人们东倒西歪,我的脑袋猛地撞击在车窗前的金属栏杆上。
嗡地,我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前甚至撞出了星星。
车急刹着停了下来,车上很多人都在骂脏话,我的脑袋疼蒙了,这些声音传进耳朵里,变成了高分贝的噪音,我一阵耳鸣。
司机丢下了我们所有人下了车,接着有好几个人也跟着下了车。
我头实在太疼了,耳朵也像是被罩了个罩子。但我还是忍不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
车里的空气也变得令人窒息,于是我也跟着下了车。
下来的人都围在山路外侧的水泥杆前面,司机满脸焦急的在打电话,还有人拿着警示牌去摆在了弯路五百米外的路中央。
一百米外的路中间,躺着一辆破碎的摩托车。
公交车走不了,大家都得在路边等着下一班车接应。
我对那边发生了什么感到好奇,尽管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还是捂着头过去凑热闹。
刚靠近,我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头盔的人躺在地上,四肢在不停的抽搐,身体下面的地上有很多的血,因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而看不出来血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有很多人在尝试着和地上的人说话,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碰触。
因为头疼得厉害,我蹲下来,蹲在瘫在地上的那个人的旁边。下意识地往那个人的脚上看过去。
姥姥跟我说过,人如果出了意外,两只鞋都在,人最多是受重伤,性命无忧。而剩一只鞋,留半条命,还有得救。可如果两只鞋都掉了,那就注定得死。
我松了口气。
幸好!这人右脚上的鞋还在。
我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还好,鞋还有一只。你一定能挺过来!”
大概是受了姥姥的影响,在某些运气的事情上,我是有点迷信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大概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说这些。他戴着头盔,只露出来了眼睛和少部分的鼻梁,上面也已经沾满了血,可眼睛却是虚掩着露出一条缝,我感觉他的视线是落在我身上的。
这一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无助与恐惧,就像那些我无能为力拯救的猫。
鬼使神差的我偷偷伸手捏了捏落在地上瘫软着的那只手手,盼着这样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可我其实是知道这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需要的是救护车快点来将他带走抢救。
司机还在大声的打电话,大概是打给警察的,一直在和对方讲位置。
山路因为一场车祸而堵塞,救护车也被卡在了车队里。警察从长长的车龙尾端跑过来,疏通了道路,才让救护车将人拉走。
我后来还是被我爸开车送到火车站的。我因此而错过了原本的那趟火车。等车的时候,我和爸妈和解了。
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那天的那场意外。
一时间还挺想知道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也有可能是我想相印证姥姥说的话到底准不准吧!
这是科学与玄学的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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