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拿真心来换啊

“上来么？”王一博又敲了敲铁栏，震动声在黑夜里特别闪亮。

就没见过偷听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肖战探出半颗脑袋，隐隐能看见半个身影。

“上去喝西北风？”

“没风。”王一博指了下远处，“等会儿有烟花，快上来。”

“你多大了？”肖战有点嫌弃，“这个岁数还看，娘们唧唧的。”

“烟花惹你了？”王一博笑笑，绑上卡，把那根断了线的鱼竿甩下去，故意在窗前晃荡。

东西一扫而过，速度很快，肖战觉得眼熟，伸手去抓，没抓到，王一博在上面扯线。

鱼线不停地晃荡，卡片回来翻面，隐约间肖战看到上面的照片，下秒立马判断出来是何物。

“卧槽，它怎么在你那？”

“你落我外套口袋里了。”王一博说着滚动收线器，当着肖战的面儿又把它拿走了。

“放屁！”肖战骂了句，“我从来不乱丢饭卡，就是你丫拿的。”

“也是。”王一博笑笑，“你只会乱丢房卡，吃饭的家伙看得可牢了。”

想到当初因为饭卡丢了，剩余的钱没有取出来，生生饿了两顿，肖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上方，恶狠狠道：“你给老子等着，我现在就上去抽你。”

王一博勾了勾手，两条腿垂下来，姿势很惬意，“动作轻点，千万别被我哥发现，我怕你解释不清。”

语气欠，话也欠，把一趟揍人的事，活脱脱说成偷情，肖战磨了磨后槽牙，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你坐稳，千万别被风吹跑，等爸爸来找你。”

王一博微微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开始解绳子，肖战还跟以前一样，脾气一点就着，特好刺激。

天台黑的空旷，并不是一点风没有，肖战急着上来打人，身上只套了件破洞毛衣，此刻风从四面八方穿进去，凉飕飕地包裹他。

但他一颗灭人的心火热，没觉得冷。

在上头转悠了半圈，没见着人，正准备张口喊，侧边传来一声轻笑。

“天黑就摸不到路，肖战，你是半瞎子么？”王一博靠着水箱，双手抱胸，嘲讽感十足。

“是啊。”肖战听着直接往那儿去，语句半步不退让，“趁还能喘气，你多出点儿声，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前面横了挂被的绳子，看那莽撞的架势，应该是没见着，王一博胳膊放下来，赶紧伸手点了点，提醒道：“大哥，看路。”

肖战头一歪躲了过去，指节压得咯嘣响，从前王一博就老嘲笑他，再这样玩下去早晚要脱臼。

但肖战没听过，被数学题困住就压着玩，想揍人了，也会压着活动筋骨。

天台空旷，那点声音被风吹散了，曾经王一博在很多个夜里听过，肖战的右手食指会贴着他的耳边，嘎嘣嘎嘣地响。

越不让，越要，脾气只在被干懵后，才会顺溜一点。

这会儿压着指节就上手了，王一博习惯性地侧身躲，结果被捞了背，学会声东击西了。

“我卡呢？”肖战揪着他的帽子，一对眉毛在黑夜里扭成死结。

“口袋里呢，”王一博提胯示意，“自己来掏？”

一条牛仔裤穿的修身，姿势也骚，肖战对着胯骨就是肘击，话都懒得多废一句。

多年过去，钱早就提不出来了，但肖战忘不了那个饥饿感，心凉，胃凉。

有时候疼起来一块儿，分不出到底是哪个部位。

以为肖战只是说着玩，没想到力度会这么大，这一下不轻，不得已只能上手。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可能刚过零点，身后烟花绽放，四处都是响声，天一会亮一会暗，他们的表情并不清晰。

王一博被扣着手臂，压倒在地时，脸上还带着笑，甚至声音有点开茬。

“肖战，一张饭卡而已，你至于吗？”

肖战没说话，两手抓着王一博的手腕，交叉反扣，死死将人钳制住，跟傻逼有什么好解释的，傻逼能懂什么？

王一博还在笑：“里头剩多少，你轻点儿，我转你行不行？”

“闭嘴受死！”肖战说着又使了点劲，王一博装模作样地哀嚎了两声，“不行了，呼吸不了了，肖战。”

话是这么说，但他两条膝盖已经悠闲的架起来，把肖战锁在自己身上，这边还在喊：“你是不是重了？我的肋骨都要断了。”

肖战一听高兴啊，下盘使劲沉了沉，整个人卸力坐下去。

身后的烟花还在亮，肖战看清王一博在笑的嘴角后，脾气立马就着了，“还特么笑呢？”

他卡住王一博的喉结，两手一提，对方堪堪闭上嘴。

这姿势真有点难受了，王一博的眼睛甚至有点充血，呼吸也不是太畅，但他还在问：“这招在哪学的？谁教你的？”

架打多了自然就会，下午只是失手，真较量起来，谁是上风不好说。

六年过去，谁都没在原地留着。

“为什么拿我饭卡？”

“你和我哥做了什么交易？”

“你先回答。”

“你先。”

肖战两手又是一提，王一博下颌被卡地轻哼一声，话里还能带出微弱的笑声，“要出人命了，宝贝儿。”

“千年王八万年龟，你是什么货色，自己没数？”肖战眯了眯眼。

“有数有数。”王一博边说边艰难地点头，鞋尖在地上点了点，“真要硬了，宝贝儿。”

肖战一愣，立马从对方身上下来，话骂得很脏，“王八儿子，你敢硬个试试，我立马给你掰折了。”

王一博躺在地上笑，笑了一会儿，单条胳膊枕在脑后，眼睛开始往下扫，“它不由自主，怪不了我。”

“主你爹！”肖战又往后退了一步，巴不得退到水箱后头，像被恶心到。

王一博单手撑坐起来，曲着一条腿，拍了拍手，说得十分随意，像每年都见面的朋友，“新年快乐，宝贝儿。”

肖战正准备说话，又被打断，“还有....”王一博看他一眼，音量低下来，“好久不见。”

他身后有烟花炸开，肖战眼睛亮了一瞬，里头也有火光，在王一博的所有话里，这句才是顶顶讨厌的。

“叙你妈的旧。”他骂了句，“你他妈谁啊，不认识。”

“又漂亮了。”王一博说，“比以前还辣。”

肖战两步窜回去，揪着对方的领口，“少他妈调戏我，信不信，我能让你像火箭炮一样，从顶楼飞出去？”

“为什么改名？”王一博平静地问。

“你管的着？”肖战皱了皱眉。

“原来的名儿好听，不换。”王一博这口气听着很有意思，很软，像哄，像不乐意。

姿势过近，能听见对方的呼吸音，肖战松开领口推了把，整个人都有点浮躁，“关你屁事，还我卡！”

王一博从口袋抽出来，夹在指尖晃了晃，“为什么跟我哥做交易，说说原因，你缺钱吗？”

你缺钱吗？

这句话曾经是肖战的逆鳞，一点儿就能着，但他从来没在王一博面前展露过。

青春期的男生要强，丢不得一点面子，尤其在爱人面前。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肖战不缺钱，也能吃饱饭，但还是一点粮食都不会浪费。

要不是王一博出来干扰，那半截玉米有味没味儿，他都会吃完。

还有炒饭，想到这，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王一博有没有浪费。

“你有事就找你哥，少从我这儿套。”肖战说，“卡里一共就七十八块五，我当打赏乞丐了。”

“七十八块五？”王一博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记性真好。”

如果你两天没吃饭，也会惦记这点钱。

这些话肖战只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他盯着王一博看了会儿，架打累了，要回去睡了。

只不过刚跨出两步，胳膊就被拽住了，王一博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留个纪念。”

“留着吧。”肖战平静到有点无所谓，“别被你哥看见。”

“为什么用化名？”王一博问。

肖战没理他，偏头看了眼，转回去盯着远处的烟花，心想，这烟花炸得够久，得有十分钟了吧。

“遇上什么事了？”王一博问，“他给你多少？”

肖战没回答，也没看他，王一博以为他默认了，神色正了点，“你需要多少？”

“三百万。”肖战张口就来，没想到对方下一句就是“我给你”。

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王一博一眼，掰开对方的手，扭头走了，“脑子是个好东西，没有就花钱去买，再不济就闭嘴，别出来丢人。”

反应过来是在说笑，王一博竟然松了口气，他追上去碰了碰肖战的胳膊，对方走远了点，他又挨过去。

一来一回，快到出口了，王一博突然一带劲，把人压在墙上，什么也没说，就盯着眼睛仔细看。

要看，肖战就给他看，先不说夜色黑，就算往头顶扎个灯泡，王一博也看不出他那些事儿。

两人就这样看了半分钟，肖战的耐心逐渐流失，眼皮一垂，两条眉毛开始往中间聚集。

“看完没有？”他问：“没见过帅哥？”

“你一个问题都没回答。”王一博平静道。

“问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肖战冷笑了下，“你算个什么东西？是什么位置？跟谁打听呢？弟弟？”

一声弟弟刻意强调，王一博收回视线，目光短暂在肖战下巴那颗痣的位置上停留了会儿。

嘴硬的人都该被咬，他这么想。

“假的就别演了吧。”他握着肖战的肩，大拇指不可控地开始抚动，有点儿安抚的味道，也有点儿警告的意味。

“拿钱办事儿，得演。”肖战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又绕到这上头来，还是钱，王一博蹙了蹙眉，开始不确定肖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缺钱。

“遇上什么事，告诉我。”

肖战突然卸力，曲腿靠在墙上笑了笑，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王一博，你上班儿吗？”

“刚回来，还在休息。”对方一本正经地回答，给肖战逗乐了。

“没事儿，我上班呢！”他笑着抬手拍了拍王一博的脸，“这活儿还算轻松，不担心啊...”

王一博站着没动，也没被拍脸的动作惹怒，哪怕肖战的动作不那么轻，甚至声音有点脆响，他都没什么问题。

“没说笑，你给我一句真话。”

“想听真话啊。”肖战还是笑，手落下来点了点王一博的心口，语气特别不着调，“拿真心来换啊。”

下一秒，他的脸色和语气迅速变化，变得十分冷淡，“真他妈冷，你一个人在这儿吹吧，要当傻子别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