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点也不急。”
乌满是跟着王一博进宫的,王一博被安福夫人禁足,他自然也逃不了,也被押到如今这座小院里。
大概以前是冷宫,外头杂草无人打理,少有人来。
“急什么?”王一博拿着笔,正在纸上描着什么,细细的墨迹铺开,错综复杂。
吹干了,他伸手递给了乌满:“拿着这个,想办法去跟那延他们碰头。”
算算已有些时日,若收到信,他留在朔城的心腹应当已经赶到景都。
乌满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宫的舆图,王一博天天陪着那个太子殿下谈情说爱,居然还有时间留心去记地形和路线?
“这是要做什么?让人攻进皇宫,顺道把你的好殿下抢回去?”
王一博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乌满,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想办法,让那延把这份舆图送到那帮人手里。”
那帮人?乌满这回反应快,知道王一博指的是大王子派来的那些人。
“与其我们自己费力气,不如让大渝的陛下帮帮忙。”王一博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尽管上面没有墨迹,但乌满却觉得他像是在擦看不见的血。
那些从北方一路追踪至此的家伙,怕是没想到,已经被盯上了项上人头。
“那……若是肖懿杀了那些探子,难保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少主想借刀杀人,除了那些无孔不入的暗探,但只要有一人走漏风声,他们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返回北纥。
乌满皱起眉头,王一博现在是虎落平阳,落难至此,但只要回到北纥,宰了那些觊觎王位的小人,就是未来的草原之主。
肖帝若是知道,怎可能放他平安离开大渝。
王一博轻笑:“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
若他拿刀架在昭昭的脖子上,肖帝能忍心看他最宠爱的儿子受伤吗?
“真狠心。”乌满的语气盛满了怜悯,那位殿下看上去可是爱惨了自家少主。
“属下还以为,少主对他多少会有几分怜惜。”
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在演戏,乌满也要被王一博对肖战的种种举动所迷惑。
何时见过王一博对一个坤泽如此有耐心,简直是哄着宠着,连挨打都毫无怨言。更别说,王一博身上那股日渐浓烈的来自坤泽身上的信香,分明就是两人已经做过亲密之事。
“怜惜吗?”王一博垂下眸,似乎在回忆他和肖战这段时日的相处。
“大概有……”
“不,没有。”
若是杀光了他的阿喀——利特勤派来的探子后,肖帝能睁只眼闭只眼,他也不介意离开大渝前,对太子殿下最后说上几句柔情蜜意的告别。
北纥眼下并没有与大渝敌对的意思,而他,也不可能为了谁留在这里。
“本宫不要吃!都滚出去!”
太子殿下在发火,收了好久的鞭子又拿了出来,明明头痛却药也不肯吃。
“殿下息怒。”宫人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这座宫殿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了,太子殿下似乎又变回了之前喜怒不定的模样。
安福夫人也真是,做什么非要带走六郎君,宫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嘴。
“昭昭。你不想吃便罢,”安福夫人低声哄,“等心情好了再吃。”
“阿福……”肖战抬起头来,哪里还是刚刚发怒时的厉害模样,却是红着眼睛流泪,“你把六郎送回来。”
所有人都瞒着,不肯说六郎的下落。
“昭昭,你——”安福夫人真是见他哭就没辙,又不好违逆陛下的意思,“那个六郎那样哄你,冒犯你,怎么能留在身边。”
“可是阿福,他不是你送来的人吗?现在本宫就只喜欢这一个,你们不能叫他消失!”肖战哪里听得进去。
“不会的,昭昭,只是叫你冷静一段时日。”安福见殿下情绪失控,不敢再刺激,抱着人一声声地安抚,“就等殿下生辰过完,好不好?”
“那生辰过完,本宫就能见六郎吗?”肖战盯着安福夫人,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安福夫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生辰宴那天,皇宫里百官来贺,难得热闹。
穿着吉服,肖战走上台阶,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喜色,但其他人离得远,也注意不到。
“我怎么觉着不太对?”
安敏怀坐在底下打量了周围,发现许多家的年轻乾元都在,未定亲的居多,他忍不住和弟弟安怀瑾嘀咕。
母亲并没有透露过什么,但最近她四处打听景都各家子弟的事儿,两兄弟都有察觉。
“大概还是为了殿下的事情,”安怀瑾猜了猜,“兄长上次回来不是还提到那个什么六郎?城里的流言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安敏怀悟了,这哪是办生辰宴,怕是给太子殿下物色新人……
“哪有公开找乾元的,陛下也不反对吗?”安敏怀皱眉,“就算是殿下再不喜坤泽,也不能……”乱了纲常啊,后面一句话自然是不敢讲出来。
入了夜,大殿内,金砖墁地映着烛火,熠熠生辉。宴桌上摆满了精心烹制的美食。
“父皇,儿臣累了。”
肖战捏着筷子吃了没几口,头又阵阵发痛,想早点离席。肖帝知道他心情不好,没说什么,挥了挥手派人送太子回去。
守在边上的安福夫人瞧见陛下的眼色,点了点头,便带人也跟上去。
“不管殿下说什么做什么,顺着他,莫要冲撞。”
“臣知晓。”
跟在安福夫人身后的乾元一袭黑衣,面容沉静,夜里天色暗,不离近瞧,那身形简直和王一博像了九成。
安福夫人忧心忡忡,这沈家乾元沈衡虽说身世清白,出自高门大族,信香味道也跟那个六郎差不多,可替代品终归是替代品,昭昭能接受得了吗?
只能寄希望于今晚,若沈衡能近得了太子殿下的身,那陛下也能放心为太子择正君。
宫道一路昏暗,承礼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见安福夫人还带了人过来,心下一咯噔。
“让他进去。”
安福夫人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轻郎君,承礼就着灯光一照,险些以为是六郎君回来了。
“夫人这……”承礼自然不会认错人,立马察觉了安福夫人今晚来的目的。
怎能如此!
承礼心头一阵不舒服,可主子们的事情,不是一个小太监能插手的。他只能弯腰低头应好,送那位郎君前往太子殿。
趁安福夫人走远,承礼急忙喊来个宫人,悄摸嘀咕了几句塞了块碎银子,那人便匆匆隐入暗处。
热气蒸腾,疲惫一天的肖战再也强撑不住,险些靠着浴桶睡着。
自从离了六郎的信香,肖战的头痛一日比一日厉害,痛得他视线都模糊。
所有的宫人都被他遣走了,沐浴完,他站起身来,取过架子上的寝衣披上,只虚虚拢了腰带。
光着脚踩在石砖上,脚底传来透心的凉,才勉强让他清醒几分。
桌上摆着的酒已饮了好几杯,肖战酒量本就不好,喝了更是浑身发热,恍惚间,竟以为自己瞧见六郎回来了,怎么有黑色的影子在眼前晃。
后颈被六郎咬过的牙印还未消,隐隐发热。
肖战伸手摸了摸,只觉得刺痛,一阵又一阵,频率越来越高,明明才沐浴过,身上又开始冒热汗。
沈衡进了寝殿,看见的就是殿下这副模样。
不由睁大了眼,他心知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但也未料到太子殿下私底下是这样……
这让他原先抵触的情绪少了几分。
若不是为了家族,他断不会答应如此荒唐的事情。
“六郎……”
肖战腿软,半靠在桌边,几乎要昏过去,但那黑影一点点靠近,他习惯性就要伸出手,想央六郎抱抱自己。
“六郎——”
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喊了几声,可那黑影却沉默,直到跪到自己眼皮底下,才伸手接住了自己的胳膊。
原以为会是熟悉的感觉,但哪怕是意志不清醒,肖战还是察觉出异样,这不是六郎身上的味道。
“你是谁?”
他伸手就推开抱着自己的沈衡,这个人穿着跟六郎一样的黑衣,假装六郎走进自己的寝殿。
肖战撑着身子往后缩,警惕万分。
“刺客……来人……”他胡乱往身后摸,想找趁手的武器,可寝殿里哪有这样的东西。
“殿下……臣并非刺客。”看出来太子喝醉酒,沈衡跪着一点点凑过去,想伸手捉住他的胳膊。
“滚开!”
肖战浑身乏力,自身体内部升起的热意要他失了抵抗的能力,原本压制的信香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渐渐弥漫开。
没有乾元受得了坤泽信香的引诱,沈衡自然闻到了太子身上的信香。他正奇怪,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已经受本能驱使抱住瘫软在地上的殿下。
寝衣本就薄薄一层,腰带无需用力就能扯下,肖战的长发凌乱,也遮不住寝衣底下白皙的肌肤,这会儿已经因为发热而漫起了粉,像被迫盛开的花。
沈衡终于忍不住要俯下身。
“嚯,真是一场好戏。”
乌满一脚踩碎了宫殿屋顶的瓦,碎裂的瓦块掉了下来,险些把底下那个乾元的脑袋砸开花。
“谁!”
话音刚落,沈衡的衣领已经被人一把拎起,他还没来得及看来人,已经被狠狠扔在地上。
王一博脸色很是难看,一脚踩在他的掌上,毫不留情,沈衡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踩断了。
“哪只手?”
伏在地上,痛得脑门直冒冷汗的沈衡没听明白。
“我问你,哪只手碰他了?”
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杀意,沈衡也不是傻的,这会儿看他的模样,猜到了。
“你就是那个六郎?”沈衡咬牙,“我碰了又如何?是陛下要我来帮太子——”
“既然不想讲,那就两只手都别要了。”
王一博耐心全无,直接抬脚,毫不留情就踩折了这家伙的双手,沈衡的痛呼被一旁的乌满拿布巾堵住,根本没能传出声去。
“走吧。这位郎君。”殿内坤泽的信香味道太浓烈,乌满知道不能多待,拎起重伤的沈衡就离开了,把剩下的空间留给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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