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陶桃她们起的很早,明天就开学了,她们打算赶今天早上最早的那班大巴回去。
去大巴站的路上会路过昨天他们去过的王闻天家那片地,意料之中的,这几个人偏要一起去送到车站,那辆小破三轮儿上根本挤不下。
于是,殷楚城为了能送那么几公里路,跑到打工的那家修车店借了辆拉风的摩托车,车尾上还挂着彩灯,车厢里还放了个音响,声音大到只要一打开,方圆十里全都是“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陶桃真不想麻烦他们,便打算在王闻天这里停了下来道个别。
王心怡自然是没办法跟去的,所以陶桃特地来跟他说声再见。
佟小年检查着小三轮还有多少电,严清婷也没跟去,陶桃走到房间里的时候,王心怡刚睡醒,她被陶桃抱到轮椅上的时候还打岔气,但依旧不妨碍她从轮椅背后掏出了一条围巾。
是昨天陶桃想送给严清婷的那条。
陶桃顿了一瞬,悄悄将她藏进了来时背的那个超大的旅行包里。
陶桃刚推着王心怡出去,就听见殷楚城靠在王闻天身上,指着王闻天今天脑袋上戴的耳罩说“不是?老王,你哪儿来的耳罩啊?”
“王心怡去年织的。”
“这才10月多,也没多冷啊,你就带上耳罩了?”
“你太吵了。”王闻天冷着脸一个侧身躲过了殷楚城想要摘他耳罩的那手。
“呵呵,这的耳罩能阻挡零点声音,这东西要是能跟耳塞一个作用,那过年放炮的时候,甲老大带这耳罩得了。”殷楚城摆摆手,眉毛上挑。
王闻天一转头就看到陶桃推着王心怡站在他旁边,吓一跳,不动声色的又往旁边走了两步。
陶桃:“……”
“你们干嘛,不知道的以为送我出嫁呢,我去上学那天都没这么多人送。”陶桃无语的看着硬要跟着的几个人。
“嘿呦,这还怪我们喽,你自己说说我们那天为什么没送你?!”殷楚城一提这就来气,一头黄毛都要炸起来了“本来说好的送你走,自己一声不吭跑了!还怪我们喽,你还……”
“那,那能一样吗?”陶桃一时百口莫辩,没办法,知道也是事实,竟有些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王闻天觉得是殷楚城真的瞎,他快怀疑佟小年和和陶桃能用眼神刨一层殷楚城的皮,赶紧捂住了殷楚城的嘴。
严清婷一时有些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脑袋密密麻麻的,整个人都要被要被过往和幻想沉溺下去,她只是一味的深呼吸,想等陶桃告别后,尽快离开这里,时间过得太快,美梦醒的太早,每次总是要到无限接近现实的时候,才开始惊慌和担忧。
纸包不住火,严清婷很清楚最多五个小时,这个世界会告诉再次告诉她什么才叫现实,只是这一次,她觉得值得。
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清晨的秋风很刺骨,秋日6:30的天黑的连鱼肚白都没翻起,严清婷又换回了来时那条长裙,即使她的感统再怎么失调,也会因为秋天的一阵风吹来打个冷颤。
她感受到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原来又是坐在轮椅上的王心怡。
王心怡正在她的数独本上涂涂写写,举起对着严清婷的时候,刚才打闹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下次还能见到你吗?漂亮姐姐。
严清婷愣了愣,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几乎是不可能再有见到他们的机会了,可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扫这小姑娘的兴,可也不会撒谎。
“心怡,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漂亮姐姐可是跟你幺姐上一个高中的,高中是什么?知道吧现在高中生都很忙的,你看就连你幺姐放假都只回来了两天,谁知道她过年还回不回……”
王闻天直接手动关上了王闻天的嘴。
王心怡的神情有些失望,脑袋耷拉下来,也不再在这本子上写些什么了。
“哼,最好别来……诶!王心怡拽我干什么?”佟小谣嘀咕着。
“行了,时间不早了,走吧,佟小谣你就留在这儿陪心怡,一会儿看着时间回去把店门儿开开,本来车上就挤。”佟小年招呼着,转头指着陶桃“你看这孩子背的包,包比人都重,本来长得就矮,发育不良的,一会儿别给脊柱压弯了,你老是坐她腿上,给她坐变形了怎么办?”
“哈哈哈,那倒是。”
“殷楚城你闭嘴……”还不是包里佟小谣塞了太多东西了。
小年姐说不过,殷楚城还不能说了吗?
那也太夸张了……我看着很矮吗?一米六在南方也不矮吧……
陶桃无精打采的低头看了看脚尖,也不知怎么就看向了严清婷,打量了一圈后,陶桃更沉默了。
严清婷起码1m7……
严清婷感受到陶桃投过来的目光,眯了眯眼。
陶桃悄声道“蜻蜓……你觉得我矮吗?”
“其实……”严清婷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迎着陶桃期待的目光道“有点。”
陶桃整个人又萎了下去,不甘心的捏了捏拳头,威胁到“那我要把你的腿砍了安我身上!”
“哦。”
“严清婷!”
“多吃饭。”
“……”陶桃第一次因为严清婷撞墙,她居然说不过严清婷?!
啊啊啊啊啊啊啊,等回学校我一定狂干三碗大米饭!
严清婷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要是陶桃会好好吃饭,还至于营养不良到低血糖吗?
严清婷猜测了一下,陶桃是不是那种很挑食的孩子,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佟小年骑上三轮儿,在佟小谣气愤又十分不服气的目光中和坐在殷楚城车上的王闻天一起往车站开去。
最后陶桃要进车站的时候,佟小年还是没忍住,拎了拎陶桃的衣领,又把她拽了回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说声再见吗?”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陶桃委屈巴巴的低着头。
“那你不再说一遍?”佟小年喘了口气,她盯着陶桃在日出下闪闪发亮的眸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还是故作很凶的样子。
“别心疼钱,该花花,社交上需要用金钱当桥梁的。”佟小年当然知道陶桃不是会乱花钱的人,就是怕她太省了,她知道读的是很有名的私立学校,她不想让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觉得陶桃很抠,因为陶桃离得太远了,她护不住。
“遇到什么事,不管有什么规则,你的身体最重要,一定要记住,你自己的命大于钱大于利大于规则,大于一切的一切。”佟小年戳了戳陶桃的脑门儿“陶小桃,你已经16岁了,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未来的路还有很多条,你是有选择的资格的,别让自己太累了,觉得不开心了就回来,你小年姐还没老到连你都养不起。”
“回了家,就好好和家人相处,上学的时候就不要再想这里的事了,但你记住,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好啦,好啦,你已经说了几百遍了,我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陶桃笑了笑。
恍惚间,岁月真的很幸福。
“还不是你太傻!能不能别让老娘担心?!”
“知道了……”陶桃翘着嘴,抬了抬眉毛“小年姐,照顾好自己,最爱你了!再见!”
“行了,你走,可太肉麻了。”
陶桃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转身佟小年,使劲的抱了抱佟小年,才和严清婷车站。
陶桃嘴角慢慢落下,她其实还是舍不得的,最像家的地方,其实更加冰冷,眼神有些漂移,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情绪。
严清婷第一次主动拉起陶桃的手,轻声道“还会再见到的。”
“嗯……我不是觉得怕见不到了。”陶桃眼眶有点湿,却也不像要哭的样子,有些释然,想说什么却最后只是笑道。
“小年姐太唠叨了,下次我要跟她说,听说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很唠叨,她会不会就不说了?”
陶桃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人安慰,她的长相很容易让人有保护欲,但她却用行动告诉你,她不需要保护。
无论什么时候。
严清婷其实有些落寞,也许是在替找不到归宿的蜻蜓感到同情吧。
“其实,阿婆在我小的时候比小年姐还唠叨呢。”
严清婷停顿了一下,回忆着阿婆慈祥的样子,倒是没想到“嗯。”
世界随着时间承载故事,人随着岁月而翻天覆地,物是人非时,只是因为有一片尘土被扬起罢了。
被改变的不止是你,还有曾经每一个故事的主角。
——
看到陶桃走远了后,佟小年咳嗽了几下,感觉有点冷,点了支烟。
殷楚城在背后叹了口气,语气轻佻,但是很虚假“诶,老王,有没有感觉她才去了一个月,就感觉好像变了个人,但又很熟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喽,谁知道甲老大还会不会回来?”
“她都走了,你能不能别叫这个名儿怪尴尬的。”王闻天没好气的用手肘戳了戳殷楚城“确实变了,好像变回刚认识那会儿。”
“那不然叫什么?和姐不让她在这儿留名字啊,说什么?……哎呀,反正我忘了。”殷楚城靠在一旁的树上,两只手交叉垫在脑后,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你说她真叫陶桃这名吗?也太乖了吧。”
“以后都能叫了。”佟小年扯了扯嘴角,那个人明明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却还是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导致佟小年看陶桃的时候,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
不想让她在这里留下名字,给她留下房子和钱,给她一个理所应当的家,给她留下世俗的烟火,留下家人和朋友。
颜和……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做了?你看看你,最后不还是没在人家心里到一点儿好处吗?
不管怎么说,E市都不算是个好地方,好归处,如果在这里留下名字,她就逃不出去了,注定会像他们一样烂在这里。
可她是一朵从淤泥里长出来的栀子花,再怎么沾上戾气与土壤,嗅到那片清香时依旧沁人心脾。
没人愿意见到它就此堕落,颜和不想,佟小年也不想,命运太奇妙了,不管陶桃在回家的路上多么艰辛,但她总是要该去一朵花儿该去的地方地方的。
因为曾经她们觉得这样,对陶桃而言一切才会好起来。
可现在,陶桃依旧回来了,佟小年和颜和都低估了陶桃,她从来不是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花,她是一颗能带给所有人希望的太阳。
在哪里生长就能在哪里燃起新的嫩芽。
长风一吹,种子落下,无处不是风景。
“她会回来的。”佟小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睫毛颤了颤。
“她的心中有一块儿伴着灵魂的碎片在这儿,落下了。”
新稿子!
(hhhh,疑似凤凰传奇病毒入侵)
剧场
《车站小年姐唠叨时,站在一旁的几个人对话》
老王:(一脸不服气但又无奈桃崽的淫威)昨天晚上……不好意思了╮( ̄⊿ ̄)╭
蜻蜓:(面不改色)嗯━┳━ ━┳━
老王:你就只有一个“嗯”字吗?(疑似破防)
蜻蜓:没必要(淡然)(¬_¬)
老王:……(气急败坏)(;`O´)o
老阴逼:啥?啥啥?(*゚ロ゚)!!(浮想联翩)(惊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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