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蒙住了,但陶桃就是听出了严清婷的声音。
唐静只是往门口看了一眼,便挥挥手招呼门口的人进去,最多也只是愣了一秒,可能是表示有些意外吧。
门口的人没有直接从前门进来,而是又回到走廊绕到后门。
少女戴着白色口罩将整个苍白的脸都罩在无纺布下,本就清冷的少女戴上口罩后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身板挺得笔直,走路依旧很标准,也很端正,但在陶桃看来这个步伐似乎有些飘虚。
真的是严清婷?!
严清婷和陶桃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陶桃猜想,可能是严清婷不想直接从教室横穿过来吧。
严清婷并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坐下了,严清婷很白白的像玉一样,但现在却泛着病态的苍白,从侧面看,脸颊好像还有些不太正常的红晕。
陶桃很想问问严清婷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无奈,还在上课,陶桃只好忍着,等老师走了以后再问。
导致老师念成绩的时候,陶桃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反正也没有她的成绩或者严清婷的成绩。
“好了,我一会儿会把这张排名表贴在公布栏里,没念到的自己去看,后续会开家长会,班长跟我来一下办公室,严清婷周五之前来找一下我,就这样,下课吧。”在下节课上课之前的最后三分钟,唐静终于离开了。
严清婷起身,向公布栏的方向走去,陶桃轻轻拉住她“没有我们俩的,学籍还没登,你下次去找静姐的时候,她会告诉你的。”
“咳咳,静姐是谁?”严清婷微微皱眉,轻咳了两声。
“就……班主任。”
严清婷垂眸轻笑一声“你学这些倒是挺快的,咳咳……”
严清婷一直趴在桌上咳嗽,陶桃撑着下巴有些担心“你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高中时代趴在桌子上补觉很正常,但严清婷补觉就很不正常,陶桃从来没有看严清婷补觉过,这个时候,一般按照严清婷的性格应该会立刻去班主任办公室,或者整理作业,预习下一节功课之类的。
严清婷的眼睛有些肿,红红的,看着有点儿可怜,陶桃见她不说话,直接上手放在严清婷的额头上。
严清婷下意识抓住了陶桃的手腕“你干嘛?”
“摸摸额头烫不烫。”陶桃面无表情的将手贴了上去。
严清婷的手还是冰凉,好在陶桃比较习惯,她的手一直都是很暖和的,下次帮严清婷捂着,她还就不信,这手还捂不暖和了。
额头很烫,比陶桃的手烫多了,陶桃警觉严清婷烧的不轻。
“发烧了怎么不请假?”
“咳咳,吃过药了。”
“那为什么不请假?”
“找你,咳咳,约好的,后天见。”
“……”陶桃张着嘴,一言难尽,最后拽了一下严清婷的手指“不是,严清婷你他妈被烧糊涂了吧?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严清婷收回手,眯了下眼睛“咳,不许说脏话。”
“……”陶桃的嘴角有些抽搐,好无语啊!
“走,我帮你请假,你回宿舍去。”陶桃起身,准备去找唐静。
这时上课铃响了,严清婷抬了抬眉毛,又把有些尴尬的陶桃拉下来坐好“不用,我没事,咳。”
陶桃一边拿出这节课的教材,一边在心里骂道,没事个屁,哪天要咳出血来了才算有事,是吧?
却又有些担心,严清婷这烧的不轻啊,至少在38度往上,这都不请假,等着把自己烧死呢。
陶桃有些不解,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还专门把自己的衣服给严清婷就怕她感冒了,但为什么最后还是发烧了?
陶桃上课是心不在焉的,估计这节课又没听进去。
严清婷能感受到,某人的眼神一直在往这边瞟,发烧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好在,现在终于有人因为她而担心了。
也不是很亏。
在严家受过罚后,严清婷昏了一天,一直发着高烧,严池履行承诺给她请了一周的假,但严清婷还是在第三天,体温刚降一点,就往学校赶。
她怕某个人觉得自己作为朋友却失信了。
与其在严家休养,不如在陶桃身边感觉自在些,至少就算是压抑的学校,也能让她获得片刻的喘息时间。
只是一回来,陶桃就担心成这个样子,严清婷承认自己确实有过暗爽,但也不想让她老是为自己分心。
这节课下课后就是中午的午休,严清婷烧的厉害,啥都吃不下,陶桃拉她的时候,严清婷已经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教室已经没人了,陶桃也不在,严清婷有些失落,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矫情,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可以等她,不能太自私,她不吃也不能要求别人跟她一起,不吃吧。
东怡一中中午是回宿舍午休的,严清婷没去食堂,直接回了宿舍,不管是哪个学校的食堂都得靠抢,这个时候再去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
之前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就直接去了教室,她一回来就看见林杏溪在帮黎晓吹头发,应该是刚洗完头。
宿舍里也没有陶桃的人,严清婷不免感觉有些奇怪。
黎晓看见严清婷回来了,大声招呼着声音要盖过吹风机的噪声“哎,清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病要好点儿了没?”
严清婷愣了一下,哑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黎晓手舞足蹈的比画着“阿桃说的呀,她不是还帮你去买药了吗?”
严清婷一惊,她去买药了?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
林杏溪把正手舞足蹈的黎晓按了下去“别乱动。”
“对,中午我们来找你们吃饭的时候,看到你在睡觉,本来想叫醒你的,但阿桃说你生病了,让你睡一会儿吧,然后就让我们先吃,她去买点儿东西,我们就猜可能是给你买药去了。”林杏溪揉了揉黎晓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就把吹风机的电源拔了。
严清婷微微皱眉,脑子都清醒了不少,那……这人很可能也没吃中午饭,她不是低血糖吗?
严清婷记得下午还有体育课,陶桃这是不打算“活”着上体育课了?
严清婷放下东西就往宿舍门口走去。
“哎,上哪儿去呀?清婷,马上要查寝了。”
严清婷没说话,只是要去逮某个小傻子了。
超市离宿舍楼有一些距离,严清婷守在楼梯口,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拎着一大口袋东西气喘吁吁的陶桃。
陶桃几乎从不去超市,原因没有其他的,虽然依旧有很多学生不爱去食堂,更愿意在超市买零食吃,但东怡一中的物价真的很贵,上一次陶桃风风火火的跑到超市,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是因为严清婷生理期。
这一次又是因为严清婷发烧。
两人皆是一愣,严清婷没有说话,垂眸接过陶桃提的袋子,往楼上走去。
她们两个的运气还算好,前脚刚进宿舍,后脚宿管,就来查寝。
被赶上床,陶桃有些生闷气,她还想盯着严清婷喝药来着。
东怡一中的宿管会收药,原因不知道是什么,但如果你生病被她发现,你就得把药交给她,然后去她那儿喝药。
她没让宿管发现她的袋子,因为她一直觉得学校这个要求很傻逼。
陶桃和严清婷的床位挨得很近,一伸手都能碰到的距离,黎晓和林杏溪都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个时候她们已经睡着了,陶桃很少睡午觉,因为她每次睡午觉都像开盲盒,一般开出来的款式是头疼欲裂和全身散架。
她以前没关注过严清婷会不会睡午觉,但是她想现在严清婷毕竟发烧了,应该很缺觉。
她还是想试试,陶桃慢慢爬起来,东怡一中的床很结实,不会像在以前的学校一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陶桃爬到床头的另一端,是挨着严清婷床位最近的位置,轻声叫了一下。
“蜻蜓?”
“嗯。”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雾,如同是从缝隙里挤出来的一样。
陶桃有些错愕,严清婷居然还没睡,严清婷轻轻坐了起来,下了床,陶桃以前怎么没发现严清婷胆子这么大,被宿管抓到肯定又要挨骂。
严清婷径直走到陶桃买的那一大袋东西旁解开了个袋子。
“你干嘛?”
“不是给我买的吗?”
陶桃套上衣服,从床上下来。
东西买的很多,也很杂,什么都有。
严清婷的眼神很沉闷,陶桃觉得她好像生气,严清婷哑声问道“你怎么不问一下我自己带没带药?”
“啊……”陶桃脑子一空,对啊,严清婷应该自己带药了呀。
陶桃顿时觉得脸有点儿红,这就很尴尬了。
严清婷盯着有些木讷的陶桃有些无奈,咳嗽了两声,袋子里除了一些感冒药,发烧药,还有温度计,发烧贴,让严清婷意外的是,居然还有棉签和云南白药。
她怎么知道?
“药不能乱吃。”严清婷拿起几盒药看了看功效,确实都是跟她的症状比较匹配的,但药还是得看医生开的,随便买的话,很容易就加重病情。
严清婷真不知道该感谢陶桃,还是该觉得陶桃傻。
“我没乱买,超市的姐姐跟我说,这些就是治发烧的。”陶桃不服气。
甩了甩体温计,就要塞到严清婷衣服里,严清婷直接拿了过去“我自己来。”
体温计要量十分钟,陶桃趁着这个时间,把发烧贴的包装撕开,掀起严清婷的刘海就打算贴上。
严清婷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反正是好东西。”
严清婷看着那个白色长条的方块儿,散发着薄荷气息“丑。”
“这时候就别这么精致了,丑也得贴,贴了才能好。”陶桃态度很强硬,直接把严清婷拽到了椅子上。
陶桃的脸挨得很近,严清婷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仔细看,其实陶桃嘴巴是淡粉色的,但是舔一下就会变红。
等等……我在想什么?
严清婷觉得陶桃靠近的时候心跳很快,她明明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发烧造成的,但她还是将这种反应归于生病。
因为她觉得这种感觉不太妙,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陶桃又问严清婷自己带的药在哪,眼睛挺胳肢窝里加了个体温计,手抬不起来,抬抬下巴,指着包的方向。
陶桃接了水回来,十分钟就差不多到了。
“38度8?严清婷你快熟了!”陶桃对着光惊呼道。
“小声点,没那么夸张。”严清婷怕一会儿宿管被她吵来了,端起药就打算摘口罩。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陶桃,此时“影后”陶桃又开始装作很忙的样子,撇开目光,这边儿走,下那边儿走。
严清婷无语的笑了一下“算了,你别装了,知道就知道吧,你这样也太假了。”
“我……我不是怕你尴尬么。”陶桃咬了咬唇。
严清婷中午睡着的时候,她怕严清婷睡着睡着闷得慌,想着帮严清婷把口罩取了,结果却发现,严清婷的嘴角有一个很明显的伤口。
严清婷太白了,紫红色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就显得异常狰狞,这种伤口对陶桃来说很熟悉,所以陶桃把这个伤口的来源和这一次发烧的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
严家远比她想象的要恐怖的多,如果能做到这个份上,那严清婷的处境不知道要困难多少倍,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走到现在这一步,要付出的是多少无法估量。
所以她不敢问了,只是一味的心被揪起来,觉得疼痛。
严清婷将口罩摘了下来,陶桃这次更加看清了这道疤,只是幸好脸不肿,应该是已经冰敷过了。
严清婷其实有些意外的,严峰很少会在她身上留下一些明显的疤,特别是这张脸,没有人希望出售的商品上留下明显的瑕疵,也许这次是真的有些过分,严峰扇她的力度大了些。
以至于后来被浸水里的时候,严清婷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陶桃把棉签戳了出来,感到一阵后怕,严清婷会被罚,怎么的也有她的责任,她在想是不是她太贸然了,是不是她还没有考虑周全,为什么会害朋友有这样的下场。
如果严清婷骂她一顿她也接受,但偏偏她什么都没说。
陶桃急的头脑发晕,给严清婷擦药的手都有重,严清婷倒吸一口凉气。
“对,对不起。”陶桃手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许之前在班上听到的传闻都是真的,万一严清婷真的因为害怕,家里人的惩罚就不跟她做朋友了呢。
陶桃一直告诉自己,朋友一直都不是永久的,这辈子会遇到太多太多的人,每一个阶段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相遇与离别,告别都是必然,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拥有知己,陶桃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但如果严清婷真的不再和自己做朋友,陶桃还是会觉得很失落。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严清婷。
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将错误归于你的敏感,但有的人却也会向你证明,保护她,珍视她,将她高高举起向你证明我们有着同样的脆弱。
严清婷看着整个人都蔫哒哒的陶桃,好像被她传染了一样“你怎么了?”
“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严清婷被陶桃的问题砸的有点懵“什么?”
“如果,当初我再多想一下,考虑的多一点,你会不会就……”陶桃很自责,她宁愿严清婷跟她大吵一架,打一架也行,她绝不还手。
“不是你的错。”严清婷的手放到了陶桃的头上,迟疑了一下,就安慰性的摸了摸。
严清婷笑的很虚弱,但也尽力让陶桃觉得真诚“你老是把这些归结到自己身上,不累吗?”
“我既然会跟你走,那就是做好了接受结果的打算的。”
“所以,我希望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因为在我看来你走的每一步都很正确。”
陶桃的眼睛亮了亮,她急的都快哭了,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严清婷“怎么突然那么肉麻?!”
“你真好。”
严清婷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感觉,脑中酥酥麻麻的,心脏好像有电流穿过,却又跳的厉害,拉住陶桃的手,她好像真的莫名其妙就学会了怎么安慰人“嗯,你也好。”
陶桃笑了,她笑起来很有生命力,卧蚕很明显,粉粉的,牙齿很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严清婷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前十几年都没有过的感觉,很奇怪,但却不反感。
她好像又闻到那股栀子花味了。
“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
走廊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严清婷看着那两道影子挨得极近,几乎融为一体。她忽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些,长到足够想明白——为什么"一辈子的朋友"这个词,会让她胸口发闷?
进度很慢的,比较喜欢快节奏的小宝们可以弃坑了,因为这本剧情点很多,现在的进度只有1/3。(╥_╥)
桃:我们做一辈子朋友!(。>∀<。)
蜻蜓:只做朋友吗?(((φ(◎ロ◎;)φ)))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