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7位数的严大小姐

除夕的A市像被抽空了魂魄。霓虹依旧闪烁，却照不亮雨雪交织的街道。严清婷站在便利店檐下，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又消散，像极了那些转瞬即逝的温暖。

严清婷将刚收过来的红包递给陶桃，陶桃接住那个烫金红包时，指尖擦过严清婷冰凉的指甲。红包角落印着"福"字，摸起来有钞票的厚度。

"干嘛给我？"她捏着红包一角晃了晃，纸面发出脆响。

"本来就是你的。"严清婷望着马路对面那家米其林餐厅，透过落地窗能看到觥筹交错的人影。她想起父亲严峰举杯时永远精准的45度角，那些被称为"家宴"的商业表演里，红包不过是道具。

"礼尚往来太麻烦了。"

陶桃突然把红包拍在她胸口，力道轻得像片雪花。

"阿婆给你你就收着！"她踮起脚将围巾往严清婷脖子上绕，"以后我们就是睡过一张床的好姐妹了，我的阿婆就是你的阿婆。"

"姐妹？"严清婷闻到围巾上残留的栀子香，是那种五块钱一盒的万紫千红面霜味道。

“那哥们儿？总不能是母女吧？”

“……”

“你是几月的生日？”

严清婷挑眉“应该算在三月吧。”

“哦……那你还比我大。”陶桃琢磨着“等等，为什么是算在三月？”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几月生的，但我是在三月份被领养的，具体时间是由严……”严清婷顿了一下“我名义上的父亲，方便安排商业宴请的时间。”

“哦……”陶桃僵了僵，赶忙转移话题“那……那看在你比我大的份上，我就勉强叫你一声，蜻蜓姐姐。”

严清婷愣了愣，“姐姐”好像是一种特殊的称呼，以一种神奇的带着点心理上的满足，用链条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些。

这样看来……姐妹好像也不错……

陶桃指尖微微颤抖，往裤兜里摸去，她以前没有随身带烟盒的习惯，就这么一盒，因为心虚没敢放在房间里，所以出门的时候会带着，这盒还是前几个月从E市带回来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变潮。

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像是激起了某种逆反心理，张扬的外表下也只是弱小到丑陋的伤疤，若有若无的，懦弱的，带着点不服气，最后只能归结于想要证明什么。

每次点烟的时候都能想到颜和，所以偶尔也想尝尝味道。

严清婷注意到的时候，陶桃正在找打火机，她的眉毛轻轻蹙起，陶桃的那张脸会让人觉得，她是那种到了26岁都可能还需要问家长门禁的那种女孩。

这次的烟没有套烟盒，蓝色盒子里的烟很细很长，严清婷曾经没有仔细看过，但现在才发现陶桃夹烟的那只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颗小痣，而夹起烟时，那颗痣刚好会被遮住。

陶桃身上从来都没有烟味儿，只有她涂的万紫千红那种护肤品，带着的淡淡的栀子花香，也许是因为上次看到她拿着烟盒的时候，还是九月份的那次初遇，严清婷的印象不是很深刻，现在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隐约感觉那时的氛围似乎很不好。

严清婷已经不觉得抽烟的人就怎么样了，抽烟，也只是一种方式而已，但陶桃不行，她还太小了，本来抽烟就有害健康，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就更是坏上加坏了。

“只抽半根，可以吗？”

“啊……”陶桃夹着烟的手一顿，有些无措的抬头看着严清婷。

这个表情极具欺骗和魅惑性，像极了某种纯良无辜的小动物，严清婷不由的一愣。

陶桃本来在想……严清婷如果看到她抽烟的话，会不会觉得她很像不良少女？最初遇见的那个时候，她因为这个被严清婷逮到担心了好久好久。

直到最后成了朋友，她也没问当时严清婷看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最初因为担心好久的事，现在可以当着对方的面无所畏惧的做出来，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那剩下的一半怎么办？”陶桃呆呆的望着手里的烟。

“踩灭，然后丢进垃圾桶。”严清婷说话一直很平静，却也很安心。

“那不是浪费了吗……”陶桃小声嘀咕。

严清婷叹了口气“肺癌晚期会痛到连吃止痛药都没用。”

她不得不吓唬一下陶桃“陶小桃同学，如果你想死的时候骨灰变成粉红色，你可以试试。”

“！”陶桃看了一眼手上刚点燃的烟，虽然这烟不是她买的，但刚才还是自动就觉得有点心疼，现在一听，这烟好巧不巧的就直接掉到了地上，雨雪冲刷掉那最后一点火星，灭了气“那，那我不抽了。”

简直吓死个人，不行不行不行，这种报复的方式也太折寿了，还是戒了算了。

陶桃不由得在心里咬牙切齿，嗯，明天就戒。

“嗯。”严清婷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默默的捡起了地上的烟丢到了一旁的公共垃圾箱里。

好乖……

陶桃搓着手对手心哈了口气，突然发现能哈出白雾，很幼稚的又哈了几下，转头就对着严清婷傻笑，将两只手放在嘴巴旁边，像是个喇叭一样，对着严清婷哈气。

“蜻蜓，你看好神奇！像不像喷火龙！”

“……”严清婷不自觉的舔了舔唇，真好，她们现在的距离不至于让陶桃听到她疯狂跳动的心脏。

好萌……

严清婷撇过脑袋，依旧是平静的道“冬天的空气比较干燥和寒冷，这种白雾是一种液化现象。”

“……”陶桃不语，她早该知道这家伙很容易就把天聊死，看在今天晚上她大老远跑过来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那你是想骑车去车站呢，还是坐地铁呢？”

“不急，你想逛街吗？”严清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1点过正是00后夜生活的开始。

“啊？逛，逛街？”陶桃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逛街这个词居然能从严清婷的嘴里出现吗？

“嗯，给你买件衣服。”严清婷看向陶桃，神色温柔且平静。

“买，买衣服？为什么？！”陶桃的震惊再次被刷新，她这是幻听了？

“你要不看看自己穿着什么在到处乱逛，我保证你还没上车就开始打喷嚏了。”严清婷没好气的埋怨道。

陶桃那件奶黄色的毛衣已经没有水珠流过的痕迹了，没有任何装饰，毛衣松松垮垮的，套在陶桃身上有一种自然的下垂感，将她整个人都映衬的柔和下来，只是面料像是被撑大后变形了。

看着就不怎么暖和。

陶桃注意道严清婷的眼神往身上看了看，反应过来一边辩驳一边拉开衣服证明“哎呀，你不用担心的，你看你看我里面还穿了衣服的。”

严清婷：！

严清婷并不想看陶桃里面穿的打底衣，耳根有点红，整个人像是气急败坏一般，直接笨拙的打开手机学习怎么约网约车“今天五度不到的天，如果你现在感冒了，可能头会痛一整个寒假。”

“那也不用买啊！我可以回E市，小年姐应该有衣服的啊。”陶桃并没发现严清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拉着她的袖子反驳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保证你还没到车站就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你给我买啊？”这才是陶桃真正纠结的原因。

“除夕礼物。”严清婷笑容一顿“当然不喜欢这个的话，你也可以现在回去拿衣服，然后我们挑别的礼物”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算了……可是买衣服很贵的，A市随便一条裤子都要好几百呢，而且……”陶桃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没有骨气，心虚使她小声了声“我们应该还没到可以给对方买衣服的年纪吧……”

严清婷停顿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人要说“我们应该还没到可以给对方买衣服的关系吧”抬头看她“你觉得应该什么年纪的朋友才可以给对方买衣服呢？”

“至，至少应该等经济独立吧……”

严清婷轻笑一声“不用担心，几百块钱的衣服花不了多少钱。”

“不是……”陶桃觉得自己完全跟严清婷不同频“难道几百块钱就不是钱了吗？！你把钱拿来给我买衣服了，那你怎么办？你还吃饭吗？虽然到了E市可能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你下学期的生活费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唉……怎么说呢……”严清婷想了想，没办法“我把我支付宝给你看看。”

严清婷没在微信上存过钱，老是切号切来出去的太麻烦，严家在零花钱上从来没少，但也不代表严清婷可以用，严家在这上面有一张专门的银行卡，扣出去的每一笔钱都会详细报账，他们不会允许严清婷多花他们规定的每一笔钱。

严清婷在除了规定的账单，也从来没花过，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要还的，所以总不能欠的再多点。

而严池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每个月定时定点的给严清婷悄悄打钱，对那个男人而言，可能相当于打赏小猫小狗一些骨头，以前严清婷在这方面从来不缺，也不感兴趣，毕竟连自己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就算严峰查不到这个账上，当然也是花不出去的，退也退不回去，花也花不出去，就那么放着，攒着攒着也攒了不小的一笔数字。

这笔数字对她也只是数字，至少让她幻想一下，如果哪天真的脱离了严峰，这笔钱至少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

但现在不一样，他不在乎的东西，世界上会有很多很多人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其中一个，给陶桃花钱，已经是很有意义的事了。

陶桃傻眼了，呆呆的数着屏幕上的数字“一，二，……四，六”她又掰起了手指“个，十……万，十万，百万……”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喃喃自语“不对啊，是不是我数错了，我看错小数点了？”

然后又数了一遍，最后不可置信的承认，严清婷确实16岁坐拥七百九十六万八千四百零一元五角三分人民币，这对于她一个几年下来攒了个3000多的人是一个极大的震撼。

“这……这是人民币吗？啊……也不可能是p图啊。”陶桃痴痴的眨了眨眼睛，嘀嘀咕咕的“……严清婷也不可能去偷去抢，那，合法获取的，得打几辈子的工啊？”

“不对不对，严清婷不可能会去打工，那就是……”陶桃坚定的看着严清婷“这是你的学费吗？”

"不是，你就当，是某些人给的零花钱吧。"严清婷关掉屏幕，笑容一僵，这孩子不会是冻傻了吧？

陶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女孩掌心温度透过毛衣传来，烫得惊人。"那更不能乱花！我自己有钱买衣服！”

陶桃还是想拒绝，毕竟再怎么样严清婷有多少钱，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吧“可是……我自己也可以买啊，我之前给你那些礼物不值多少钱……你这样，我我还不起。”

严清婷抬眸，好像有些不悦，这表情就像他们刚遇见时要把所有人都隔离在外的样子一样“陶桃，最开始说，朋友之间不用算的那么清楚的人是你，但明明每次算的最清楚的那个人也是你。”

“你足够的好，所以你应得的，没有人要你还，如果你硬要还的话。”

“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陶桃一愣，莫名的咽了下口水，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别人的好意是她应得的，因为太小，就看过了世间冷暖，因为如果换任何一个人站在陶桃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它都是冷漠而残忍的。

原来……不去讨好……也可以获得善意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就走吧。”

直到忐忑的上了网约车，陶桃都还掰着指头数 严清婷手机里的零头。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