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她的眼神算不上纯粹。

严清婷打了个哈欠，呆呆的坐在窗边，跟你想的一样，她就是一整夜没睡，为什么呢？她又忘了陶桃晚上睡觉不安分的事实。

她随时都感觉陶桃好像要把自己抱成一团，但又好像不是很冷，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所以那床被子在反复扭曲中，待在严清婷身上的时间根本不长。

这会儿其实已经下午了，佟小年也没有叫她们之类的，所以直到现在这个时间陶桃依旧没醒，可能是昨天确实太累了。

严清婷不困的原因，除了因为陶桃还有在大巴车上睡过了以外，就是，通宵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严家每天安排的课程都很满，一天也就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严清婷经常躺在床上，眼睛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

突然门口吱呀一声，迎着光进来的，是脸颊通红，扎着双马尾，冒着白雾的小姑娘，严清婷转头望去，两人眼神交汇，都是一愣。

“我去！你，你不是国庆节的时候，幺哥带回来的那个女鬼吗？！你怎么在这儿？！”猛的一个起跳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又撞上了门板，疼的她呲着大牙连连叫唤。

又是女鬼……我真长得像女鬼吗？不是，怎么还摆脱不掉了呢？

严清婷朝她走了两步，佟小谣立刻警觉的后退，严清婷便也没再靠近。

昨天晚上居然连门都没有关紧，还是说这个门早就年久失修，像佟小谣这样的小姑娘随便一推就进来了。

“你才多大，嘴巴干净点儿。”

“切，你算什么？凭什么管我？”

严清婷微微蹙眉，一晚上没休息呢，脑子晕乎乎的，有点酸疼，她可没陶桃那样的耐心，而且一点儿都不喜欢小孩儿，好歹16岁了，没空跟这八岁小孩儿斗嘴。

小孩儿人不大，嘴倒是挺会嚼。

算了……看在你都已经那么可怜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严清婷没再理佟小谣，佟小谣撅了撅嘴，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便摆弄着手上带过来的东西。

是几支腊梅。

佟小谣似乎在房间里寻找着可以存放这几支腊梅的地方，不大的屋子被她转了几圈，整个房间都飘着淡黄色腊梅花温润淡雅的清香。

找了半天，佟小谣也没找到个像样的花瓶，最后找到了一个空而旧的矿泉水瓶，去洗手台上接了点儿水，把瓶口割开，就把腊梅插了进去，可能还是由于数值太多，塑料瓶太轻，歪歪斜斜的，只能依靠在墙上才不倒下去。

淡黄色的腊梅花上还有初雪融化后的水珠，树杈上的小花儿，一半盛开，一半含苞，留这些如豆子般的珠子，看起来能养很长一段时间，

佟小谣小小的身体抱着，跟她人一般高的梅花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又忙活半天，累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很有成就感的，看了自己插起来的梅花，叉着腰开心的左看看，右看看。

“什么味道啊？好香啊！”陶桃从门框后探出脑袋，揉揉眼睛，看到佟小谣的时候，呆了一瞬，随后立刻有些生气的指着佟小谣道“夭夭？你昨晚上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和小年姐都很担心你。”

佟小谣本来看到陶桃的那一瞬，立刻从刚才见到严清婷的不爽，变得好像正要开心的说什么，结果一听陶桃这会儿立刻又撇下嘴“哼！幺哥也变成那些讨厌的大人了！得亏夭夭上午跟佟小年去赶集的时候，给幺哥选了几只最香最漂亮的腊梅枝呢！”

“夭哥讨厌！”佟小谣气呼呼的双手环，那张小嘴一撇，小脸一红，就是生气。

“我……”陶桃一时语塞，看到了，在一旁偷笑的严清婷，话锋一转就喊到“严清婷，你说话呀！”

突然被喊到，严清婷哭笑不得“我说什么啊。”

“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

严清婷故作从容的理了理衣袖，脑中一转，眼中含了些笑意说到“你多大她多大，跟一个八岁小孩儿吵架，你幼不幼稚？而且刚才佟小谣说我是女鬼的时候，你也没帮我说话啊。”

“什，什么时候？我没听见啊。”陶桃一时语塞，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哦，可能是没在意吧，嗯，没关系的，虽然你不会在意，但我还是会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严清婷虽然眼中还含着笑意，但嘴角却放了下来，神奇有些古怪。

陶桃一听皱了皱鼻子，这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越听越酸呢？到底是谁幼稚啊？！

啊啊啊啊，严清婷这个柠檬精！

“你看吧，夭哥，你就是很讨厌，就像之前老阴逼说的那个什么，嗯……什么，对，渣女就是渣女！”

本来陶桃就焦头烂额的，被绕的云里雾里，佟小谣非要在这时候又插一脚，陶桃脑子一下宕机。

不是我又造了哪门子的孽啊？一醒来我就成渣女了，这都是什么鬼啊？！！

“什么跟什么啊？！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少跟他学那些！”陶桃冲到佟小谣面前两只手捏住她带有婴儿肥，红彤彤的脸蛋儿。

“啊啊啊，痛痛，错了错了，夭夭再也不敢了。”佟小谣被本来天冷脸就被冻得红，陶桃这么一捏脸就更红了。

她捂着脸蛋，小声嘀咕的才怪，下次还敢。

陶桃转头恶狠狠的警告严清婷“还笑！再笑我打你！”

“哦。”严清婷其实已经没笑了，不过逗陶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扫视了一眼，这个身板儿真打起来打得过谁“你还会打人？”

哦……好像确实可以，只不过是自杀性的打架，伤敌800，自损1000？

“当然了！我打人很厉害的。”陶桃目光灼灼的看着严清婷，像极了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狗。

不过，下一秒陶桃就觉得说这话的自己有点傻逼，这种事很值得拿来夸耀吗？

神经病吧……

“行，你最厉害了。”严清婷笑了笑，随便应着“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吧。”

“哦……”

等她们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下午3点过左右了，再晚点儿能赶晚饭了，佟小谣本来也是给她们带话。

在去找佟小年的路上，佟小谣问道“老阴逼说，晚上去给老王找点儿事儿做，问你要不要一起去3077？”

陶桃犹豫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问了问严清婷。

“我们晚上去王闻天那儿，你想不想去，你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我都行，而且也不是没去过。”严清婷以为她指的是王闻天之前在郊区的那个自建房。

陶桃眨了眨眼“不是啊，3077是王闻天打工的酒吧。”

严清婷微微皱眉“未成年还能进酒吧？”

“啊，我们这儿管的不严，而且我感觉我长得也蛮成熟的吧……”

呵……确实，成熟的像个初中生。

直到如今，在严清婷脑海里酒吧依旧只是个名称，而且还是不太好的形容词。

而她旁边这个16岁的少女似乎对进出这样的场所习以为常，严清婷他内心其实有点挣扎，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产生厌恶或嫌弃，算是在担心什么。

“你打算去干什么？喝酒？”

“啊……”陶桃眼皮跳了一下，这话听着奇奇怪怪的，虽然去酒吧难道不就是喝酒的吗？但陶桃没有这种打算，也好像不敢这么跟严清婷说。

“打麻将？”

“……打，打什么？”

“麻将。”

好的，确认过了，又是一种超出认知外的东西“那是什么？”

“嘁，装什么啊？麻将都不知道，你是外星人吧？”佟小谣说着阴阳怪气的道。

“那叫外地人。”陶桃胡乱揉了把佟小谣的头，反过来有些尴尬，但却依旧耐心的给严清婷解释“就是类似于打扑克牌那种的比较适合普通老百姓的娱乐活动。”

陶桃特意加重了普通老百姓这几个字。

严清婷一顿，酒吧里还能打麻将？

“对了，老阴逼请客，对吧？”

“啊，嗯嗯。”

直到深夜10:30，严清婷才知道在酒吧里打麻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去之前他们还是去了趟佟小年那里，殷楚城说，佟小年好像最近都很忙，店里经常没有人，他就经常帮忙看店，幸运的是佟小年这会儿刚好在店里。

佟小年看到他们来眼神还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一脸鄙夷阴阳怪气的说“哎呦，桃崽起的还挺早啊，还没吃完饭就醒了呢。”

陶桃尴尬的打着哈哈，跟佟小年说了要去找殷楚城的事，佟小年一听眯了眯眼。

“你确定人家会放你进去？”

“他们不查身份证的吗？！”

“难道你看着就像个成年人了？”佟小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像了？”陶桃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转头又问了严清婷一遍“我不像成年人吗？”

“……也许。”严清婷心虚的撇过眼睛，不看她。

“那严清婷呢？你怎么不说她？”陶桃一听不乐意了，好像要努力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的孩子，倔强又不服气。

好像所有孩子都想成为大人，所有大人都想成为孩子。

“呵，你要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人家长什么样，自己多高人家多高，哎呦喂，桃崽，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你看看自己不到1米6的身高，就冲着小学生卫衣的穿搭，看着最多15岁，我说你是高中生，都抬举你了。”佟小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柜子里拿着什么东西。

“不过呢，衣品没办法改变，我倒是能在脸上给你下点儿功夫。”佟小年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长长的狐狸眼吊起，有些性感。

——20分钟后。

“这真的有用吗？”陶桃抿了抿唇，怕把睫毛膏晕开，不敢眨眼。

佟小年像是在欣赏一件成功的艺术品有些欣慰“唉，这么一画，成熟了不少，我们小桃崽看着也像个大人了。”

佟小年放下手上的口红，将陶桃拉过来转了个身让佟小谣和严清婷看看“你们瞧瞧，怎么样？”

“！”

“……”

严清婷挑眉，佟小谣向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什么表情？不好看吗？”陶桃皱了皱鼻子“蜻蜓，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成熟？”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严清婷深吸了一口气“真话是恐怖的像一桩冤案，假话是看起来像是被岁月拍了一巴掌后，好好沉淀过的样子。”

“不对，不对！像我之前看的倩女幽魂电影里的那个吸人精气的老树妖！”佟小谣捂着嘴，跳来跳去。

“瞎说！”佟小年又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群小孩儿就是不懂得欣赏。”

“真的有这么吓人吗？”陶桃没照镜子，她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啊啊啊，幺姐姐，你别张嘴，你一张嘴就好像要吃小孩儿一样。”佟小谣吓得往门后躲。

“……”陶桃面无表情的踏着步子，好像要把地上砸出一个坑一样，往卫生间走去。

哇塞，全包眼线快要飞到太阳穴上去了，蓝色的亮片眼影，粗的跟木炭一样的眉毛，以及橘调荧光色的口红。

陶桃嘴角猛抽，洗手台上的纸被她猛抽了几张，却又不敢扯多了，胡乱的将纸揉作一团，沾了点儿水，擦着脸上的彩妆，劣质的胭脂味儿冲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这妆看着好像不是要去酒吧，是要入葬了。

　 疑似80年代杀马特文化入侵。

好吧……看来以后得小心一点小年姐对17岁的清纯女高的定义了，果然还是有了年代代沟了。

她这样子看着和葬爱家族也没差了。

“你擦了干嘛多好看啊！？”

“……小年姐，不是所有人都长了一张，不管怎么画都好看的脸的。”陶桃灰头丧气的从厕所出来。

说实话陶桃要说丑，也确实算得上小家碧玉，但要是要说她长得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话那倒也不至于，只是那种藏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特别是跟严清婷和佟小年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够看。

这两位实在是美的太有针对性了。

陶桃的脸和她眼睛一样圆，所以总是会显得她整个人都很小，永远看着没多大的样子。

“还有你严清婷，再笑你就完蛋了。”

“……哦。”严清婷收了笑，眼中却还留着笑意，看着陶桃气鼓鼓的样子，轻轻的用指腹帮嘴边没卸干净的口红。

佟小年看着严清婷动作的微微皱眉，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涌入了一种不太对的感觉。

严清婷注视陶桃的眼神好像算不上纯粹了，跟上一次见她时的那种感觉也不一样了。

佟小年暗暗叹气，最好，我只是想多了。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