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心，在这些冰冷的词语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他感觉浑身发冷，指尖都在颤抖。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退路了。
要么，接受这“命定”的捆绑，彻底标记，然后去赌那渺茫的30%成功率，或者……就此沉沦。
要么，强行挣脱，然后……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王一博。
王一博也看完了报告，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样子。
只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一种肖战看不懂的、近乎虚无的暗流。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雪松和茶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交缠，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感。
最终，是王一博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冷意。
“看来，”他扯了扯嘴角，“我们被命运，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是啊，玩笑。
一个荒唐的，残酷的，无法拒绝的玩笑。
肖战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王一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然后，他听到肖战用一种极轻、极飘忽，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问：
“如果……”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又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王一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激烈抗拒，也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我是说如果……”
“我们不试图摆脱这个标记呢？”
王一博的瞳孔猛地收缩。
肖战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心底。
不试图摆脱？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太过……
以至于王一博一时间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肖战绝望之下的胡言乱语，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破釜沉舟的清醒。
他看着肖战。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此刻却异常平静的眼睛，像两潭深水，映不出任何波澜，却又仿佛藏着汹涌的暗流。
空气里，雪松和清茶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泾渭分明、互相排斥的状态。
它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缠、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不再尖锐刺鼻。
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让人心安的稳定感。
王一博发现，自己体内那股因为信息素紊乱而常年存在的躁动和紧绷感，似乎……平息了许多。
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终于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这种陌生的平静，让他感到更加荒谬和烦躁。
他猛地移开视线，看向地上那份报告，试图用冰冷的理性压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
“报告上说，‘命定绝对匹配’。”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冷漠。
“95.7%的契合度，强制分离的风险……接近死亡。”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透着一股压抑的疲惫。
“我们没有选择。”
这四个字，像是对肖战说的，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是命运，是该死的生物本能，将他们逼到了这个绝境。
肖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等王一博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我知道没有选择。”
“所以，我不是在问你愿不愿意，我是在提出一个……可能性。”
他深吸一口气，那融合了雪松气息的茶香似乎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王一博，我们现在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的Omega身份，因为这次意外，很可能已经暴露在某些人的视线里。
这个标记，就像报告说的，几乎不可逆转。”
“我们尝试挣脱，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更糟。”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王一博脸上，那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
“与其去赌那不到30%的成功率，去承受那‘极其痛苦’的过程，去面对那80%的死亡风险……”
“为什么不换个思路？”
“既然命运把我们绑在了一起，既然医学上认为这种绑定牢不可破……”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掂量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那我们就接受它。至少，暂时接受它。”
接受它？
王一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他看着肖战，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者崩溃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冷静和决绝。
这个不久前还激烈反抗，宁愿用抑制剂伤害自己也要划清界限的人，此刻却主动提出了“接受”。
这转变太快，太突兀。
但王一博却不得不承认，肖战的分析，每一个字都切中了要害。
他们确实没有退路。
而他自己的身体，也正在用一种无法忽视的方式，回应着这个标记带来的“稳定”。
那种困扰他多年的，对大部分Omega信息素的过敏反应，那种时时刻刻存在的、需要靠意志力压制的烦躁感，在肖战的信息素彻底融入他的气息之后，竟然……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却又真实得可怕。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是李姐和张哥，两人脸色都异常凝重。
“先离开这里。”李姐言简意赅，“车在外面等着，去安全屋。”
没有人多问。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和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对峙，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剧组到安全屋的路程，沉默得可怕。
车厢内，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以及那两种信息素融合后，无声弥漫的、奇异的气息。
肖战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震惊、愤怒、绝望……这些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强行压在了理智之下。
他必须冷静。
现在不是情绪用事的时候。
王一博坐在另一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竭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肖战那个大胆的提议。
安全屋是一处位于市郊的高档公寓，安保严密，私密性极好。
李姐和张哥将他们送到门口，留下必要的物资和一句“有事随时联系”，便匆匆离开，去处理外面已经掀起的惊涛骇浪。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也让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那无处不在的、雪松与茶香交织的气息。
这一次，没有了旁观者，没有了外界的压力。
他们不得不正视彼此，正视这份突如其来的、无法摆脱的羁绊。
还是王一博先打破了沉默。
他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玄关处还没动的肖战。
“接受它？”他重复着肖战之前的提议，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你所谓的接受，是什么意思？”
肖战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意思是，我们暂时停止对抗，共同面对眼下的局面。”
他慢慢走进来，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空间。
“首先，事业。我们现在被深度绑定，无论愿不愿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被捆绑在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与其互相排斥，不如……合作。”
“其次，舆论。那张照片已经爆了，外面肯定腥风血雨。我们不可能再用简单的‘合作’来搪塞。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说法，一个能解释我们之间‘特殊关系’的说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肖战的眼神变得锐利，“我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将面临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你，作为标记我的Alpha，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王一博的眼睛。
“这不是谈情说爱，王一博。”
“这是一场……合作。一场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进行的合作。”
王一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眼神却越来越深。
肖战的冷静和条理清晰，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面对这样的绝境，这个Omega会崩溃，会歇斯底里。
但他没有。
他甚至比自己更快地接受了现实，并开始思考对策。
“合作？”王一博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听起来，倒像是签了一份不平等的卖身契。”
肖战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你可以这么理解。”他淡淡地说，“但这份契约，绑定的不止是我，还有你。”
王一博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肖战说的是事实。
这个标记，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们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看着肖战，看着他那张因为刚才的激动和后来的强作镇定而略显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清澈却写满倔强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想起了信息素失控时，他强行标记这个人的瞬间。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以及他对肖战信息素本能的排斥，那一刻，他应该感到的是厌恶，是完成任务般的解脱，甚至是……恐慌。
但事实是……
“标记你的那一刻，”王一博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突兀，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坦诚，“我没有感到厌恶。”
肖战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王一博的视线没有焦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也没有恐慌。”
“我感觉到的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一种……归属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很奇怪，对吧？”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肖战，“明明之前，你的信息素让我那么不舒服。”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肖战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
归属感？
正确感？
这个冷漠的、一直对他表现出排斥的Alpha，在标记他的瞬间，竟然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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