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美院和舞蹈学院联合艺术节的重头戏——跨界合作舞台的筹备，都占据了肖战和王一博几乎所有课余时间。艺术部的会议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铅笔屑和一点点焦灼的气息。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是肖战精心设计的舞台概念图，融合了古典水墨的意境与现代光影的冲击。王一博则站在白板前，修长的手指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编舞节点和队形变换示意图，分析着动作与视觉节奏的契合点。
“这里，灯光的明暗切换需要再提前半拍，才能卡上‘拂尘’这个动作的爆发点。”王一博的声音不高，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肖战坐在会议桌旁，手里转着铅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白板前的身影。王一博穿着黑色卫衣，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轮廓分明，专注工作的样子有种拒人千里的清冷感，却又该死的吸引人。
肖战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熟悉的轨道上加速了，他赶紧低头，假装在修改图纸上的细节，铅笔尖却在纸上无意识地戳了个小洞。
“肖战，你觉得呢？灯光时间点这样调整可行吗？”王一博的目光扫过来。
“啊？哦！可…可行的！”肖战猛地抬头，对上王一博询问的眼神，耳根瞬间有点热，“我、我再细化一下灯光脚本，确保万无一失。”
会议桌另一头，墨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对这种高强度脑力劳动有点吃不消。唐森则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眼神在肖战微红的耳根和王一博专注的侧脸上来回溜达，嘴角噙着一丝了然又促狭的笑意。林小夏和许潇潇则是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没错，他们几个也被王一博和肖战抓了过来帮忙。
又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个关于道具运输的关键问题暂时卡壳。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疲惫感。
“停！打住！”唐森突然把笔往桌上一拍，清脆的响声让昏昏欲睡的墨北一个激灵坐直了。
“我说各位艺术家们，”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略显疲惫的肖战和王一博，重点落在墨北快要耷拉下去的脑袋上，“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快被创意榨干了，尤其是你俩——”她下巴朝肖战和王一博的方向抬了抬，“黑眼圈都快赶上烟熏妆了！还有墨北，你再点下去，脑袋就要磕桌子上了！”
唐森双手叉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提议，今晚休战！劳逸结合懂不懂？再这么绷下去，灵感没榨出来，人先榨成干了。我知道新开的那家‘幻夜之城’主题乐园，有个号称‘沉浸式体验天花板’的鬼屋——‘幽魂古堡’！超级刺激！怎么样，敢不敢去挑战一下，换换脑子？”
墨北一听“鬼屋”，瞬间精神了（至少表面上是），刚才的萎靡一扫而空，拍着胸脯嚷嚷：“鬼屋？小意思！我墨小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去！必须去！我给你们开路！”
林小夏和其他人眼睛一亮，许潇潇也瞬间来了精神，“哇！那个鬼屋我也听说了！好像评价超两极的，有人吓得哭爹喊娘，有人觉得特别解压！去试试？”
肖战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王一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淡淡地说：“讨论暂时到这里也行，休息一晚。” 他没有直接回应鬼屋，但也没反对。
肖战觉得王一博刚才收拾东西的动作，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于是，就有了傍晚时分，站在“幽魂古堡”那阴森入口前浩荡荡的一群人。
肖战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王一博。
王一博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牵着肖战，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鬼屋门口张牙舞爪的宣传海报，可肖战就是觉得王一博今天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好像……更紧绷了一点？在他掌心的指尖是不是蜷紧了？呼吸的频率是不是比平时缓了一拍？肖战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奇怪的直觉。
“啧，看着也就那样嘛，宣传得那么吓人。”墨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他叉着腰，对着入口那扇阴森的大门评头论足，“什么‘史上最恐怖’、‘胆小鬼慎入’，都是噱头！小爷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待会进去，我罩着你们！”
唐森抱着胳膊站在他旁边，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是吗，墨小爷？那你待会可要走在最前面开路哦。别怂。”
“开、开路就开路！谁怕谁！”墨北挺了挺胸膛，声音却莫名拔高了一个调。
肖战忍不住想笑，他努力压下嘴角，决定离墨北他们稍微远一点点——离得太近，太聒噪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王一博清冷的嗓音却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紧绷：“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肖战一愣，抬头看他：“计划？” 他撞进王一博深邃的眼底，那里面似乎有某种强装的镇定在微微晃动。
王一博没看他，目光依然落在前面的海报上，只是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点：“嗯。墨北和唐森的计划。” 他言简意赅，不肯多说。
肖战不明所以，但王一博靠近带来的气息让他耳根发烫，赶紧又把视线移到唐森和墨北身上。
就在这时，林小夏拿着几瓶饮料蹦蹦跳跳地过来：“来来来，补充点能量！马上要进‘古堡’探险啦！” 她把饮料分给大家，好奇地看看墨北，又看看唐森，“你们在聊什么？墨北，看你雄赳赳气昂昂的，待会真打头阵啊？”
“那必须的！”墨北接过饮料，豪气干云地灌了一口，仿佛喝的是壮行酒。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终于轮到他们。厚重的、做旧成布满“血迹”和“抓痕”的大门在阴森的嘎吱声中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廉价香薰的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若有似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光线瞬间暗下来，只有几盏幽绿或惨红的小灯在深处闪烁。
肖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感觉到身边的王一博身体瞬间僵硬了，牵着他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握紧。但王一博的脚步没有停，甚至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让肖战走在自己内侧靠后的位置。
“跟紧。” 王一博低声说，声音在昏暗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紧绷。
墨北果然“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兀自强撑：“小意思！都是假的！灯光音效而已！看我……”
他话音未落，通道侧面一个布满蛛网的破旧壁橱突然“嘭”地一声弹开！一个穿着破烂白衣、脸上涂着惨白油彩、眼窝深陷的“鬼影”猛地扑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直冲打头的墨北！
“啊啊啊啊啊啊——！！！”
墨北的豪言壮语瞬间化作比鬼叫还凄厉十倍的惨嚎，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原地弹跳起来，魂飞魄散地转身就跑！他完全忘了方向，也忘了身后是谁，只想逃离那个恐怖的“鬼影”。
“鬼影”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发出嗬嗬的怪笑，并没有追出来。
“墨北！你跑什么啊！” 唐森反应极快，她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她顺手就从旁边一个装饰用的、沾着“血迹”的木桶里抄起一个道具——一个做得极其逼真、还在滴着“血”的断臂模型。
“墨北！你的‘胆量’呢？” 林小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伸手接过唐森手里那个假断臂，拔腿就追向慌不择路的墨北，“别跑啊！不是说罩着我们吗？回来开路啊！”
墨北回头一看，魂儿都快吓飞了，尤其是看到林小夏手里那个血淋淋的玩意，更是肝胆俱裂：“林小夏！林小夏！你把它放下！放下！我错了！救命！救命啊！王一博！肖战！救我！”
墨北绕着通道里一个废弃的喷泉雕塑疯狂转圈，试图摆脱林小夏的“追杀”。
林小夏追得兴致勃勃：“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用！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最前面’！” 她故意模仿着老电影里的反派腔调。
许潇潇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唐森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肖战和王一博小声吐槽：“我的天……这角色是不是反了？墨大胆变墨小怂，林小夏倒成了‘大魔王’？”
肖战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也是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想分享这荒诞的场景，却发现王一博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白了。他紧抿着唇，身体站得笔直，像一尊僵硬的雕塑，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通道的黑暗深处，仿佛那里潜伏着更可怕的东西。刚才墨北那边的惊吓，似乎也波及了他紧绷的神经。肖战立马握紧了王一博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肖战心头一紧。
低声说：“没事吧。”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加阴森、空灵的童谣哼唱声，伴随着几声沉重的、像是拖拽重物的摩擦声，由远及近……王一博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肖战心念一动，忽然有点明白王一博刚才那句“计划的一部分”和他此刻的僵硬了。肖战挣脱开王一博的手，搂着王一博的腰。
下一秒，王一博整个身体都紧紧的贴着肖战，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力道，迅速而隐秘地往肖战怀里去。
王一博依旧目视前方，侧脸冷峻，仿佛只是随意站着。肖战摸了一下王一博的掌心能感觉到，那手心微微的汗意，和那强装镇定下泄露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肖战搂在王一博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将他更牢固地圈在自己身侧。没有嘲笑，也没有点破王一博那强装的镇定，只是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王一博微凉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别怕，我在呢。都是假的，跟紧我就好。”
王一博没有回应，只是原本僵硬贴着肖战的身体，似乎又往里嵌了一点，脑袋几不可察地偏向肖战颈窝的方向，仿佛那里是唯一能隔绝恐怖的安全港。王一博依旧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弦，但那只紧握着肖战的手，却悄悄调整了姿势，从最初的紧握变成了十指交扣，掌心相贴，汗意交融，传递着无声的依赖和寻求支撑的信号。
“嗯。” 终于，一个极轻的单音节从王一博紧抿的唇间逸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像是某种妥协的确认。他没有说“不怕”，也没有推开肖战，只是用这个细微的动作和声音，默认了肖战提供的庇护。
肖战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平日里那个清冷疏离、掌控全场的王一博，此刻像个强撑着不露怯、却又本能寻求依靠的孩子。这巨大的反差让肖战的心跳，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一种满溢的、带着疼惜的悸动，再次失序地狂跳起来。
肖战忍不住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覆在两人紧扣的手背上，用指腹安抚性地摩挲着王一博的手背关节。
“我抓着你呢，不会放手。”
前方，墨北还在绕着喷泉雕像跟林小夏玩着“秦王绕柱”，惨叫声不绝于耳。唐森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许潇潇和其他人也忍俊不禁。但这边的角落里，却自成一方隐秘而甜腻的小天地。
“看前面，” 肖战的声音带着笑意，下巴朝墨北的方向微抬，试图转移王一博的注意力，“墨小爷变墨小怂，这比鬼屋有意思多了。”
王一博的目光终于从深邃未知的黑暗中移开，瞥了一眼鸡飞狗跳的墨北和林小夏。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虽然弧度极小，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肖战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笑意”的痕迹。
“你刚刚说的计划是不是打算让墨北在林小夏面前来一出英雄酒。”
“嗯。” 王一博又应了一声，这次声音似乎松快了一点点。他握着肖战的手，力道也悄然放松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样要把人骨头捏碎似的。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那沉重的拖拽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穿着破烂长裙、长发遮面、关节扭曲的“女鬼”猛地从拐角的阴影里扑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啊——！”
这一次，尖叫的不是墨北，也不是王一博，而是走在他们侧后方的许潇潇。她吓得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唐森。
而王一博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女鬼”扑出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旋，不再是僵硬地贴着肖战，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直接将肖战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堵突然竖起的墙，直面那恐怖的景象。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明明自己怕得要命，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可危险（哪怕是假的）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自己挡在身后。
“女鬼”似乎也被王一博这突然爆发的、带着强烈守护意味的气场震了一下，动作顿了一瞬，然后才继续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扑过来。
王一博没有后退，只是绷紧了下颌，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肖战的手再次收紧，像是汲取勇气。
肖战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挺拔却微微紧绷的背影，忍不住从后面轻轻环住了王一博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心脏有力的、稍快的跳动。
“好了好了，” 肖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在王一博背后响起，热气透过薄薄的卫衣熨帖着他的皮肤，“她走了。我们王大神真厉害，鬼都被你吓退了。”
王一博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确认“女鬼”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他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肖战看到他耳根似乎又红了。王一博没看肖战的眼睛，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和强撑的镇定：“……谁怕了。我是怕你被撞到。”
“嗯，我知道，” 肖战笑得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星光，他凑近王一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谢谢男朋友保护我。” 说完，他飞快地在那泛红的耳尖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却带着灼人的热度。
王一博的身体瞬间又僵了一下，随即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他飞快地扫了肖战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被偷袭的愕然，更多的却是被甜言蜜语和亲密举动熨帖后的柔软。
王一博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肖战的手握得更紧，拉着他快步跟上前面重新整顿好的队伍，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自己加速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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