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本次比赛的冠军——高三九班,余音!”
主持人的声音落下,礼堂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聚光灯打在余音身上,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紧紧攥着水晶奖杯,脸上带着腼腆又真切的笑。走下台时,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只振翅欲飞的白鸟。
刚走到后台,就被几个女生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生被同伴推到他面前,脸颊“唰”地红透了,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学、学长,你有时间吗?”女生的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
余音停下脚步,温和地笑了笑:“有啊,这位同学,找我有事吗?”
“啊……没、没什么事……”女生结结巴巴地说着,身后的同伴急得推了她一把。她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把藏在身后的信封递了过来,“学长你好,我叫宋柔,这、这个给你。”
信封是淡粉色的,上面画着几朵小巧的樱花,字迹娟秀,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余音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指尖碰到女生的手指,她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谢谢你。”余音对着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看得宋柔心跳漏了一拍。
“不、不客气!”宋柔说完,转身就跑,同伴们笑着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朝他挥挥手。
余音捏着手里的信封,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度。他低头笑了笑,送情书啊……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去学校超市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径直走向篮球场。这个时间,陈砥应该在打球。
篮球场果然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来看热闹的女生。尖叫声此起彼伏,差点盖过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我靠!你看到二班那个陈砥了吗?刚才那个扣篮帅炸了——啊啊啊他看过来了!”
“陈砥今天状态绝了,简直是我的神!”
“哎哎哎,不许跟我抢男神,我可是从高一就开始粉他了!”
余音挤了半天才钻进内圈,刚站稳,比赛就结束了。哨声响起的瞬间,场上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他踮起脚尖往场上看,一眼就锁定了陈砥。
才高二的陈砥已经长到一米八七,在人群里格外惹眼。修长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汗水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浸湿了黑色球衣。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看得场边女生尖叫连连。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陈砥转过头,精准地找到了人群中的他,对着他扬了扬下巴,还挥了挥手。然后不顾队友的调侃,抱着篮球大步朝他跑了过来,带起一阵风。
“比赛怎么样?”余音把手里的水递过去,瓶身还带着冰镇的凉意。
陈砥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样子看得余音心跳快了半拍。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得意:“当然是完虐他们。”说着,伸手一把搂过余音的脖子,力道不轻不重,“你每次都不来看我比赛,没劲。”
“哪有每次?”余音伸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陈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奖杯,“今天不是有演讲比赛吗?时间冲突了。猜猜我得了第几?”
陈砥感受着颈间微凉的指尖,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又故意撩他。他挑眉,故意逗他:“不用说,肯定是倒数第一。”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余音气的捶了他胸口一下,“是金奖!”
“就你这个小结巴?”陈砥挑眉,故意把“小结巴”三个字咬得很重——余音小时候说话有点漏风,被他笑了好几年,“评委都是傻子吗?”
“滚一边去!”余音又想抬手打他,却被陈砥一把抓住了手腕。
陈砥的手掌很热,包裹着他的手腕,力道刚刚好。他低下头,凑近余音的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刚运动完的沙哑,像羽毛搔过心尖:“开玩笑的,我知道音音最厉害了,是不是?”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蜗里,余音的脸“唰”地红透了,连带着耳朵都烧了起来。这混蛋……真肉麻。他想挣开手,却被陈砥握得更紧。
陈砥看着他泛红的耳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松开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带我们家音音去吃海鲜,庆祝你拿奖。”
吃完饭回到陈砥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余音的爸爸是陈家的司机,为了上学方便,他从高一就搬到了陈家暂住,住在三楼的客房,陈砥的房间就在楼下。
陈砥把书包一扔,径直上了三楼,踢掉拖鞋就往余音床上一趴,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我今晚在这睡。”
“回你自己房间去!”余音伸手去拉他,“我要写作业。”
“在这睡怎么了?”陈砥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看着他,“你小时候天天搂着我睡,一口一个‘陈砥哥哥’,现在长大了就不认人了?”
“你还有脸提!”余音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我比你大一岁,你非说自己生日过了新年就算长一岁,骗我叫了你好几年‘哥’!”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亏得慌。
陈砥撇撇嘴:“哎呦,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到了书桌,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桌角放着个粉色的信封,正是宋柔刚才送的那封。“那是什么?”他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了过去。
糟了!余音心里咯噔一下,想伸手去抢:“没、没什么,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废纸。”
可还是晚了一步。陈砥已经一把抓了过来,信封还没拆封,他却毫不在意,当着余音的面“撕拉”一声撕开了。信纸被抽出来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草草浏览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嗤”了一声,三两下把信撕成了碎片。
“喂!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信?太没礼貌了!”余音急了,想去捡那些碎片。
“怎么?还想留着给人家回复?”陈砥把碎片扔进垃圾桶,语气酸溜溜的,理直气壮,“这种无聊的东西留着干嘛。”
余音看着他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心里却有点发慌——垃圾桶里还有别的东西。
陈砥见他不反驳,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更不是滋味,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要回床上躺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垃圾桶里还有好几个纸团,其中一个半开的纸团上,似乎露出了“陈砥”两个字。
这小子不会暗地里咒自己吧?陈砥心里犯嘀咕,弯腰就要去捡。
“你干嘛!”余音心里一惊,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多脏啊,掏垃圾桶干什么!”
他越是紧张,陈砥就越觉得不对劲。陈砥一把推开他,捡起那个纸团,展开来。上面是余音清秀的字迹,写的却不是什么诅咒,而是……
“今天陈砥又进球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个小梨涡……”
“他今天穿了件白T恤,被汗水浸湿的样子,好像有点好看……”
“听说隔壁班有女生要追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想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他,又怕他觉得我恶心……”
陈砥越读眉头皱得越紧,手指微微颤抖。纸团上的字迹被揉得有些模糊,却字字清晰地撞进他眼里。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余音,声音低沉得像结了冰:“你……喜欢我?”
余音的脸瞬间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他死死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一声不吭。
“你打算给我写情书?像刚才那个女生一样?”陈砥又问,目光紧紧锁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余音还是没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觉到陈砥的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心里一片冰凉——完了,他们的友情大概到此为止了。哪个正常的男生会接受同性的喜欢?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两人就那样站着,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紧张。过了好一会儿,余音听见陈砥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正准备抬头说句“对不起”,就被猛地推到了身后的墙上。“咚”的一声,后背撞在冰凉的墙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陈砥已经欺身压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唇瓣,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惊愕的倒影。
“你想抢在我前头,喜欢我?”陈砥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余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余音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我、我是逗你玩的……”
“逗我玩的?”陈砥挑了挑眉,显然不信,眼神里带着探究。
“好了,别压着我了。”余音推了推他的胸口,掌心能感受到他温热的皮肤和有力的心跳。
陈砥似乎也觉得这个姿势太近了,不自然地直起身,耳朵悄悄红了。
余音不敢再看他,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门口走:“我出去有点事。”说完,几乎是逃一般地跑下了楼。
等陈砥反应过来时,楼下已经没了动静。他走到窗边往下看,只看到余音匆匆跑出门的背影。
其实余音真的有事——他得赶去老师家交毕业总结的稿子,今晚是最后期限。他跑得上气不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后座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犹豫了半天,还是给陈砥打了个电话。“喂,陈砥,我今晚不跟你一起走了,有点事。”
“师傅,去御景小区。”他报了地址,是以前住的老房子。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陈砥追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老师催着要毕业总结,我请了假去她家赶稿子,今晚就得交。”余音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语气尽量显得平静。
“嘁,好学生就是麻烦。”陈砥的声音里带着点酸溜溜的情绪,却没再多问,“注意安全。”
“知道了,挂了。”余音匆匆说完,按断了通话,心里却乱糟糟的。今天的事太突然了,他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也想躲开陈砥那双探究的眼睛。
出租车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停在了御景小区门口。这是个老小区,没有门禁,树木长得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阳光。余音付了钱,深吸一口气,往102栋走去。
好久没回家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爸妈。小区建得早,只有六层楼,还没装电梯。他爬楼梯到三楼,抬头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妈妈应该还在上班,爸爸也出车了,家里应该没人。
他从书包侧袋里翻出备用钥匙,还好一直带在身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咦?妈妈今天没上班吗?还是家里来客人了?
余音心里疑惑,轻轻推开门,把书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踮着脚尖往客厅走。刚走到客厅门口,脚步就像被钉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了。
地板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有男人的西装外套,还有一件陌生的女士吊带裙,一路从沙发延伸到主卧门口。那裙子的风格很性感,绝对不是妈妈会穿的款式。
主卧的门虚掩着,没关严,里面隐约传来女人娇媚的喘息,还有男人低沉的、带着喘息的声音。那声音……熟悉得让他浑身冰凉。
余音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手脚冰凉,止不住地颤抖。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重,每挪动一步都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卧室门口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了。
虚掩的门缝越来越大,最后彻底敞开在他面前——里面的场景,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眼睛里。
床上的两个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门口有人,还在旁若无人地纠缠着。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
余音看着眼前不堪的一幕,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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