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案通过后的第一个月，苏郁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函。
烫金的信封上印着联盟军事研究院的徽章，打开后，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是一份联合演习的参与通知书，邀请他以“信息素战术顾问”的身份，加入第七星域的星际兽防御演习。
“他们这是……认可你的能力了？”凌砚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看到投影上的内容，挑了挑眉。
苏郁指尖划过“信息素战术顾问”几个字，总觉得有些微妙。听证会结束后，他的名字随着新闻传遍了联盟，有人称赞他勇敢，也有人私下议论他“利用特殊信息素博眼球”，这份邀请函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他是否愿意成为军方“合理利用”隐性Omega信息素的先例。
“我不想去。”他关掉投影，将邀请函扔在桌上，“听起来就像换了个名字的实验品。”
凌砚将热可可放在他手边，掌心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我倒是觉得可以去。”
苏郁抬头看他，眼里满是不解。
“演习地点在废弃星港遗址。”凌砚调出星图，指尖点在一个红色标记上，“十年前那场战役的发生地，现在是联盟最大的星际兽观测站。他们邀请你，确实有试探的意思，但也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证明隐性Omega的价值，不止在于信息素。”凌砚的目光落在他改装过的能量探测器上，那东西现在被军方技术部列为“特殊战术装备”，“你的机械天赋，加上对信息素波动的敏感度，或许能找到防御星际兽的新方法——不是用信息素当诱饵，是真正的技术防御。”
永久标记的信息素轻轻涌动，带着凌砚的认真与期待。苏郁看着星图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想起芯片里那三十七个被重新刻上纪念碑的名字，突然明白了凌砚的意思。
逃避从来不是办法，真正的平等，是在别人划定的“战场”上，走出自己的路。
“好，我去。”
废弃星港遗址比全息模拟里更荒凉。
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从废墟里伸出，像白骨嶙峋的手臂，风中夹杂着星际兽留下的信息素残味，带着淡淡的腥甜，让苏郁的腺体微微发痒。
参与演习的队伍已经到齐，除了第七星域的驻军，还有来自联盟军事学院的学员，林野也在其中，看到苏郁时，兴奋地挥了挥手。
“苏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林野跑过来，手里拿着最新的战术手册，“听说这次演习有实战环节，要面对被捕获的低阶星际兽呢！”
苏郁点点头，目光却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赵峰也在队伍里，穿着学员制服，左臂缠着绷带，显然上次的调查没让他彻底消停，只是换了种方式待在权力圈里。
赵峰也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却没像以前那样挑衅，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加入了自己的小队。
“别理他。”凌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穿着作战服，腰间别着能量枪，“这次演习他是作为观察员参加的，没有实际指挥权。”
苏郁“嗯”了一声，注意力被前方的临时指挥台吸引了。台上站着一个穿着少将制服的女人，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光，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第七星域的驻军指挥官，也是这次演习的总负责人——霍兰少将。
“欢迎各位来到星港遗址。”霍兰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这次演习的目的，是测试新型防御屏障对星际兽的拦截效果。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对手——”
她挥了挥手，两个士兵推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笼走了上来，笼子里关着一只低阶星际兽，外形像蜥蜴，却长着三对翅膀，皮肤呈灰绿色，正不安地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叫声。
“这是‘迅翼兽’，速度快，对信息素波动极其敏感。”霍兰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郁身上，“苏顾问，根据资料，隐性Omega的信息素能干扰这类星际兽的行动，我们需要你配合做个测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好奇，有怀疑，也有像赵峰那样的幸灾乐祸。
苏郁的心跳漏了一拍，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烫。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环节，却还是本能地感到抗拒——像被推到了展示台上，变成了供人观察的“特殊样本”。
“我需要怎么做？”他压下心底的不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释放一点信息素就好。”霍兰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需要记录迅翼兽的反应数据。”
苏郁的指尖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凌砚的信息素变得紧绷，像拉满的弓弦，显然也不赞同这种方式。
“如果我拒绝呢？”他抬起头，迎上霍兰的目光，“少将阁下，法案里明确规定，禁止强制使用隐性Omega的信息素做任何测试。”
霍兰的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引用法案：“这不是强制，是演习必要的环节。”
“必要的环节应该基于自愿。”苏郁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可以提供信息素波动的理论数据，也可以用我的探测器模拟波动频率，但我不会像展品一样，被迫释放信息素。”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金属笼：“我们研究星际兽，是为了找到共存或防御的方法，不是为了证明谁的信息素更‘有用’。如果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那这场演习，和十年前的实验有什么区别？”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连笼子里的迅翼兽都似乎停止了嘶叫。士兵们的眼神变了，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复杂，林野更是用力地攥紧了拳头，像是在为他加油。
霍兰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她挥了挥手，让士兵把笼子推下去，“那就按你说的做，用你的探测器模拟波动频率，我们测试屏障的反应。”
苏郁松了口气，后颈的腺体渐渐冷却下来。他看向凌砚，男人正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信息素温柔地包裹过来，像在说“做得好”。
只有赵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演习正式开始后，苏郁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的探测器确实能模拟信息素波动，但新型防御屏障的能量核心似乎出了问题，每次模拟到高频波动时，屏障就会出现短暂的失效——这在实战中，足以让星际兽突破防线。
“核心线路老化了。”苏郁蹲在屏障发生器前，指尖划过复杂的线路板，“这里的能量负荷超过了设计标准，高频波动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导致屏障关闭。”
负责技术的士兵皱起了眉：“可这是最新的发生器，不可能老化。”
“不是自然老化，是人为改动过线路。”苏郁指着一个被替换过的接口，“这个接口的型号和发生器不匹配，强行接入会导致能量分流，长期下来，就会出现这种假性老化。”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赵峰的声音：“你什么意思？怀疑有人故意破坏？”
苏郁站起身，看到赵峰带着两个士兵走过来，脸色阴沉：“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你自己技术不行，找不到问题就想推卸责任！”赵峰逼近一步，声音带着恶意，“谁不知道你的探测器是自己改装的？说不定是你的设备有问题，才导致屏障失效！”
“我的设备没问题。”苏郁的耐心也快耗尽了，“要不要拆开接口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赵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装镇定：“检查就检查，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么！”
士兵拆开接口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接口内部的线路上，缠着一根细细的金属丝，正是这根金属丝导致了能量分流。而金属丝的材质，是只有信息素管理处才会使用的特殊合金。
“这是……”负责技术的士兵脸色变了。
“不是我放的！”赵峰急忙辩解，“是他栽赃陷害我！”
“我没必要栽赃你。”苏郁拿出探测器，对准金属丝扫描了一下，“上面有你的信息素残留，虽然很淡，但足以证明是你放的。”
全息投影上，清晰地显示出金属丝上的信息素图谱，与赵峰的登记信息完全吻合。
赵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砚和霍兰闻讯赶来，看到证据后，霍兰的脸色冷得像冰：“把他带下去，等演习结束后，移交军事法庭处理。”
士兵押着赵峰离开时，他突然挣脱开来，恶狠狠地瞪着苏郁：“你以为赢了吗？隐性Omega永远都是怪物！就算法案通过了，也没人会真正接受你们！”
苏郁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没有生气，只有一种莫名的平静。
“他说得对，偏见不会一夜消失。”凌砚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但至少，我们可以让那些有偏见的人，不敢再肆意伤害别人。”
苏郁点点头，转身继续调试发生器。他用带来的备用接口替换了被改动过的接口，重新连接线路，这次再模拟高频波动时，屏障稳稳地立在那里，没有丝毫失效的迹象。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次测试圆满成功。
霍兰站在屏障前，看着夕阳透过屏障洒下的光晕，突然开口：“十年前，星港战役失败的原因，就是屏障发生器被人动了手脚，和今天的情况一模一样。”
苏郁和凌砚都愣住了。
“当时负责信息素管理的，就是赵坤的前任。”霍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我们查了十年都没找到证据，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真相大白。”她看向苏郁，眼神里带着歉意，“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抱歉了。”
“没关系。”苏郁笑了笑，“重要的是真相大白了。”
霍兰点点头，转身对凌砚说：“凌教官，你们找到的那三十七个人的记录，我们会重新整理，纳入星港战役的正式档案。他们的名字，应该被永远记住。”
凌砚敬了个军礼：“谢谢少将。”
演习结束的那天晚上，星港遗址的天空格外晴朗，能看到清晰的星河。
苏郁和凌砚坐在废墟的顶端，看着远处的防御屏障在夜色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像一道守护的光带。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星际兽和人类真的能和平共处？”苏郁靠在凌砚的肩膀上，声音带着一丝迷茫。
“不知道。”凌砚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但至少我们在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苏郁抬头，看到男人的侧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银灰色的发丝被风吹起，带着冷冽的信息素气息，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永久标记的信息素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冷冽的钢铁味与清润的白梅香彻底交融，像一首无声的歌。
“凌砚，”苏郁突然开口，“你还记得凌阿姨的日记吗？她说‘愿我的小砚，永远不必活在枷锁里’。”
凌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你自由了吗？”
凌砚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遇到你之后，我就自由了。”
他低头，吻上了苏郁的唇。
夜色温柔，星光璀璨，废墟之上，两个年轻的身影紧紧相依。远处的防御屏障还在闪烁，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梦想与希望。
偏见依然存在，挑战从未停止，像星港遗址的废墟一样，需要一点一点去清理，去重建。
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那些被记住的名字还在闪耀，就有勇气面对所有未知的明天。
因为最好的战场，从来不是征服与被征服，是并肩同行，是用爱与尊重，为彼此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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