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寻(一)

书名:博君一肖:终见归途
作者:雨若花熙95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泥沼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之时,心底深处,一个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声音,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顽强地冒了出来:找到他!

这个念头起初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在死寂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像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被绝望填满的心房!

找到肖战!只有找到他,那被碾碎的机会才有可能重新拼凑!只有找到他,那盏被无情掐灭的油灯才有可能重新点亮!只有找到他,他王一博才不是一只被命运随意丢弃在泥泞里的虫子!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同野火燎原,以摧枯拉朽之势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一股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狠劲猛地从骨髓深处炸开!

他猛地从土炕上坐起,眼中那死寂的灰败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所取代!

“娘,”几天后一个天色未明的凌晨,王一博背着一个用破旧床单打成的、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破旧衣物,最重要的就是那几本肖战留下的课本和笔记。

他站在低矮的院门前,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走了。”

王母早已哭肿了双眼,死死抓着儿子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博儿!你…你去哪儿?北京?那是皇帝住的地方!天高地远!你一个娃子,咋去?路上被人拐了骗了可咋办?听娘的话,咱不去!咱就在家,娘给你说门亲事,安安稳稳过日子…”

“娘,”王一博用力掰开母亲冰凉颤抖的手,眼神决绝地看着她,“我必须去。我得找到肖老师。只有找到他,我才有活路。才有…做人的路。”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母亲哭得不成人形的脸和身后破败的家,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黎明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

身后,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却无法阻挡他决绝的脚步。他要去北京!去那个只在肖战描述中存在的、有着高楼广厦和神秘军区大院的地方!他要去找到肖战!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王一博的“路”,是从扒上一列运送煤炭的闷罐车开始的。

他没有钱,买不起哪怕最便宜的硬座票。在洛阳郊外一个荒僻的小站,他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野猫,在铁轨旁高高的蒿草丛里潜伏了大半天。

当一列黑黢黢、喷吐着浓烟的货车如同疲惫的巨兽般缓缓进站加水时,他瞅准时机,趁着夜色和站台工作人员的疏忽,像一道影子般敏捷地窜到车尾,抓住冰冷的铁梯,用尽全身力气翻进了敞开的车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煤灰味和铁锈的腥气瞬间将他淹没!车厢里堆满了小山般的煤块,只有靠近车门的地方有一点狭小的空隙。

他蜷缩在冰冷的、沾满煤灰的车厢角落里,随着列车启动时剧烈的晃动和颠簸,身体被狠狠地甩向冰冷的车壁,撞得他眼冒金星。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巨响,如同重锤敲打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煤灰无孔不入,钻进他的头发、鼻孔、嘴巴,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直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粉尘的颗粒感,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胸腔生疼。

黑暗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只有车门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惨淡月光,映照着空气中飞舞的、如同鬼魅般的黑色尘埃。寒冷像毒蛇一样顺着冰冷的车壁钻进骨髓,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饥饿如同附骨之疽,很快袭来。他离家时只带了两个冰冷的、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在刺鼻的煤灰味中,他小口小口地啃着,干涩粗糙的窝头渣滓刮着喉咙,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这是他唯一的能量来源。

水壶里的凉水早就喝光了,干渴像火一样灼烧着喉咙。他只能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车壁上凝结的冰冷水汽,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湿意,成了沙漠中的甘泉。

这趟地狱般的旅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列车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临时停靠时,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昏昏沉沉的王一博。他挣扎着想爬出去找点水喝,脚刚探出车门,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猛地射了过来!

“妈的!哪来的小兔崽子!敢扒煤车?!活腻歪了!”一个粗鲁凶狠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巡道工!

王一博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车厢最黑暗的角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煤堆,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那一片漆黑里。

手电光柱在车厢门口晃动了几下,粗鲁的咒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在车下徘徊。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列车再次发出一声嘶哑的汽笛,缓缓启动,那令人窒息的手电光和咒骂声才被甩在了后面。

王一博瘫软在煤堆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后怕的余悸让他久久无法平息。

终于,在一个弥漫着浓重工业废气和巨大噪音的巨大编组站,这趟炼狱般的煤车之旅结束了。

王一博像从墨汁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沾满了煤灰,只有一双眼睛在漆黑的脸上亮得惊人。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闷罐车,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距离北京,还有漫漫长路。

接下来的日子,王一博彻底成了一个在铁路线上游荡的幽灵。他学会了更隐蔽地观察,更精准地判断哪些是运货的慢车,哪些车厢更容易攀爬。

他扒过运送木材的平板车,蜷缩在粗大的原木缝隙里,忍受着木头散发的湿冷气息和随时可能滚落被碾成肉泥的恐惧;他扒过运送牲畜的棚车,混杂在猪羊刺耳的嚎叫和令人作呕的臊臭粪便气味中,恶心得几天吃不下东西;他甚至扒过运送沙石的车皮,在颠簸中,粗糙的砂砾像无数小刀刮擦着他的皮肤。

食物和水成了最大的难题。带出来的窝头早就吃光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在城市边缘的垃圾堆里翻找着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发馊的菜帮子、长了霉斑的半块馒头、甚至别人丢弃的、沾着泥土的烂水果。

每一次将那些散发着异味的东西塞进嘴里,强烈的屈辱感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胃里翻江倒海,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

为了活下去,为了走到北京!

水,只能靠天。下雨时,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贪婪地接饮着浑浊的雨水。在铁路沿线的水洼里,他也顾不得那水是否肮脏,趴下去像牲口一样痛饮,只为缓解那烧灼喉咙的干渴。

有一次,他实在太渴了,在一个小站的水龙头前徘徊,被凶神恶煞的工作人员发现,追着用棍子打,他拼命逃跑,棍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吓得他魂飞魄散,从此对穿制服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危险无处不在。

在荒野露宿时,被成群结队、眼睛闪着绿光的野狗包围,他只能紧握着一根捡来的粗木棍,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瞪大眼睛与那些畜牲对峙到天明。

在混乱的城郊结合部,被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盯上,抢走了他怀里仅剩的半个还算干净的窝头,他死死护住装着书本的包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

身体的痛苦和极限的疲惫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脚底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磨破,和破烂的草鞋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长时间的饥饿和营养不良让他头晕眼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煤灰、泥土、油污和干涸的血迹,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酸馊气味。他蓬头垢面,形销骨立,活脱脱一个小乞丐。

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只有怀里那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包袱。那里面的书本和笔记,是肖战留下的唯一念想,是他通往那个有肖战存在的世界的唯一凭证!

每当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就紧紧抱着那个包袱,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肖战的气息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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