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相府,王一博来到繁华街市。
街市两侧商铺聚集,路边空出来的位置也停满了摆摊的商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吃食,应有尽有。
有些商贩为了招揽客人,憋红了脸大声吆喝着,明明这天还有点寒气,却生出满头大汗。
王一博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周围都是成双成对,成群结队的人,只有他,形只影单,在这热热闹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巷口有一群孩童玩着家家酒的游戏。
“二蛋,小宝饿了,你赶紧喂他吃饭。”
那个名唤二蛋的孩童从地上捡起一个缺个口的破碗,假装要喂小宝喝米汤。
小宝是个小萝卜头,约莫三岁的年纪,其他孩童要年长些,大约四五岁。
小宝张着嘴巴配合喝下空气米汤,末了还吧唧两下。
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这一幕逗笑了王一博,他不禁感叹,要是永远是个孩童该多好啊,无忧无虑。
那时候母亲也还在,他就不用像那落叶一样,随风飘荡,没有归宿。
正失神间,两个孩子不知因何争吵了起来。
“你们是男孩子,怎么可以成亲生小孩呢?”
二蛋明显不服气,他拉过边上的二娃,两人一齐道:“为什么不可以?不是只要两个大人在一起就能成亲吗?”
泥头想了想,他也想不明白。
反正他们说的不对!
“我娘说了,只有女子才能和男子成亲,才能生出小孩!不然你看看,谁的娘是个男人?”
二蛋和二娃对视一眼,好像是这个理欸。
“可是我邻居家的哥哥说,两个男子也可以在一起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一个碗滚落到王一博脚边,他弯腰拾起,抬眼间二蛋已到跟前。
二蛋瞪着眼睛看着他,愣愣地说道:“哇,哥哥,你长得真漂亮。”
王一博把碗递给他,顺便摸了摸二蛋的小脑袋瓜,笑道:“哥哥这叫英俊,不是漂亮,姑娘家才能叫漂亮。”
那群孩童一窝蜂跟着涌了上来。
泥头是他们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刚才与二蛋二娃争论没争出输赢,他脆生生地问道:“好看哥哥,两个男子可以成亲吗?可以生小孩吗?”
一众瓷娃娃纷纷抬起头,齐刷刷地望向王一博,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
“呃……”
王一博犯了难,这要怎么说呢?若是说的不好,岂不是教坏小孩子?
北澜男子成亲的例子倒不是没有,只是少之又少,毕竟这种关系大多世人所不能理解接受。
许多人也没那个勇气挣脱世俗的枷锁。
祖父有个远房亲戚中就有这么一个人,家中长辈得知时差点没气死。
但这人态度坚决,非那男子不可,天寒地冻里硬生生跪了一天一夜,双腿差点残废,性命虽捡回来了,却留下了严重的病根。
长辈别无他法,给两人办了一场简陋的婚礼,后面把人赶到庄子上去了。
说起来,王一博倒是挺佩服他们,可以不畏世俗的眼光,坚定的选择对方。
如果换作是他……
也一定会坚定自己的心!
王一博蹲下身子,把最小的小宝抱在怀里,“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亲呢?那是因为喜欢,他们相爱了。”
“喜欢一个人,其实无关男女。有时候是因为长相,有时候是因为性子,这个是没有定义的。”
“如果你是男子,而你喜欢的人也是男子,说明他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他给你的感觉是别人身上没有的,那是一种灵魂的契合。”
孩童们露出似懂非懂的茫然之色。
王一博又认真地说道:“所以,只要足够相爱,两个男子也是可以成亲的,但是生不了小宝宝哟。”
泥头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还以为他最大,见识也最多呢,没想到反倒是二蛋二娃他们说对了。
对上二蛋二娃得意洋洋的神情,他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道:“那我也没说错,两个男子成亲了也生不出小孩!”
“那,好看哥哥,你的心上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啊?”二蛋一脸单纯地问道。
王一博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哥哥没有心上人。”
“可是好看哥哥长这么高,怎么会没有心上人呢?我娘说了,长到我爹这么高就可以娶媳妇了,好看哥哥长得没有我爹高吗?”
“啊哈哈哈……”王一博尴尬一笑。
这群小鬼头!
泥头猛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好看哥哥是没找到自己的灵魂!”
“哇哦,你好聪明啊,那哥哥考考你,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趁这些小鬼头低头冥想之际,王一博赶紧悄摸摸地溜之大吉。
别看这些孩童小,最难缠了。
路过孩童们刚刚玩家家酒的巷口,王一博不经意往里瞟了一眼,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战?他怎么在这里?
巷子深处,肖战正与一位中年男子面对面站着,两人神情严肃,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男子脸上带着恭敬,不时点头应着。
王一博敛下眉眼,收了步子,没从那里经过,转而绕了其他地方。
方才与孩童嬉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不用问,他也大概能猜想出男子的身份。
“梅子酒嘞梅子酒嘞!香甜清醇的梅子酒嘞!”耳边传来商贩高亢地叫卖声。
王一博掏出一锭银子丟给卖酒的商贩,直接从桌上顺了一壶,打开塞子猛灌一口。
“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商贩看着手中的银子喜不自禁,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声喊道。
他一路放慢脚步,走到小院时酒也喝完了。
肖战抱着琑儿,看到他,仿佛在家等候多时,神情自然道:“你回来了啊。”
鼻尖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肖战皱眉道:“你喝酒了?”
怕他误会又解释道:“你先去沐浴,换身衣裳,我是怕熏到琑儿。”
王一博一言不发,闷闷地往里屋去。
肖战纳闷,这是怎么了?
王一博洗漱好,独自一人坐在茶桌前,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喝茶。
肖战把琑儿交给辛嬷嬷,坐到他对面,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今日怎么了?可是回去受了气?"
这样沉默寡言的王一博还是第一次见,很是不习惯。
王一博抬头看着肖战,那眼中蕴藏了好几种肖战分不清的情绪。
有无奈,有委屈,有幽怨……
肖战有些恍惚,心里竟生出愧疚之意。
两人无声对视着,好半晌肖战败下阵来,他略显心虚地别开目光,“既然你不愿多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琑儿……”
说完便想逃离此处,王一博终于开了口喊住他:"肖战。"
这是王一博第一次直呼他全名,亦是第一次这么正经严肃地唤他。
“你,今天去见你以前的部下了?”
肖战猛然转身,眼底一片愤然,“你在跟踪我?”
王一博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他嗤笑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卑劣不堪?”
肖战微愣,垂下头不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王一博轻轻一笑,唇角带着自嘲,眼眶不受控制浮起水雾,“肖战啊肖战,为什么你对我总是有这么重的防备心?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呢?”
“这些日子的相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吗?”
肖战依旧沉默。
他哪里看不出来,只是人性啊,他不敢赌。
被自己信任的部下挥刀相向的那一刻,他的心,早就堆起一道厚墙了。
如果不是老将的舍命相救,哪还有如今的肖战!
见他始终沉默不说,王一博惨淡一笑,“抱歉,今日是我喝醉了酒,失言了。”
他们相处不过月余,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他强求了。
他摇摇晃晃起身,越过肖战向外走去。
肖战被他那抹苦涩的笑容刺得眼睛生疼,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满怀歉意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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