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玻璃门推开时带起门铃响动,混杂着消毒水、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廖星彻跟在萧彻川身后,他换上了干净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下巴,眼睛已经不怎么红了。
他很安静,目光落在萧彻川宽阔的后背上。
药店明亮的白炽灯光下,萧彻川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下颌微收,眉宇间有些严厉。
他将证件和处方递给对方,指尖下意识的敲击着玻璃柜台面。
廖星彻的视线从他身上缓缓移开,落在药剂师身后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药盒上,白色的、蓝色的、绿色的……他的目光没什么焦点,显得有些恍惚迷茫,只是随意地看着,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萧警官,稍等啊,这药需要登记身份证。”药剂师一边操作电脑一边瞟着萧彻川冷峻的侧脸,“最近不太平哦?我看新闻说云山公园……”
萧彻川没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随意的扫过药店里稀疏的几个顾客。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在感冒药柜台前踌躇,一对年轻情侣在计生用品区低声说笑。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药店靠近后门通道的货架旁。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中等身材,偏瘦,穿着一身深蓝色工装连体服,衣服的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一件洗得发灰的t恤领口。男人戴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帽檐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紧绷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他好像在随意看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药品,但身体姿态却有一股刻意的紧绷,肩膀微微耸着。
萧彻川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中等偏瘦的身材轮廓……深色的衣服……
一股警觉感猛地窜上萧彻川的脑门。
男人的手指在维生素瓶子上摩挲了几下,动作很轻,指关节有些粗糙。他似乎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身体不易察觉地向货架更里面缩了缩,帽檐压得更低了。
“萧警官,您的药好了。”药剂师的声音打断了萧彻川。
萧彻川迅速收回目光,接过对方递来的白色小塑料袋,袋子很轻,里面装着几板药片。他飞快地签了字,道了声谢,拉着廖星彻的胳膊肘就往外走。
廖星彻被他带着踉跄了一下,他低垂着眼,视线恰好捕捉到萧彻川刚才凝视的方向——货架旁那个深蓝色的身影一闪身就消失在通往后门的通道里。
他的嘴角悄悄向下撇了一下,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片茫然和些许无措。
“萧叔叔?”
萧彻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药袋塞给廖星彻:“拿着。”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回去后按时吃药,冰箱里有吃的。”
廖星彻抱着药袋,站在打开的车门旁,没有立刻上去。他抬起头,声音很轻:“嗯。”
看着他这么乖的样子,萧彻深深叹了口气。
他伸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揉了揉廖星彻柔软的黑发,那触感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听话,”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廖星彻在他手掌下顺从地微微低了低头,“好。”他低低应了一声,抱着药袋,不再多问,弯腰钻进了车里。
萧彻川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点火。
他瞥了一眼,廖星彻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脸看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那身影单薄,却有些和这个年龄不符的气质。
萧彻川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小王的电话:“小王,立刻查市东路惠民大药房十分钟内的监控,重点找一个穿深蓝色工装连体服、戴深色鸭舌帽的男性,还有,让外围兄弟留意那片区域,可能有后门,”(碎碎念: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不要学萧彻川开车打电话啊各位,这是反面教材。)
“是!萧队!”
……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门打开了,廖星彻在玄关脱掉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进去。
萧彻川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
廖星彻走到客厅中央,停下。
他没开灯。
窗外灯开始一个一个点亮,变幻的光影透过落地窗投在他身上。他脸上那种在萧彻川面前刻意维持的平静和脆弱褪去,只剩下一种漠然。
他随手将那袋药扔在茶几上,塑料药盒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空洞的声响。
药?他不需要这种东西来稳定情绪。那只是表演的道具,是获取萧彻川愧疚和关注的工具。
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冰箱里东西不多,摆放得一丝不苟,是萧彻川的风格。几罐啤酒,几瓶矿泉水,几盒速食米饭和一些水果。
廖星彻的目光越过那些东西,落在冰箱最深处角落里。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瓶橙子味的汽水。
他伸出手,探向冰箱上层靠近灯管的金属内壁。那里贴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塑料盒子,只有指甲盖大小。
廖星彻熟练地用指甲撬开盒子边缘,露出一个小小的指示灯和微型USB接口。这是他趁萧彻川值夜班时,在安装新路由器借口检查线路时,顺手装上的冰箱温度监控器终端。
信号……稳定。
他面无表情地重新盖好盒子。
他的视线终于落在那瓶冰镇橙子汽水上。他拿起瓶子,感受着瓶壁透出的寒意,转身走向萧彻川紧锁的卧室。
门板冰冷坚硬。
廖星彻将冰凉的汽水瓶贴在脸颊上,寒意透过皮肤渗入。
他把另一侧脸颊轻轻抵在冰冷的卧室门板上,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感受到里面那个空间,感受到那张床上残留的、属于萧彻川的体温和气息。
一种混合着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在冰箱微弱的运行声中放大。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直起身,转身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将那瓶冰镇的橙子汽水放在茶几上。
廖星彻拿起茶几上那个装着安神药的塑料袋,动作随意地撕开。他倒出几颗白色的小药片,摊在掌心。他盯着它们看了几秒,然后,拿起那瓶冰凉的橙子汽水,拧开瓶盖。
嗤——
他手腕倾斜,冰凉的橙色液体浇落在掌心那几颗白色药片上。泡沫迅速包裹住药片,发出嗞嗞声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掌心的药片彻底消失,才他放下瓶子,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
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幽幽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点开相册,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萧彻川警官证上那张冷峻的证件照。
他伸出食指,隔着屏幕,轻轻点在那双眼睛上。指尖沿着照片里男人锋利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缓缓移动。
动作温柔,眼神中有一丝贪婪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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