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信
(一)
周六清晨,沈疏白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他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沈医生,我是萧烬渊的妹妹,萧晚。」
沈疏白瞬间清醒。他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时踩到萧烬渊乱丢的拖鞋,转身看见男人正蜷在被窝里,眉头皱成一团——昨晚说好了今天要去医院复查,结果又赖床了。
「萧烬渊。」沈疏白轻轻推他肩膀,「有电话。」
萧烬渊迷迷糊糊翻个身,露出泛红的耳尖:「别接……是推销的。」
沈疏白看了眼短信备注,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点怯生生的犹豫:「沈医生,我是萧晚。我哥……他没跟你说吗?」
沈疏白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萧烬渊。男人接过时,睫毛颤得厉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喂?」萧烬渊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小晚?」
「哥,我回云州了。」萧晚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奶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见你一面。」
萧烬渊的喉结动了动,抬头看向沈疏白时,眼底浮起层水光:「我现在……」
「我陪你去。」沈疏白替他拿了件外套,「什么时候走?」
萧烬渊愣住:「你今天不是要门诊?」
「调休了。」沈疏白帮他系好围巾,「妹妹的事,重要。」
(二)
云州的火车站飘着细雪。
沈疏白拉着萧烬渊的手穿过人流,男人全程垂着头,帽檐压得低低的,像在躲什么。直到出站口出现个穿红棉袄的姑娘,他才猛地顿住脚步。
「小晚。」萧烬渊的声音发颤。
姑娘跑过来时,发梢沾着雪粒。她盯着萧烬渊看了很久,忽然扑进他怀里,哭出了声:「哥,你瘦了好多……」
萧烬渊僵了僵,到底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小晚,别哭。」
沈疏白站在旁边,看着姑娘眼里的萧烬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羽绒服拉链,喉结上下滚动,像在极力克制情绪。
「这位是?」萧晚抬头,吸了吸鼻子。
「我男朋友,沈疏白。」萧烬渊攥紧沈疏白的手,「疏白,这是我妹妹,萧晚。」
萧晚盯着沈疏白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哥,你眼光真好。」
沈疏白被她看得耳尖发烫,刚要说话,萧晚又转向萧烬渊:「哥,奶奶的墓在城郊,我们今天去看看她好不好?」
萧烬渊点头,却没松开沈疏白的手。
(三)
奶奶的墓碑前落了层薄雪。
萧晚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碑上的雪水:「奶奶,我把哥带回来了。他还交了女朋友,特别好的人。」她抬头看向萧烬渊,「哥,你跟奶奶说说呗?」
萧烬渊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沈疏白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
「奶奶,」萧烬渊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我……遇到对的人了。」
「我知道。」萧晚替他答道,「上次视频,你喝多了,说『我终于找到能让我安心当小孩的人了』。」
萧烬渊的耳尖瞬间红透。
沈疏白低头笑了。他想起上个月萧烬渊喝醉那晚,抓着他的手反复说:「疏白,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可你让我觉得……我是被需要的。」
「奶奶,」萧烬渊深吸一口气,「我们打算结婚了。」
「什么时候?」萧晚问。
「等……」萧烬渊看向沈疏白,「等你放假,我们一起回云州办。」
萧晚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枚银镯子:「奶奶走前给我的,说要传给嫂子。哥,你帮我戴上。」
萧烬渊接过镯子,指尖发抖。沈疏白伸出手腕,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比她的凉很多。
「冷吗?」他问。
「不冷。」沈疏白摇头,「有你在,不冷。」
萧烬渊把镯子轻轻套在她腕上,银圈贴着皮肤的触感让沈疏白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时,看见萧晚眼里闪着泪光:「嫂子,哥哥以前总说,等他攒够钱,要给你买最贵的戒指。可奶奶说,银镯子最实在,能戴着一辈子。」
沈疏白摸了摸腕上的镯子,轻声说:「我很喜欢。」
(四)
回程的火车上,萧烬渊靠在沈疏白肩头睡着了。
萧晚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说:「哥,你以前从来不让别人碰你。」
沈疏白一怔。
「高中时,你同桌借橡皮,你都要躲得远远的。」萧晚笑了笑,「后来奶奶说,你这是因为太缺爱了。」
沈疏白转头看向萧烬渊。男人的睫毛上沾着雪粒,呼吸均匀,像只终于找到暖源的猫。
「他现在,」沈疏白轻声说,「把所有的依赖都给了我。」
「那你要好好收着。」萧晚歪头看他,「哥哥很乖的,就是有时候嘴硬。」
沈疏白笑了。他想起萧烬渊昨晚明明舍不得他走,却硬撑着说「门诊重要」;想起刚才在墓碑前,他攥着他的手说「我怕你嫌我麻烦」;想起今早出门前,他把自己裹成粽子,反复叮嘱「别冻着」。
「我不会嫌他麻烦。」沈疏白说,「他是我最珍贵的礼物。」
萧晚看着他们,忽然从包里掏出封信,递给沈疏白:「这是哥哥写给你的,他说……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沈疏白接过信,拆开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是三年前暴雨夜,他蹲在急诊科门口哭,萧烬渊撑着伞站在雨里,伞几乎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照片背面写着:「疏白,那天我就想好了,要当你的伞,你的屋檐,你永远的归处。」
信的内容很短,却字字戳心:
「疏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见过小晚了。她问我,为什么这么爱黏着你。
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坚定地选择过。你总说我是「黏人精」,可你不知道,你是我黑暗里的光,是我所有勇气的来源。
上次发烧时,你说「你最重要」,我躲在被子里哭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敢承认自己需要别人。
疏白,我想和你有个家,不是房子,是两个人,三餐四季,岁岁年年。
萧烬渊」
沈疏白抬头,看见萧烬渊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他看,眼尾泛红。
「对不起,」萧烬渊声音哑,「我不该瞒着你。」
沈疏白摇头,把信塞回他手里,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谢谢你说这些。」
萧烬渊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疏白,我以后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好。」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里暗了下来。沈疏白靠在萧烬渊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幸福」,大概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把所有的脆弱都摊开给你看,愿意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最温暖的诗。
而他的「黏人精」,终于学会了,如何把爱,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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