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里的星光
(一)
新房的门锁“咔嗒”一声落下的瞬间,沈疏白正站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攥着没拆封的装饰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得米白色沙发泛着暖光,投影仪的镜头还对着墙面,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那是他昨晚说要一起看的《爱在黎明破晓前》。
“萧烬渊?”他转身,看见男人倚在门框上,西装没系,领带松垮垮挂在脖颈间,眼底泛着红血丝,像只熬了整夜的困兽。
“疏白。”萧烬渊的声音哑得厉害,“过来。”
沈疏白皱起眉:“什么?”
“我说,过来。”萧烬渊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跟敲在大理石上,声音格外清晰,“别再出门了。”
沈疏白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注意到萧烬渊的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是今早他出门前煮的醒晨咖啡;领带夹是他上周送的,刻着“JY”——此刻却被攥得变了形。
“你……”沈疏白后退半步,“你在说什么?”
“我说,”萧烬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去医院,不许再见那些病人,不许……”他的喉结滚动,“不许离开我半步。”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萧烬渊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昨晚临睡前,男人还在他耳边说“以后每天都要一起看日出”;想起今早他出门时,萧烬渊站在玄关,反复检查他的钥匙扣是否挂好——那枚钥匙扣是他亲手做的,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萧烬渊,你冷静点。”沈疏白试着抽回手,“我只是去医院看个门诊,下午就回来。”
“门诊?”萧烬渊冷笑一声,“上次的门诊,你遇到了那个小护士,她给你递了张名片。”
沈疏白愣住:“那是个实习护士,我问过她病例……”
“你还对她笑了。”萧烬渊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看见了,在监控里。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和我第一次在急诊科见你时一模一样。”
沈疏白的心尖发颤。他想起三天前的门诊,那个扎着马尾的实习护士确实问过他关于糖尿病的问题,他确实笑了笑——因为他记得萧烬渊说过“你笑起来最好看”。
“那只是……”
“只是你想让我吃醋?”萧烬渊猛地将他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疏白,我受不了了。我怕你哪天会厌了我,怕你会离开我,怕你……”他的声音哽咽,“怕你像我妈一样,说走就走。”
沈疏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想起萧烬渊的母亲,那个在他七岁时离开的女人,从此再没出现过;想起萧烬渊总说“我从小就没被人好好爱过”,想起他深夜躲在书房喝酒时,手机屏保还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照片。
“我不会离开你。”沈疏白轻声说,手指抚过萧烬渊后颈的碎发,“永远不会。”
萧烬渊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将沈疏白按在沙发上,膝盖抵进他腿间,眼神灼热得像团火:“真的?”
“真的。”沈疏白抬头看他,“但你不能这样。萧烬渊,你吓到我了。”
萧烬渊的动作顿住。他低头看着沈疏白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沈疏白帮他整理领带时,指尖轻轻擦过他喉结的温度;想起昨晚他发烧时,沈疏白守在床边,用湿毛巾擦他额头的专注;想起他们在新家第一次同房时,沈疏白在他耳边说“我很幸福”。
“对不起。”萧烬渊松开手,声音低得像叹息,“我只是……太害怕了。”
沈疏白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
(二)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疏白坐在沙发上,看着萧烬渊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煮面。男人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却连打鸡蛋都要问“要打几个?”。
“萧烬渊。”沈疏白轻声喊。
“嗯?”男人回头,脸上沾着面粉,“要加个蛋吗?”
“不用。”沈疏白笑了笑,“你上次煮的面,我就很喜欢。”
萧烬渊的脸瞬间红了。他将鸡蛋打进锅里,油星溅到手腕上,疼得他皱起眉,却还是笑着转身:“马上就好。”
沈疏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约会。那时萧烬渊带他去吃日料,笨拙地用筷子夹寿司,说“我学了好久”;想起上个月他生日,萧烬渊订了那家他提过的法餐厅,却因为紧张把红酒洒在了衬衫上;想起今天早上,他出门前,萧烬渊站在玄关,反复检查他的钥匙扣是否挂好。
原来所有的“笨拙”,都是他藏在岁月里的“用心良苦”。
“面好了。”萧烬渊端着碗过来,额头还沾着汗,“尝尝?”
沈疏白接过碗,挑起一筷子面:“嗯,好吃。”
萧烬渊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着他吃:“以后……每天都给你煮面好不好?”
“好。”沈疏白笑着点头,“但你得先学会不打翻锅。”
“我学。”萧烬渊认真地说,“你教我。”
阳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沈疏白忽然觉得,所谓“囚禁”,从来不是用锁链困住对方,而是用爱织成一张网,将彼此的心紧紧缠在一起。
(三)
傍晚,沈疏白靠在沙发上看书。
萧烬渊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是早上他没拆封的装饰画。
“送你的。”萧烬渊将盒子推过去,“画的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沈疏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油画:黄昏的急诊科门口,穿白大褂的医生抱着杯热咖啡,旁边站着穿西装的男人,伞几乎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这是……”沈疏白抬头。
“那天我拍的。”萧烬渊说,“后来我找人临摹的。”
沈疏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自己的轮廓,忽然想起那天雨很大,萧烬渊的伞歪向他,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却还在笑:“没关系,我不冷。”
“萧烬渊。”他轻声喊。
“嗯?”
“以后,我们一起看更多的风景好不好?”
“好。”萧烬渊握住他的手,“去冰岛看极光,去巴黎看埃菲尔铁塔,去云南看洱海……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去。”
沈疏白笑了:“好。”
窗外的晚霞渐渐漫上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沈疏白望着萧烬渊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所谓“囚禁”,不过是爱到深处的慌不择路——他怕失去,所以想把所有的美好都锁在身边;而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让他安心。
(四)
深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爱在黎明破晓前》。
萧烬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疏白的手背,忽然说:“疏白,我今天去了你医院。”
沈疏白转头看他。
“我站在楼下,看你进门诊。”萧烬渊的声音很低,“你穿了件白大褂,头发被风吹乱了,像只小猫。”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怕。”萧烬渊坦白,“我怕你看见我,会嫌我烦。”
沈疏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会。”
“真的?”萧烬渊抬头看他,“哪怕我像个疯子一样,把你锁在家里?”
沈疏白笑了:“哪怕你像个疯子,我也爱你。”
萧烬渊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将沈疏白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哽咽:“疏白,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沈疏白轻声说,“我也是。”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疏白望着萧烬渊眼底的星光,忽然觉得,所谓“永远”,不过是在彼此的怀里,安心地做一场不会醒的梦。
而这场梦里,有他的白大褂,有他的手术刀,有他的病床,有他的病人……但最重要的,是有他——萧烬渊,那个把他锁在爱里的“囚徒”,那个愿意用一生去守护他的“疯子”。
(五)
凌晨两点,沈疏白被饿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萧烬渊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下巴搁在他发顶,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男人脸上镀了层银边,连睫毛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饿了?”萧烬渊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
“嗯。”
萧烬渊松开他,起身走向厨房。沈疏白听见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碗碟碰撞的轻响。很快,男人端着碗回来,把他拉起来:“小米粥,温的。”
粥里埋着颗水煮蛋,撒了点葱花。沈疏白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看你翻了个身。”萧烬渊坐在他身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怕你饿。”
沈疏白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吧?”
“没。”萧烬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月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沈疏白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他刚确诊心脏病,坐在急诊科的走廊里哭,是萧烬渊撑着伞走过来,说:“我送你去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总在雨夜里送他回家的男人,自己也在经历着一场更漫长的“手术”——他在学做饭,学照顾人,学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在学表达,学依赖,学如何把藏了二十年的“我爱你”,说出口。
而现在,他们在学如何把日子过成诗,学如何在柴米油盐里,找到最珍贵的幸福。
“萧烬渊。”
“嗯?”
“以后,每天都这样。”
“好。”
小米粥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沈疏白笑着靠在萧烬渊肩头。窗外的月光渐淡,新居的灯光却一直亮着,像两颗交缠的星,永远都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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