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星光
(一)
沈疏白刚放下手术刀,白大褂还沾着消毒水味,就听见萧烬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疏白,过来。”
他推了推眼镜,指节上还残留着手术器械的凉意。客厅里,萧烬渊倚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他的手机——那是他今早出门前随手放在玄关充电的,屏保还是两人上周在海边拍的合照:浪花漫过脚背,沈疏白笑着回头,萧烬渊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沈疏白走过去,伸手要拿手机。
萧烬渊却攥得更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我看了你的通讯录。”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昨晚临睡前,自己还在和本科室的小师妹聊论文选题,备注是“小陆-研二”;还有急诊科的张姐,总爱给他发养生链接,备注是“张姐-热心”;甚至连楼下便利店的王阿姨,都存着“王姨-豆浆”。
“我……”他刚要解释,萧烬渊却把手机屏幕转向自己,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声音低哑:“这些,都删掉。”
“删掉?”沈疏白愣住,“为什么?”
“因为。”萧烬渊抬头看他,眼底泛着红血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怕。”
沈疏白的心尖发颤。他想起三天前,萧烬渊翻到他手机里存着的急诊科同事群,盯着看了很久;想起上周他加班到十点,萧烬渊来接他时,站在医院楼下,透过玻璃窗盯着他办公室的灯,直到最后一盏熄灭;想起今早他出门前,萧烬渊站在玄关,反复检查他的钥匙扣是否挂好——那枚钥匙扣是他亲手做的,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我怕你哪天会厌了我。”萧烬渊的声音发颤,“怕你会离开我,怕你……”他喉结滚动,“怕你像我妈一样,说走就走。”
沈疏白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想起萧烬渊的母亲,那个在他七岁时离开的女人,从此再没出现过;想起萧烬渊总说“我从小就没被人好好爱过”,想起他深夜躲在书房喝酒时,手机屏保还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照片。
“我不会离开你。”沈疏白轻声说,伸手抚过萧烬渊的脸颊,“永远不会。”
萧烬渊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将手机塞进沈疏白手里,指尖轻轻擦过他腕间的银镯——那是萧晚送的:“那……你自己删。”
沈疏白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列表,忽然笑了:“你说的‘家人’,包括我吗?”
萧烬渊愣住。
“我爸妈是家人,”沈疏白继续划动屏幕,“我爷爷奶奶,我妹妹……”他的指尖停在萧烬渊的名字上,“还有你。”
萧烬渊的喉结动了动。他看着沈疏白把“小陆-研二”“张姐-热心”“王姨-豆浆”一个个删除,最后屏幕上只剩下一串备注:“萧烬渊-爱人”“沈爸爸”“沈妈妈”“小棠(堂妹)”。
“这样……可以吗?”沈疏白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萧烬渊的呼吸顿了顿。他伸手接过手机,指尖轻轻碰了碰“萧烬渊-爱人”那行字,声音低得像叹息:“不够。”
“不够?”沈疏白不解。
“我要你手机里,除了家人,只有我。”萧烬渊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打电话给我,发消息给我,视频给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只存我一个。”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晚,自己给急诊科值班的小师妹回了句“选题我帮你看看”,萧烬渊盯着手机看了半小时;想起今早,他给张姐发“养生链接我转你”,萧烬渊当场夺过手机,把对话框删得干干净净。
“萧烬渊,”他轻声说,“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夸张。”萧烬渊收紧手臂,将他圈得更紧,“我太爱你了,疏白。爱到……怕你眼里有别人的光。”
沈疏白的心尖发颤。他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自己蹲在急诊科门口哭,萧烬渊撑着伞走过来,伞几乎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想起上个月他发烧时,萧烬渊守在床边,用湿毛巾擦他额头的专注;想起他们在新家第一次同房时,沈疏白在他耳边说“我很幸福”。
原来所有的“霸道”,都是他藏在岁月里的“深情告白”。
“好。”沈疏白轻声说,“我删。”
(二)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疏白坐在沙发上,看着萧烬渊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煮面。男人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却连打鸡蛋都要问“要打几个?”。
“萧烬渊。”沈疏白轻声喊。
“嗯?”男人回头,脸上沾着面粉,“要加个蛋吗?”
“不用。”沈疏白笑了笑,“你上次煮的面,我就很喜欢。”
萧烬渊的脸瞬间红了。他将鸡蛋打进锅里,油星溅到手腕上,疼得他皱起眉,却还是笑着转身:“马上就好。”
沈疏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约会。那时萧烬渊带他去吃日料,笨拙地用筷子夹寿司,说“我学了好久”;想起上个月他生日,萧烬渊订了那家他提过的法餐厅,却因为紧张把红酒洒在了衬衫上;想起今天早上,他出门前,萧烬渊站在玄关,反复检查他的钥匙扣是否挂好。
原来所有的“笨拙”,都是他藏在岁月里的“用心良苦”。
“面好了。”萧烬渊端着碗过来,额头还沾着汗,“尝尝?”
沈疏白接过碗,挑起一筷子面:“嗯,好吃。”
萧烬渊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着他吃:“以后……每天都给你煮面好不好?”
“好。”沈疏白笑着点头,“但你得先学会不打翻锅。”
“我学。”萧烬渊认真地说,“你教我。”
阳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沈疏白忽然觉得,所谓“占有”,从来不是用锁链困住对方,而是用爱织成一张网,将彼此的心紧紧缠在一起。
(三)
傍晚,沈疏白靠在沙发上看书。
萧烬渊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是早上他没拆封的装饰画。
“送你的。”萧烬渊将盒子推过去,“画的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沈疏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油画:黄昏的急诊科门口,穿白大褂的医生抱着杯热咖啡,旁边站着穿西装的男人,伞几乎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这是……”沈疏白抬头。
“那天我拍的。”萧烬渊说,“后来我找人临摹的。”
沈疏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自己的轮廓,忽然想起那天雨很大,萧烬渊的伞歪向他,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却还在笑:“没关系,我不冷。”
“萧烬渊。”他轻声喊。
“嗯?”
“以后,我们一起看更多的风景好不好?”
“好。”萧烬渊握住他的手,“去冰岛看极光,去巴黎看埃菲尔铁塔,去云南看洱海……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去。”
沈疏白笑了:“好。”
窗外的晚霞渐渐漫上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沈疏白望着萧烬渊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所谓“囚禁”,不过是爱到深处的慌不择路——他怕失去,所以想把所有的美好都锁在身边;而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让他安心。
(四)
深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爱在黎明破晓前》。
萧烬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疏白的手背,忽然说:“疏白,我今天去了你医院。”
沈疏白转头看他。
“我站在楼下,看你进门诊。”萧烬渊的声音很低,“你穿了件白大褂,头发被风吹乱了,像只小猫。”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怕。”萧烬渊坦白,“我怕你看见我,会嫌我烦。”
沈疏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会。”
“真的?”萧烬渊抬头看他,“哪怕我像个疯子一样,把你锁在家里?”
沈疏白笑了:“哪怕你像个疯子,我也爱你。”
萧烬渊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将沈疏白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哽咽:“疏白,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沈疏白轻声说,“我也是。”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疏白望着萧烬渊眼底的星光,忽然觉得,所谓“永远”,不过是在彼此的怀里,安心地做一场不会醒的梦。
而这场梦里,有他的白大褂,有他的手术刀,有他的病床,有他的病人……但最重要的,是有他——萧烬渊,那个把他锁在爱里的“囚徒”,那个愿意用一生去守护他的“疯子”。
(五)
凌晨两点,沈疏白被饿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萧烬渊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下巴搁在他发顶,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男人脸上镀了层银边,连睫毛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饿了?”萧烬渊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
“嗯。”
萧烬渊松开他,起身走向厨房。沈疏白听见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碗碟碰撞的轻响。很快,男人端着碗回来,把他拉起来:“小米粥,温的。”
粥里埋着颗水煮蛋,撒了点葱花。沈疏白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看你翻了个身。”萧烬渊坐在他身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怕你饿。”
沈疏白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吧?”
“没。”萧烬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月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沈疏白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他刚确诊心脏病,坐在急诊科的走廊里哭,是萧烬渊撑着伞走过来,说:“我送你去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总在雨夜里送他回家的男人,自己也在经历着一场更漫长的“手术”——他在学做饭,学照顾人,学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在学表达,学依赖,学如何把藏了二十年的“我爱你”,说出口。
而现在,他们在学如何把日子过成诗,学如何在柴米油盐里,找到最珍贵的幸福。
“萧烬渊。”
“嗯?”
“以后,每天都这样。”
“好。”
小米粥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沈疏白笑着靠在萧烬渊肩头。窗外的月光渐淡,新居的灯光却一直亮着,像两颗交缠的星,永远都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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