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在一起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那些尖锐的、无孔不入的痛楚,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种近乎虚幻的轻松感。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懈。
然而,这松懈带来的并非安宁,而是更加汹涌的尴尬。两个身高腿长、在校园里势同水火的年轻男性,此刻在废弃公园的夕阳下,别别扭扭地牵着手,这画面怎么看都充满了荒诞感。
肖战能清晰地感觉到王一博掌心的温度和略显粗糙的触感,这感觉陌生又清晰,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想抽回手,但理智(以及对痛苦回归的恐惧)死死地按住了这个冲动。他只能僵硬地站着,目光飘忽,就是不敢看旁边的人。
王一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杂草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被肖战握住的手,起初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点点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
沉默在蔓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难熬。风吹过,带着傍晚的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炽热又诡异的氛围。
“咳……”最终还是肖战先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语气带着刻意的生硬和不满,“……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站着?”
难道要一直牵到天荒地老?这个念头让肖战一阵恶寒。
王一博终于把视线从杂草上移开,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之前的锐利和戒备似乎淡化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无奈。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那张放着金属件的长椅:“坐下说。……总不能一直站着。”
这算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提议。肖战没反对,两人便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动作有些滑稽地、慢吞吞地挪到长椅边,坐下。
坐下之后,尴尬感有增无减。并排坐在一张长椅上,手还牵着,这感觉……太奇怪了。肖战甚至能感觉到王一博身体传来的细微热度和隔着衣物也能察觉到的肌肉线条。
为了转移注意力,肖战把目光投向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金属件:“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一博的视线也落在那包裹上,神色凝重:“得找人看看。但必须是非常可靠、而且懂行的人。” 这东西太邪门,普通人恐怕根本无法理解,甚至可能引来麻烦。
“你认识这样的人?”肖战怀疑地问。他们只是高中生,接触的圈子有限。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才含糊道:“……也许有门路。但需要时间确认。”
这回答等于没说。肖战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追问。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个实际问题:“那今晚呢?我们……怎么办?”
难道要牵着手各回各家?怎么跟家里人解释?还是……一起过夜?这个想法让肖战头皮发麻。
王一博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找个地方。暂时……不能分开。”
这是目前最符合逻辑的选择。分开,意味着痛苦会立刻回来,他们根本无法正常休息,甚至可能因为状态太差而出意外。
“酒店?”肖战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这个提议更加诡异。两个男生一起去开房?还是手牵手去?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点“你在想什么”的意味,但他也没提出更好的方案。确实,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们暂时安顿下来,又不引起家人怀疑的办法。
“嗯。”王一博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目标确定,但执行起来依旧困难重重。他们现在连分开几步去路边打车都成问题——刚才王一博尝试松开手去拿长椅上的金属件,只是稍微松开一点,那熟悉的痛感就立刻如同针扎般刺了回来,吓得他立刻又握紧了。
最终,两人只能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肖战用空着的左手费力地拿起那个用破布包好的金属件,然后两人继续牵着右手,像连体婴一样,步伐僵硬地朝着公园外可能有出租车经过的路口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短期内无法分割的命运。身体的痛苦因为牵手而暂时蛰伏,但内心的波澜和前方未知的夜晚,却如同逐渐降临的夜幕,笼罩了下来。
他们需要找到一个落脚点,需要面对这尴尬的共处,更需要尽快找到解开这个诡异连接的方法。否则,这种“牵手止痛”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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