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同住

站在路边拦车成了第一个挑战。两人不得不紧挨着站在一起，牵着手，在路人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下，硬着头皮伸出另一只手臂。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又成了难题。狭窄的车门无法让两人同时进入，他们只能像完成某种高难度配合一样，一个人先侧身坐进去，另一个人再紧跟着挤入，期间牵着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姿势狼狈又滑稽。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但也没多问，只是按下了计价器：“去哪儿？”

“找个……附近的酒店。”肖战抢在王一博前面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他怕王一博说出什么更引人遐想的地名。

司机没再多话，发动了车子。车厢内空间狭小，两人并肩坐在后座，牵着手放在中间，手臂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季衣物传递过来，加上那该死的，因为接触而存在的“无痛”状态，让车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起来。

两人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身体坐得笔直，像两尊僵硬的雕塑。只有通过紧握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掌心微微的潮意和不易察觉的脉搏跳动。

车子最终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快捷酒店门口停下。更严峻的考验来了——办理入住。

肖战深吸一口气，对王一博低声道：“我去办，你……别说话。” 他实在无法想象两人一起走到前台，还牵着手，要求开一间房的场景。

王一博抿唇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也默认了由相对更“擅长”应付局面的肖战出面。

肖战让王一博站在酒店旋转门旁的阴影处，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松开手（瞬间袭来的痛感让他脸色白了一下），快步走到前台。

“你好，开一间标间。”肖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前台小姐微笑着抬头：“好的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肖战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就在这时，因为距离拉开，痛感加剧，站在不远处的王一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抽气声，身体也晃了一下。

前台小姐疑惑地抬眼望去。

肖战心里一紧，连忙侧身挡住前台小姐的视线，脸上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那个……我朋友，他……胃疼得厉害，有点站不住。” 这个借口蹩脚，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

前台小姐看了看肖战，又瞥了一眼远处那个靠在墙上、脸色确实很差的英俊男生，似乎理解了，没再多问，熟练地办理手续：“好的，一间大床房，这是房卡，321房间。”

大床房？！肖战差点咬到舌头，他想说要标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换房间要求太多反而更可疑。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房卡和身份证，道了谢，然后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回王一博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熟悉的解脱感再次降临，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走，321。”肖战低声道，拉着王一博快步走向电梯，只想尽快逃离大厅里可能存在的目光。

进入电梯，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镜面墙壁映出他们牵着手、神色各异的模样。王一博看着镜子里紧挨着的两人，眉头皱得更紧，猛地移开了视线。肖战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叮”的一声，三楼到了。他们找到321房间，刷开房门，几乎是同时闪身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

终于，到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房间不大，一张醒目的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白色的床单刺眼得很。空气里弥漫着酒店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两人站在门口，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气氛比在室外时更加暧昧和尴尬。

沉默了几秒钟，还是肖战先动了，他拉着王一博走到床边，用空着的左手将那个一直提着的、包裹着金属件的破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燃易爆品。

然后，两人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再次陷入了僵局。

今晚，怎么睡？

难道要……牵着手睡在一张床上？

这个认知让肖战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王一博握着他的手，也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王一博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靠窗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你睡床。”

肖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沙发虽然小，但至少能提供一点物理上的分隔。可是……“手怎么办？”他忍不住问出了关键问题。松开手，痛苦就会回来，谁也别想睡。

王一博沉默了。这显然是个无解的难题。

最终，还是现实战胜了尴尬。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拉着肖战走到床边，自己则坐在了床沿靠近沙发的那一侧，然后指了指床和沙发之间的空地：“你……睡这边。手……可以垂下来。”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肖战睡床，但靠近王一博坐的这边床沿，手可以从床边垂下去，王一博则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手也伸上来，这样两人可以在床沿和沙发之间的空隙里继续牵手，既能保持接触，又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同床共枕的尴尬。

虽然依旧别扭，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肖战没再反对，默默地脱了鞋，和衣躺在了床沿。王一博也坐在了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将牵着的手，小心翼翼地垂放在床与沙发之间的阴影里。

手依然牵着，但至少，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床的边沿，有了一个象征性的界限。

灯被关掉了，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微弱的光线。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靠在沙发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手心的触感在寂静和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晰。对方的体温，脉搏的跳动，甚至细微的汗意，都无法忽视。

身体的痛苦因为接触而暂时远离，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却在黑暗中悄然滋生。这一夜，对两人来说，注定无比漫长。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