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在寂静的书店里回荡，打破了夜的宁静，也像重锤般敲在陈默紧绷的心弦上。

书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深。暖黄色的灯光从复古的灯罩中洒下，照亮了高耸至天花板的、摆满书籍的木质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的檀香混合的气味，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长裙、戴着眼镜、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看书，听到铃声，她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职业性微笑：“欢迎光临，需要找什么书吗？”

她的眼神平静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沁出冷汗。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按照雷朔交代的暗语，低声说道：“我想找一本……绝版的《山海经注疏》，听说这里有。”

这是第一句确认身份的暗语。

女店员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微笑不变：“《山海经注疏》？版本很多，您说的是哪个出版社的？”

“民国时期，商务印书馆的影印本。”陈默说出第二句。

女店员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本比较少见，请跟我到里面的古籍区看看。”

她转身走向书店深处。陈默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书架间的通道幽深而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走到最里面一个相对僻静、灯光也更昏暗的角落，女店员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严肃和紧张的神情。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你是‘守夜人’派来的？时间不多，听我说！”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力点头。

“‘夜莺’不是我！我是‘杜鹃’，是‘夜莺’的紧急联络人！”女店员急促地说道，“‘夜莺’暴露了！她被江临舟软禁在临舟大厦顶层的私人寓所里！情况非常危险！”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暴露了？！软禁？！

“她冒死传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女店员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耳语，“江临舟……他不是合作者！他是‘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创始人之一！代号……‘冥河’！”

轰——！！！

如同五雷轰顶！陈默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江临舟？！冥河？！“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创始人之一？！

这怎么可能？！那个冷漠、矜贵、视林晚为耻辱、恨叶子晨入骨的男人……竟然是这个恐怖组织的核心？！是零的上司？！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之一？！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陈默几乎站立不稳！

“江临舟的计划远超你们的想象！”女店员（杜鹃）继续飞快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不仅仅是要复活叶子晨！他是在利用叶子晨的‘模板’和……和林晚的‘残响’（她看了陈默一眼），进行一种更可怕的‘意识融合’实验！他想创造一个……一个绝对服从于他、拥有两人记忆和能力的……‘完美容器’！用来承载他……他想要转移的某个……古老而邪恶的意识！”

意识融合？！完美容器？！承载古老邪恶的意识？！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陈默的神经！江临舟的疯狂，比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仅要玩弄生死，还要亵渎灵魂！

“叶子晨的‘主体’没有被毁！”杜鹃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被江临舟秘密转移到了临舟大厦地下的绝密实验室！‘夜莺’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暴露的！江临舟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必须阻止他！”

信息量巨大而恐怖，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

“我怎么相信你？！”陈默强压着翻腾的情绪，嘶声问道。这消息太震撼了，万一是陷阱……

杜鹃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小的、沾着点点暗红色污渍的金属U盘，塞到陈默手里：“这是‘夜莺’拼死带出来的数据碎片！里面有实验室的部分结构和江临舟的部分计划日志！验证码是‘彼岸花开’！快走！他们可能已经发现我……”

她的话音未落——

“砰！”

书店前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被人强行撞开！

“警察！不许动！”

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迅速逼近！

暴露了！果然是陷阱？！还是巧合？！

陈默和杜鹃的脸色同时剧变！

“从后门走！快！”杜鹃猛地推了陈默一把，指向书架后面一个隐蔽的小门，自己则转身朝着前门方向跑去，试图拖延时间！

陈默来不及多想，攥紧那个冰冷的U盘，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小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猛地拉开门，外面是一条狭窄、黑暗的后巷！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沿着巷子拼命狂奔！身后传来书店里激烈的打斗声和叫喊声！

“目标从后门跑了！追！”

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迅速追了上来！

陈默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亡命奔逃！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记忆和本能，朝着预定的撤离点疯狂冲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必须把消息带回去！必须告诉雷朔！江临舟是“冥河”！叶子晨在临舟大厦！那疯狂的计划！

这消息，足以颠覆一切！

就在他即将冲出巷口，看到接应车辆隐约的轮廓时——

“咻——！”

一声轻微却致命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

陈默感到大腿后侧一阵剧痛！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一股麻痹感迅速从伤口蔓延开来！

麻醉镖！

他中计了！对方根本没想抓活的！是要灭口！

视线开始模糊，力量迅速流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U盘死死攥在手心，塞进了运动服最里面的口袋。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笼罩了上来，然后……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