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无法形容的、炽烈的白光,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瞬间吞噬了一切!
声音、光线、空间感、甚至时间本身,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扭曲、撕裂、然后归于绝对的虚无。
陈默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恒星内核的尘埃,在无法想象的极致能量和信息的洪流中被瞬间汽化。意识不再是连贯的思维,而是变成了无数破碎的、灼热的、尖叫着的碎片,被抛向无垠的混乱深渊。
痛苦?不,那已经超越了痛苦的范畴。那是存在的根基被连根拔起、被彻底碾碎成基本粒子的终极湮灭感。
他“看到”了——或者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感知”到了——无数光怪陆离、飞速闪过的景象:
—— 冰冷的手术台上,年轻的林晚紧闭双眼,脑部连接着复杂的电极,旁边是江临舟和零(那时他还年轻)狂热而专注的脸……
—— 咆哮的海边,叶子晨撕心裂肺地哭喊,江临舟冷漠转身的背影,以及……躲在暗处、眼神冰冷的零……
—— 黑暗的实验室深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光的复杂仪器正在运行,仪器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非人形态的……意识聚合体?!
—— 周律师倒在血泊中,眼神却带着一丝解脱……
—— 雷朔在爆炸的火光中,对他投来最后决绝的一瞥……
—— 还有……还有无数个“叶子晨”复制品,在蓝色的液体中无声尖叫、溶解、化为虚无……
这些碎片像狂暴的海啸,冲击着他残存的、即将彻底消散的自我认知。林晚的记忆、陈默的经历、还有那些不属于他的、仿佛来自叶子晨甚至……更古老存在的意识残响……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
我是谁?林晚?陈默?叶子晨?还是一个……即将诞生的怪物?!
“不——!!!”
一个不属于他、却又仿佛源自他灵魂深处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愤怒和不甘的尖啸,在意识的最终湮灭点轰然炸响!
是林晚?!是叶子晨?!还是……她们融合后的某种存在?!
这声尖啸像最后的壁垒,短暂地抵挡住了彻底的虚无。紧接着,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秩序的力量,如同黑色的潮水,从混乱的漩涡深处涌出,开始强行梳理、镇压那狂暴的意识风暴。
是江临舟?!他还没死?!他在试图控制这一切?!
陈默(或者说,那个残存的意识聚合体)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意志正在强行侵入,试图将混乱的碎片重新拼凑成一个……受他控制的、“完美”的形态!
“神之子”……他想要创造他的“神之子”!
绝望的愤怒如同最后的燃料,点燃了意识碎片中所有残存的、属于林晚和叶子晨的恨意与不屈!
“滚开!!!”
更加狂暴的精神冲击,向着那股冰冷的意志反扑而去!
两股巨大的、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意识的虚无之境中猛烈对撞!如同正反物质的湮灭,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
“咔嚓——!!!”
仿佛玻璃破碎的巨响在灵魂深处回荡!
陈默最后的感知,是储存单元观察窗炸裂的景象,是江临舟惊骇扭曲的面容,是雷朔扑过来的身影,是整座大厦结构崩解时天崩地裂的轰鸣……
然后……
一切归于死寂。
……
……
……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还有……声音。
不是警报,不是爆炸,而是……一种规律的、单调的“嘀……嘀……嘀……”声。
像医疗仪器的心跳监测。
陈默(?)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掀开了沉重如铁闸的眼皮。
视野模糊,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惨白的天花板,和几道模糊的金属反光。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更淡的、难以形容的……焦糊味?钻入鼻腔。
他试图转动眼球,脖颈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块,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和……一种诡异的、仿佛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滞涩感。
他……在哪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冰片,在混沌的意识流中漂浮、撞击——白光……爆炸……江临舟……雷朔……叶子晨……林晚……
无数的面孔和场景交织、重叠,最终凝固成一个冰冷的事实:临舟大厦……塌了?
那他……是死了?还是……
他猛地想要坐起身!
“唔!”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缚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被禁锢的钝痛!和……之前被江临舟囚禁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他惊恐地向下看去——
视线逐渐聚焦。
他躺在一张狭窄的、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包裹着软垫的金属镣铐牢牢锁在床沿。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无菌服。
房间不大,四壁和天花板都是光滑的、易于清洁的合金材质,泛着冰冷的光泽。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极其坚固的密封门。
房间里摆放着几台他从未见过的、造型简洁却透着冰冷科技感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幽蓝色的数据和波形图。那规律的“嘀嘀”声,正是从其中一台仪器发出。
这里……是哪里?!
另一个实验室?!另一个囚笼?!他被谁抓住了?!江临舟的人?!还是……“守夜人”?!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既视感,让他瞬间窒息!
他拼命挣扎起来,试图挣脱镣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嘶鸣!金属床被他扯动得哐哐作响!
镣铐纹丝不动。
徒劳的挣扎只耗尽了了他本就微弱的力气,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眩晕。他瘫软下去,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无菌服。
就在这时——
“嗤——”
一声轻微的气流声响起。
那扇厚重的密封门,缓缓滑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更强烈的白光,走了进来。
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陈默(?)的心脏上。
他猛地扭过头,惊恐地看向门口。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女人?身材高挑,步伐平稳,手里拿着一个电子记录板。
她走到床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被禁锢在床上的他。护目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观察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陈默(?)死死地盯着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这场景……太熟悉了!和之前在零的实验室里一模一样!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太阳穴,动作机械地检查着他的瞳孔对光反应。
陈默(?)猛地偏开头,试图躲闪!
女人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强求,只是收回手,在记录板上快速划了几下。然后,她拿起床边仪器延伸出来的一个探头,那探头前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她再次将探头靠近他的头部。
陈默(?)惊恐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然而,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出现。探头只是在他头部几个区域停留了片刻,发出几声极轻微的嗡鸣,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随之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做完这一切,女人再次在记录板上记录着什么,全程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一个字。
记录完毕,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出声,“放我出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的脚步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平淡地说了一句:
“保持安静。‘医生’很快会来见你。”
说完,她径直走出门。
“嗤——”
密封门再次无情地合拢。
房间里重归死寂,只剩下仪器冰冷的“嘀嘀”声,和他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
医生……很快会来见你……
这句话像最终的判决,彻底击垮了陈默(?)。
零……已经死了!江临舟……生死不明!哪里来的医生?!难道……难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逃不出这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了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瘫在冰冷的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所有的挣扎和希望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不如死了……不如就这样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草,疯狂滋生。
时间在绝望中缓慢流逝。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
“嗤——”
密封门再次滑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身影,让陈默(?)的血液瞬间彻底冻结!瞳孔疯狂放大,几乎要裂开!
走进来的,是零。
他依旧穿着那件有些皱巴巴的白大褂,脸色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毫不掩饰的兴奋和……饥渴。
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陈默(?)刚才的脑波扫描图。
他走到床边,俯视着如同砧板上鱼肉的陈默(?),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笑容。
“欢迎回家,‘载体’。”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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