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跟王一博在电梯口的偶遇,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
这期间,肖战像一株背景植物,安安静静地扎根在董事长秘书部最不起眼的角落。
没有人会提防一株看起来无害的植物。
他温和谦逊,做事高效,几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个长得好看,话又少的年轻人,却又没人能与他真的亲近。
“小肖,这份季度财报需要王董亲笔签字,你送上去一下。”部门主管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他。
“好的。”肖战礼貌接过文件。
顶层,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走廊,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肖战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王振中气十足的怒喝。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王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压迫。
肖战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身,错步躲在一盆巨大的散尾葵后面。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王一博清冷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我对管理公司和做生意没兴趣。”
“没兴趣?!”王振声音陡然拔高,气得不轻,“你现在吃穿用度,你玩的那些烧钱的赛车、摩托车、滑板,哪一样不是靠着这些‘你不感兴趣’的生意换来的?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肖战:“……”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散尾葵宽大的叶片后。
他手中的文件边缘被指尖捏得微微发白,心跳却平稳得像一潭深水。
王振:“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成天就知道玩那些不入流的摩托赛车,公司的事你问过一句吗?”
门缝里,王一博身影陷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对王振的咆哮置若罔闻,他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操作,游戏音效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恰恰是这种全然的漠视,比任何顶撞,都让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父亲更觉挫败。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王振怒火显然已经燃到顶点,“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了公司,你什么都不是!”
“听见了。”伴随着手机传出一声“VICTORY”的音效,王一博才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丹凤眼桀骜地看着办公桌后气得脸色铁青的王振,是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对权威的嘲弄和不屑:“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
“你敢走!”王振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里的钢笔都跳了一下,“我让你走了吗!”
王一博什么也没说,也没听他的话,只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伴随着王振的话落,办公室的门被王一博从里面拉开,又重重地带上。
王一博一身“寒气”地冲出来,他走得很快,目不斜视,与躲在散尾葵后面的肖战,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冷杉味的疾风。
直到王一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电梯门合上的轻响传来,肖战才从那片宽大的叶片后走了出来。
他垂眸,理了理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调整了一下脸上温和无害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屏息敛气,藏于暗处的窥探者并非是他。
而后肖战才抬手,指节分明的手在厚重的红木门上轻叩三声,不轻不重,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最不会惹人烦躁的力度。
“进来。”王振压抑着怒气却依旧沉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肖战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昂贵的雪茄和怒火混合的焦灼气息。
王振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脸色铁青,正用指腹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王董。”肖战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他桌前,声音温润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本季度的财报,需要您签字。”
王振深吸一口气,拿过文件,粗略的翻看了几眼,而后才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签完字,将文件扔回办公桌上,又疲惫地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捏了捏眉心:“出去吧。”
“是。”肖战躬身,拿起签好字的文件,无声地退出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办公室内压抑的怒火与雪茄的焦灼气息。肖战拿着文件,沿着厚重的羊毛地毯往回走,脚步轻得像猫。
他原本的计划,是徐徐图之的呆在秘书部,利用整理资料的权限,在重要文件上做手脚,再一步步蚕食,等待一个能给予王振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王一博那句“我对管理公司和做生意没兴趣”,以及王振气急败坏的咆哮,却似一颗石子掷入他“复仇”的深水。
一个叛逆的,不受掌控的继承人,对于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而言,本身就是最完美的武器。
肖战面上重新戴好温和谦逊的面具,回到秘书部自己的角落,将签好字的文件归档。
日子照旧。
然而,仅仅一周后,一个重磅消息在王氏集团秘书部传开,王一博将会进入公司从基层开始“历练”,且还要从他们秘书部,挑一个人当贴身助理。
这消息一经传开,整个秘书部都沸腾了。
平日那些踩着高跟鞋都嫌累的女同事们,眼下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斩,香水比往日浓了三个度。
就连端茶倒水,都带着股“我见犹怜”的精致感,似在参加一场无声的选美。
肖战置身在暗流汹涌的“选妃”大戏中,却像个局外人。
他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小肖”,穿着最素净的衬衫,头发打理得干净清爽,与人交谈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不多一分热络,也不少一分恭敬。
这天下午王一博由秘书部部长亲自领到秘书部的办公区。
王一博刚一踏进玻璃门,离门近的工位处的那些个同事瞬间安静下来。
王一博穿着黑色半袖T恤,宽松的工装裤,与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格格不入。
他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整个办公区,冷峻的眸子没什么情绪,目光所及之处,与王一博对上视线的不少人,要么不自觉地挺直背脊,要么羞涩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肖战像是不知道小王总到访一般,抱着一摞几乎有半人高的文件,往档案室方向走。
而去档案室,必须穿过办公室中央,也就是王一博站立的地方。
他走得很稳,就在他即将路过王一博身边时,脚下不知被谁的办公椅轮子轻轻绊了一下,整个身体猛地向前趔趄。怀里那高高一摞文件眼看就要天女散花般地散落一地。
“啊——”
有女同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几乎是本能反应,王一博眉心一蹙,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去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
可就在他指尖快要触碰到肖战清瘦的肩膀时,肖战却反应极快,并没有慌乱地去捞那些即将散落的文件,而是以左脚为轴,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腰腹瞬间发力,以一个极其稳健的核心力量,硬生生将倾斜的身体和那摞文件给稳住了。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肖战的身体微微后仰,手臂肌肉绷紧,那摞半人高的文件,在他怀里奇迹般地恢复平衡,只有最顶上的一张纸,悠悠地飘落下来,恰好擦着王一博的指尖落下。
王一博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指尖离肖战很近却没碰到他,也正是这近距离,王一博清晰地感受对方身上因瞬间发力而带起的微风,混着一股极淡的干净气息。
肖战站稳后,这才抬起头看向王一博。
两人视线相撞,肖战漂亮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因刚刚的意外而沾染上些许惊魂未定的水汽,却仍旧清亮得像一汪潭。
王一博的目光则是从肖战眉眼滑到鼻梁,最后,落在唇下那枚淡痣上。
他凤眸微凝,与上次跟肖战在电梯口撞见的感觉相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抱歉。”肖战率先开口,打破当下短暂的凝滞。
他冲着王一博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弯腰,伸手想去捡那张飘落在地的文件。
王一博却先他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张纸,递还给他,目光却刻意扫过肖战胸前别着的工牌,“肖战”两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谢谢。”肖战接过文件,重新放回文件堆顶上,而后抱着文件,目不斜视地走向档案室,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王一博则是站在原地,看着肖战清瘦却挺直的脊背,似一杆宁折不弯的竹。
“王少,这边请。”秘书部部长恭敬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一博收回视线,将手插回裤兜,面上恢复回那种惯常的冷淡和酷盖样。
他跟着部长走进了办公室,只是没人知道,在他垂下眼眸的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多年前那个在滔滔江水中,将他从死亡边缘拖拽回来的,同样清瘦倔强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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