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设在警局地下二层。当林砚推门而入时,庄淮正站在白板前,红色记号笔在三名死者的照片间画线。晨光被窄小的气窗切割,落在他紧抿的唇角。“死者都参加过1998年的夏令营。”庄淮的笔尖点着地图上的山区,“就在研究所附近。”林砚接过档案袋。孩子们的笑脸在发黄的照片上绽放,其中两个男孩格外显眼——他们手腕上都戴着简易的电子表,表带是特别的蓝白相间。“夏令营的主题是‘脑科学启蒙’。”林砚翻看活动记录,“主办方是神经认知研究所。”庄淮突然沉默。他在照片角落发现一个女人的侧影:白色实验服,马尾辫,正是他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而她身旁低头记录的男人,虽然只露出小半张脸,但下颌的线条与林砚父亲如出一辙。“令尊当时是志愿者。”庄淮轻声说。林砚的太阳穴突突作痛。碎片般的记忆涌现:松针的气味,夏令营篝火,还有两个男孩偷偷溜进实验室的夜晚...“想起来了吗?”庄淮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我们曾经是朋友。”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灭。林砚注视着白板上并排的照片,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规律:三名死者的死亡顺序,正好对应夏令营时他们小组的编号。“这不是复仇,是仪式。”他喃喃道。庄淮迅速调出夏令营分组名单。当看到第四组成员时,他的脸色骤然苍白——名单上并列着两个名字:庄淮,林砚。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张照片:两个男孩在夏令营的合影,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微光。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最后一个游戏,需要两个人一起完成。”林砚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白板,指尖无意中擦过某个死者的照片——第三名死者手腕上的表盘,在照片里反射出奇怪的符号。“放大这里。”他急促地说。符号清晰后,两人同时倒吸冷气。那是庄淮母亲实验室的标记,但被巧妙地变形为数字“4”。“第四组...”庄淮的声音干涩,“我们就是下一个目标。”突然,地下室的门被锁死。通风口飘进淡淡的甜味,林砚感到四肢发软。在意识模糊前,他看见庄淮扑过来,将一个东西塞进他口袋。“记住...”庄淮的声音渐渐远去,“信任你的...”林砚在病床上醒来,腕上挂着点滴。护士说他在办公室晕倒,是庄淮送他来的。但庄淮本人不见踪影,手机也关机。口袋里的东西是一把老式钥匙,贴着标签:“银行保险箱,编号407”。在银行,林砚发现保险箱里只有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是庄淮少年时代的笔迹:“今天认识了新朋友。他说他叫林砚,和我同一天生日。我们手腕上有一样的胎记,像镜子里的倒影。”日记中间夹着夏令营的合影。照片背面,庄淮母亲清秀的字迹写着:“当镜像重合时,真相自现。”林砚冲回警局,调取所有死者的尸检照片。在紫外灯下,他们手腕内侧都显现出淡淡的印记——正是他自己手腕上那个从小就被认为是胎记的痕迹。法医实验室里,他颤抖着将紫外灯对准自己的手腕。那个印记在紫光下发出幽微的光芒,根本不是胎记,而是某种荧光染料留下的永久痕迹。“这是...实验标记?”他喃喃自语。手机突然收到庄淮的定位信息,附言:“来我们最初的地方。”定位地点是城郊的森林公园——当年夏令营的所在地。林砚驱车赶到时,暮色已深。庄淮站在废弃的夏令营旗杆下,月光照得他脸色苍白。他脚下倒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正是电影院里的“夜莺”。“他才是主谋。”庄淮的声音疲惫,“我母亲当年的助手,因实验事故被开除。”夜莺突然睁开眼,狂笑起来:“庄淮,你还没告诉他吗?关于你们为什么会被选为实验体...”庄淮猛地掏出手枪,但林砚更快一步按住他:“让他说。”“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夜莺嘶喊,“出生就被分开,一个跟母亲姓庄,一个被林家收养...”林砚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庄淮有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他们的习惯如此相似...枪声响起。夜莺胸口中弹,难以置信地瞪着庄淮身后。林砚转身,看见老法医张主任举着枪,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酷。“他说得够多了。”张主任的枪口转向庄淮,“实验必须继续。”更多的记忆涌现:夏令营夜晚,张主任带着他们走进实验室,手腕上的表发出诡异的光...“跑!”庄淮推开林砚,自己迎向枪口。混乱中,林砚看见庄淮颈后的疤痕在月光下异常清晰——那形状,与他记忆里童年摔倒留下的伤疤完全一致。枪声再次响起时,林砚扑倒了庄淮。子弹擦过他的手臂,鲜血滴在庄淮脸上。“这次换我救你。”他轻声说。警笛声由远及近。张主任被制服时,对林砚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实验早已完成,你们都是成功的作品。”在医院,林砚终于打开庄淮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无论真相如何,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窗外,第一缕阳光照亮城市。林砚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庄淮,轻轻握住他未受伤的手。他们的手腕靠在一起,那两个印记在晨光中完美重合,像一对终于相遇的镜像。但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庄淮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林砚转身倒水时,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而病房门外,一个戴手套的人悄悄放下一份档案。封面印着绝密字样,标题是:“镜像体共生效应观察报告”。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医院的窗户。林砚不知道,这场关于记忆与真实的博弈,才刚刚揭开序幕。而最深的秘密,依然埋藏在那个夏令营的夏天,埋藏在两个男孩牵手奔跑的松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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