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夜色深沉，私立医院VIP病房区的走廊里，寂静无声，走廊的灯光透过窗玻璃洒了进来。

肖战已经睡熟，张明邑回家了，周叔躺在靠墙的沙发上。

凌晨两点十七分，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医用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液体。

护士的动作娴熟得近乎机械，她利落地抽取液体，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在针头刺破肖战皮肤的刹那，疼痛使肖战猛然睁开了双眼。

“你是谁？”肖战的声音里透着不安，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本能地想挣脱，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别动，这是营养液。”护士的声音轻柔似水，手上的力道却在下一秒突然加重，针管里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血管里。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

周叔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针头被强行拔了出来：“今晚值班的是张护士！你是谁？”

老人浑浊的双眼里此刻锐利如刀，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十度。

女护士显然没料到会暴露，慌乱中猛地挣脱，注射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立即转身夺门而逃。

肖战无力地瘫软在床，手臂上渗出殷红的血珠。

“小少爷！”周叔心如刀绞，顾不得追人，他颤抖着按下紧急呼叫铃，粗糙的掌心轻抚着肖战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撑着点，医生马上来。”

“好困……”肖战轻声说，“让我睡一会儿……周叔……”

“小少爷，你先别睡。”

这位历经半世纪风雨的老管家，此刻被深深的自责啃噬着，他本该在假寐时也要保持警醒的。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被周叔森冷的目光盯得汗流浃背。

“立刻化验！”老人用纸巾包起那支可疑的注射器递了过去，每个字都淬着冰渣，“若我们少爷有个半分差池……”

一个小护士哆嗦着接过针管，几乎是落荒而逃。

医生手忙脚乱地为肖战做着各项检查，当检测仪器亮起。

周叔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与此同时，躺在办公室休息室里的王一博正从混沌的梦境中惊醒。手机屏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来电显示，心脏猛地沉到谷底。

电话刚接通，周叔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总，医院出事了。”

“小战怎么了？”王一博立即坐起身来，趿着鞋就往外跑，他的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颤抖，车钥匙在掌心里勒出深痕。

“有个生面孔的护士……”周叔喉结剧烈滚动着，“营养针有问题……”

电梯里映出王一博惨白的脸，他疯狂地按着下行键，指节与金属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推进去多少？”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半管。”周叔强自镇定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要求医院立即检验药物成分，同时调监控……”

“我马上到。”王一博钻进车里，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撕开一道裂口。王一博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后视镜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骇人，像是要滴出血来。

霓虹灯牌的光影在他脸上流转，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跳。仪表盘指针不断右偏，却仍追不上他失控的心率。

在某个红灯前急刹时，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砸在手背上，王一博这才惊觉，原来骄傲如他，也会落泪。

当王一博冲进病房时，检测仪上规律的“滴滴”声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寸。

医生正在向周叔汇报：“生命体征平稳，呼吸、心率都正常，就是睡着了。至于药物化验……”

“注射物中含有强效镇静成分，这个剂量会让人陷入深度睡眠，但不会造成永久性伤害，估计十个小时左右会醒来，血液检测也一切正常。目前来看，情况还算乐观。”

周叔明显松了一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可王一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如果对方不是要伤害肖战的身体，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念头如寒冰般刺入骨髓，让他浑身发冷。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悬在空中迟疑片刻，最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肖战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睡梦中的人呼吸绵长，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安静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王一博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肖战的睡颜，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查清楚那个护士的身份。”王一博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已经查过了，根本不是今晚值班的护士！”周叔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愤怒，“用的是偷来的工牌和护士服！监控拍到她从安全通道溜走了，方向是通往地下车库……”

“王总，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不怪您，周叔。”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对方有备而来，防不胜防。您反应已经很及时了。”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从现在起，除了主治医生、张明邑和我们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小战。我会再调一组人手过来，明哨暗哨二十四小时轮值。”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王一博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时，眼神瞬间降至冰点。

王劢，他二叔王屹宇的儿子，他的堂哥，也是云顶会所的实际掌控者。深更半夜突然来电，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窗户映出他绷直的背影。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里。

“一博啊，”王劢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听说你那边今晚不太平？连医院这种地方都能混进老鼠了？”

“堂哥的消息当真灵通。”王一博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平静得可怕。

“毕竟是你的事，我得多上心不是？”王劢轻笑一声，“不过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你护得再严实，也架不住有人钻空子。看得见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藏在影子里的，让你防不胜防。”

“就好比……那个整天不让人省心的王一辰，最近常在我这儿招待一些朋友，吵吵嚷嚷的，弄得我都很头疼。有些浑水，能不蹚就别蹚，免得溅一身泥，你说是不是？”

“多谢堂哥提点。”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框上细小的裂纹，“云顶是堂哥的地方，规矩我懂。只是有些虫子，不捏死实在是碍眼。等我空了，一定登门讨杯茶喝。”

“哈哈，好说，好说。”王劢笑着打了个哈哈，“随时欢迎。哦，对了，今晚好像有几个生面孔在会所附近转悠，看着不像客人，倒像是……条子？一博啊，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个清净，可别把什么不干净的风引过来啊。”

冰冷的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王劢这是在提醒他，报警和派人盯着云顶的事。

王一博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却纹丝不动：“警方依法办案，我们自然配合。清者自清，堂哥的场子一向干净，想必也不怕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那是自然。”王劢的语气变得意兴阑珊，“行了，不打扰你了，好好照顾病人吧。”

电话挂断后，医院的走廊陷入一片死寂。王劢这通看似平常的电话，实则暗藏玄机。他不仅间接承认了王一辰在他的地盘里活动，暗示了危险来自“影子”。

这番话既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惊动了警方。也是表态，只要不闹出无法收场的大事，他无意插手这场内斗。

更让王一博心惊的是，王劢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今晚医院的变故，和他脱不了干系。既然他的人能混进来，别人自然也能。

重新回到病房时，王一博对周叔说：“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周叔走后。王一博在病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肖战的手。

看着肖战憔悴的睡颜，心疼不已，他知道肖战这大半个月也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

自从那晚的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陪伴在肖战的身边了。

肖战清醒时，他总要克制自己的情感。此刻看着人陷入深度睡眠的苍白面容，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就这样握着他的手直到天明。

纷乱的线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李沫怡突然“怀孕”并栽赃给他；王一辰的巨额赌债；云顶会所；那个被藏起来的陈姓男子；还有今晚假扮护士的不速之客……

这一切碎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肖战，不幸成为了这场阴谋的漩涡中心。

第二天，清晨九点。

金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病房时，小林捧着一份文件匆匆推门而入。

“王总，拿到了。”

王一博仍是保持着守护的姿势。

小林将文件夹递过去时，神色异常凝重：“我们的人费尽周折，终于拿到了李沫怡在玛利亚妇产医院的全部就诊记录。”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检查结果显示，她确实怀孕了，目前孕期4周+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