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替身

书名:替嫁后,王总宠上天
作者:Naes

第一章 绝境替身

A市的深秋总带着化不开的湿冷,铅灰色的云团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酝酿了整整三天的雨,终于在肖氏集团宣布破产清算的这天,倾盆而下。

肖家老宅的雕花木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门内却不复往日的光鲜。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蒙着一层薄灰,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被随意堆放的纸箱压出褶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挥之不去的焦虑。

肖战站在二楼露台的阴影里,指尖抵着冰凉的栏杆。雨丝被风卷着扑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冲不散他眼底的麻木。楼下传来继妹肖媛媛尖利的哭喊,夹杂着继母刘梅尖利的咒骂,像一把钝刀,在他早已结痂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不嫁!死也不嫁!那个王一博是个疯子!是个魔鬼!你们想让我去送死吗?”

“媛媛乖,妈怎么会害你?可现在只有王家能救我们啊!五十亿!只要嫁过去,肖家就能活过来,你还是以前那个众星捧月的肖家大小姐……”

“我不要当大小姐了!我就要现在就走!把那些破公司都扔了!我们去国外!”

“走?怎么走?家里的卡全被冻结了,护照也被收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吗?”

肖战垂下眼,看着露台地面上蜿蜒的水流。这些争吵,从三天前肖氏正式递交破产申请开始,就没断过。

他是肖正国的长子,却是这个家里最像“外人”的存在。生母苏婉是肖正国的第一任妻子,出身书香门第,性情温婉,却在肖战十岁那年病逝。不到半年,父亲就把带着三岁女儿的刘梅娶进了门。

从那天起,他的“家”就碎了。

父亲的目光永远落在活泼嘴甜的肖媛媛身上,对他只有冷漠和不耐。刘梅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背地里却刻薄至极——肖媛媛穿旧的毛衣嫌款式过时,她会拆了线重新织成粗糙的毛背心塞给肖战;肖媛媛穿小的外套袖口磨破了边,她会剪去破损的部分改成短款,逼着肖战套在身上;就连肖媛媛用腻了的书包、写秃了的钢笔,也总会以“别浪费”的名义,出现在肖战的书桌旁。他在学校被欺负,回家告诉父亲,只换来一句“你怎么这么没用”;他拿着画满奖状的成绩单,想换来父亲一个眼神,却只看到他搂着肖媛媛笑得开怀。

十五岁那年,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和刘梅的对话。刘梅抱怨他“像个闷葫芦,看着就晦气”,父亲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要不是看在他是苏家的外孙,早把他送走了。养着就养着吧,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原来,他连被“嫌弃”的资格,都要依附于早已过世的母亲。

从那以后,他就学会了沉默。把所有情绪都藏进画里,躲在学校画室或者老宅后院那间废弃的储藏室里,一画就是一天。他考上美术学院那年,父亲只扔给他一张卡,里面的钱刚够交第一年学费,连一句“恭喜”都没有。

如今,肖氏破产,父亲肖正国受不了打击,突发脑溢血躺在医院,每天的ICU费用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刘梅和肖媛媛慌了手脚,直到王氏集团递来“橄榄枝”——注资五十亿,帮助肖氏重组,但条件是,要娶一位“肖家千金”。

整个A市,没人敢对王氏集团的掌权人王一博说“不”,更没人愿意嫁给他。

关于王一博的传闻,从来带着血腥气。二十岁从病重的祖父手里接过濒临破产的王氏,短短五年时间,以雷霆手段肃清内患,吞并对手,将一个地方小企业做成横跨多领域的商业帝国。有人说他为了拿下一块地皮,能让竞争对手一夜之间身败名裂;有人说他在谈判桌上从来不给人留余地,逼得对手跳楼的事也不是没有过;更有人说,他性情乖戾,喜怒无常,身边连个能近身的人都没有,只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化不开的戾气。

这样的人,刘梅怎么舍得让自己视若珍宝的肖媛媛嫁过去?

肖战早就在楼下的争吵声里,听到了那个注定落在自己身上的结局。

果然,没过多久,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梅推开露台的门,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算计,看到肖战时,立刻换上一副悲戚的表情。

“小战,你在这儿啊,快进来,外面雨大。”她走上前,想去拉肖战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刘梅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被“恳切”取代:“小战,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爸还在医院躺着,每天的费用就是天文数字,肖氏要是彻底没了,我们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肖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王氏集团那边……你也听说了。”刘梅搓着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王总说了,只要是肖家的女儿,他就肯注资。你妹妹她……她还小,不懂事,性子又娇纵,去了王家怕是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得罪王总,到时候……”

“所以?”肖战终于开口,声音被雨水浸得有些冷,像冰面碎裂的轻响。

刘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说:“小战,你是知道的,你妈……你生母苏婉,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你跟她长得像极了,尤其是眉眼,比女孩子还清秀。你要是……要是能帮媛媛这一次,扮成她的样子嫁过去,等肖家缓过来了,我们一定……”

“扮成她的样子?”肖战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刘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男人!”刘梅急忙打断他,语气变得急切,“但王总从来没见过媛媛!我们可以想办法啊!你身形清瘦,稍微打扮一下,穿件裙子,戴个假发,只要应付过婚礼,先把钱拿到手再说!等以后……以后我们再找机会,跟王总说清楚,或者……或者你想办法跑出来也行啊!”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肖战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可悲。为了保住自己和女儿的荣华富贵,竟然能想出这样荒唐的主意。

“我不答应。”他转身,想回自己那间逼仄的小房间。那里堆满了他的画具,是这个家里唯一属于他的角落。

“肖战!”刘梅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里的伪装彻底撕碎,露出狰狞的底色,“你敢不答应?!你别忘了,你妈苏婉的那些遗物,还有你放在储藏室里的那些画,现在可都在我手里!你要是不配合,我现在就把它们全扔出去,让它们泡在雨里烂掉!”

肖战的脚步猛地顿住。

母亲的遗物不多,只有几件旧首饰,一本她亲手写的诗集,还有一张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那些画,是他从十五岁到现在的心血,每一张都藏着他无人可说的心事。

这些,是他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仅存的念想。

“还有你爸。”刘梅像是笃定了他不会反抗,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恶毒的算计,“医院那边已经在催费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停药。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你大概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对不对?”

雨更大了,风卷着雨丝狠狠砸在露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肖战的背挺得笔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他的父亲,那个赋予他生命的男人,从来没爱过他。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血缘牵连。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刘梅那张写满贪婪和刻薄的脸,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有条件。”

刘梅眼睛一亮:“你说!只要你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第一,母亲的遗物和我的画,必须完好无损地还给我,放在我指定的地方。”

“没问题!”

“第二,王家的注资到账后,必须保证给肖正国最好的治疗,直到他……”肖战顿了顿,“直到他醒过来,或者……直到最后。”

刘梅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可以!”

“第三,”肖战的目光扫过楼下客厅,肖媛媛正躲在沙发上玩手机,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婚礼之后,我在王家待多久,由我说了算。你们不能干涉,也不能再用任何理由威胁我。”

刘梅想了想,觉得只要能先拿到钱,以后有的是办法拿捏他,便立刻点头:“行!我答应你!”

“口说无凭。”肖战走到露台的桌子旁,拿起纸笔,“写下来,签字。”

刘梅虽然不情愿,但看着肖战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还是硬着头皮写下了保证书,签下自己的名字。

肖战接过纸,仔细看了一遍,叠好放进衬衫口袋。他转身走向楼梯,没有再看刘梅一眼。

“小战,”刘梅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明天……明天王氏的人会来送礼服,你……你准备一下。”

肖战没有回头,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反手锁上门。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墙角堆着十几个画筒。衣柜里挂着的几件衬衫,领口都磨出了毛边,其中一件灰色的,袖口还打着补丁——那是去年肖媛媛把自己的旧T恤改成抹布后,刘梅硬塞给他的“新衣服”。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世界,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保证书,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嫁给那个传闻中狠戾无情的王一博,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深渊。

可他别无选择。

为了母亲的遗物,为了那些承载着他全部青春的画,也为了那个从未爱过他、却终究是他父亲的人。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他即将到来的命运,奏响一曲悲凉的序曲。

第二天下午,王氏集团的人果然送来了礼服。不是肖媛媛想象中的奢华婚纱,而是一件款式简洁的白色西装裙,质地是上好的真丝,剪裁利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送礼服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自称是王总的特助,放下礼服就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刘梅看着那件明显是为“女性”准备的西装裙,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太好了!你看,王总果然没见过媛媛,连礼服都准备好了!小战,快试试!”

肖战拿着礼服走进浴室。镜子里的青年身形清瘦,肩宽腰窄,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皮肤是冷调的白皙。眉眼继承了生母苏婉的精致,鼻梁挺直,唇线清晰,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和淡漠。

他脱掉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换上那件西装裙。裙子的长度到膝盖,腰身处有些紧,勾勒出他清瘦的腰线。他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女装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荒谬——就像当年被逼着穿肖媛媛改剩的毛背心时一样,浑身都透着不自在,却又无力反抗。

刘梅在外面催:“小战,好了没有?快出来看看合不合身!”

肖战拉开门,走了出去。

刘梅和肖媛媛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仔细看过肖战这样的模样。此刻的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裙,长发(刘梅临时找造型师接的假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明明是男儿身,却因为那身衣服和清俊的眉眼,生出一种奇异的雌雄莫辨的美感,比娇纵的肖媛媛更多了几分沉静的气质。

“像……真像……”刘梅喃喃自语,像是在说肖战像苏婉,又像是在说他足以骗过任何人。

肖媛媛看着肖战,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随即又被幸灾乐祸取代:“哼,装得再像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给那个魔鬼?”

肖战没有理她,只是对刘梅说:“腰带太紧,需要松一点。还有,我不会穿高跟鞋。”

“没关系没关系,”刘梅连忙说,“我让造型师来改,高跟鞋我让媛媛教你!”

肖媛媛立刻尖叫:“我才不教他!要学自己学!”

最终,还是刘梅找了双低跟的皮鞋,逼着肖媛媛示范了几个基本的走路姿势。肖战学得很快,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至少不会摔倒。

婚礼定在三天后,在王家的私人教堂举行。没有邀请任何媒体,只有王家和肖家的几个核心成员。用刘梅的话说,“王总喜欢低调”,肖战却知道,这不过是对方根本不在乎这场婚礼的证明。

这三天里,肖战几乎没怎么说话。白天被刘梅逼着练习走路、学习所谓的“淑女仪态”,晚上就躲在房间里,对着母亲的照片坐一整夜。

他想不通,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从未奢求过肖家的财富和父爱,只想安安静静地画画,却还是被卷入这场泥沼。

婚礼前一天晚上,他收到了医院的消息,肖正国醒了,但意识模糊,只能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肖战没有去医院。他知道,就算去了,那个男人也不会认出他,更不会对他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坐在窗边,看着雨停后的夜空。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只露出一点微弱的光。

明天,就是他的“婚礼”了。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是传闻中王一博的雷霆怒火?还是一场更漫长、更痛苦的囚禁?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拿起画笔,在一张空白的画布上,画下了一轮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月光惨淡,像他此刻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光亮。

画完最后一笔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刘梅和造型师推门进来,开始为他化妆、整理假发。镜子里的人,眉眼被化妆品修饰得柔和了许多,戴上精致的珍珠耳环,穿上修改好的西装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性别。

“好了。”造型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王总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刘梅也笑得合不拢嘴:“小战,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到了那边少说话,多听王总的,千万别露馅了。等我们拿到钱,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肖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那个叫“肖战”的青年,好像在穿上这身衣服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从今天起,他是“肖媛媛”,是肖家用来换取生机的筹码,是这场荒诞婚姻里,一个没有灵魂的替身。

教堂的车已经等在门外。

肖战深吸一口气,跟着刘梅走出房间,走进了那辆黑色的轿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他二十多年的老宅,眼底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死寂。

车子缓缓驶离,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前路是未知的黑暗,而他,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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