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加密相册

篮球赛结束后的第三天，下午放学后，苏霁照例去美术室做值日。空荡荡的教室里，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布满颜料痕迹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他在整理静物台旁的椅子时，发现了一个深灰色的ipad。

是方怀清的。苏霁认出了那个定制的手工皮套。他本想合上收好，等明天再还回去，屏幕却因他的触碰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个需要密码的界面。

界面下方有一行小字提示：“请输入密码查看‘光与影’相册”。

苏霁的手指顿住了。“光与影”——这是他为自己那个未完成的系列画作取的名字，他只在自己的素描本扉页上写过一次。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他。鬼使神差地，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数字。

“咔哒”一声轻响，相册解锁了。

映入眼帘的内容让他呼吸一滞。相册被精心分类，里面几乎全是他自己的画作。从他高一时期笔触稚嫩的静物素描，到近期为篮球赛画的动作速写，每一张都被高清拍摄存档，标注着日期和简短的感想，比如“今天他用了新的排线方法”或“这幅的明暗处理进步很大”。

更让他震惊的是另一个名为“瞬间”的子相册。里面是数十张他本人的照片——在教室最后一排咬着笔杆认真记笔记的侧脸，在美术室低头调色时专注的眉眼，甚至是在便利店兼职时踮脚整理货架的背影。照片的角度多是偷拍，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最新的一张是昨天下午，他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睡着时被拍下的。光线勾勒出他疲惫的轮廓。照片下的备注写着：“他睡着了，睫毛像蝴蝶翅膀。我想触碰，却怕惊扰这场梦。”

苏霁猛地关上ipad，像是被烫到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方怀清，那个站在校园金字塔顶端、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细致地收集他的一切？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戏弄，还是……

“在找这个吗？”

方怀清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平静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霁触电般转身，看到方怀清倚在门框上，夕阳从他身后打过来，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我不小心…它亮起来了…”苏霁语无伦次，脸上烧得厉害，羞窘和一种莫名的慌乱交织在一起。

方怀清走近，拿起ipad，看了一眼已经解锁的相册界面，却没有如苏霁预想的那样生气或解释，只是轻声问，目光牢牢锁住他：“你都看到了？”

苏霁只能点头，视线低垂，不敢与他对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么，”方怀清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现在明白了吗？”

苏霁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世界仿佛被瞬间颠覆，所有过往被定义为“巧合”和“善意”的互动，此刻都被赋予了全新的、让他心跳失序的可能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