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错位裂痕

书名:无声深处的回声
作者:雨打柳树枝

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病房。林砚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庄淮沉睡的脸上。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这一刻的宁静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庄淮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空洞而陌生,像是透过林砚在看另一个人。但很快,熟悉的温柔回归,他微微勾起嘴角:“你一直在这里?”

“嗯。”林砚递过一杯水,指尖不经意擦过庄淮的手背。一种奇异的刺痛感窜上脊椎——不是他的感觉,更像是某种外来电流。

庄淮接水杯的手明显停顿,水面泛起细微涟漪。他们都感觉到了,但谁都没有说破。

医生查房时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张主任在拘留室用碎玻璃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尸检显示,他手腕内侧有一个已经褪色的印记,与林砚和庄淮的胎记形状相同。

“第四组成员。”林砚轻声说,看向庄淮,“夏令营的名单上,张主任是辅导员。”

庄淮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恢复平静:“他负责记录我们的实验数据。”

午后,林砚回公寓换衣服。开门时,他发现门把手上沾着少许泥土,像是有人戴着手套拧过。室内一切如常,唯有书桌上那本《神经认知学导论》被移动了几厘米——这是他父亲生前最常翻阅的书。

书页间夹着一张新出现的照片:两个婴儿在保温箱里并排躺着,手腕上系着相同的编号手环。背面写着:“实验对象A01&A02,镜像分离观察启动。”

林砚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夜莺临死前说的是真的?他和庄淮真的是...

手机震动,庄淮发来信息:“医院需要我留院观察一晚。你还好吗?”

林砚回复前,注意到信息发送时间比实际收到时间早了十分钟。是网络延迟,还是别的什么?

他打开父亲留下的铁盒,那把形状奇特的钥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现:

——庄淮的母亲在实验室哭泣:“我们必须分开他们,这是唯一能保护他们的方法...”

林砚扶住桌沿,冷汗浸湿后背。这些记忆碎片像拼图,而每一片都指向同一个真相:他和庄淮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捆绑在一起。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林砚提着保温盒走来,在庄淮病房外停下脚步。门虚掩着,他听见里面传来低语。

“...必须继续观察他们的同步率。”一个陌生的女声说。

庄淮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放心,他不会发现异常。记忆覆盖很成功。”

林砚手中的保温盒差点掉落。他轻轻推开门缝,看见庄淮站在窗边打电话,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林砚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庄淮的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等拿到最后的数据,我会处理干净。”

病床上的被褥整齐,根本没有躺过的痕迹。所以留院观察只是个幌子?

林砚悄悄退后,却在转角撞倒医疗推车。警报声中,庄淮出现在走廊那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夜宵。”林砚努力保持平静,“听到你在说话...”

“在和主治医生通话。”庄淮自然地接过保温盒,指尖划过林砚的手腕。

又是一阵强烈的刺痛。这次林砚清楚看见,庄淮接触他的瞬间,两人手腕的印记微微发亮。

“你的手很凉。”庄淮握住他的手,眉头微蹙,“不舒服吗?”

这一刻,林砚分明感受到庄淮掌心的温度,却同时“看”到另一个画面:庄淮站在停尸房,冷静地给张主任的尸体注射某种液体。

幻觉转瞬即逝。庄淮关切的眼神如此真实,让林砚几乎要相信刚才的电话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累了。”林砚抽回手,“你好好休息。”

回家的出租车上,林砚收到匿名邮件。附件是庄淮的医疗记录:最近三个月,他定期接受某种神经调节治疗。主治医师的签名,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张主任。

而最后一份记录的时间,是张主任死亡当天下午。备注栏写着:“受体出现排异反应,建议终止实验。”

所以,那个电话是真的。庄淮确实在隐瞒什么。

但最让林砚心惊的是记录中的一行小字:“供体记忆开始复苏,建议加强抑制。”

所以那些涌现的记忆,那些奇怪的幻觉,都是因为他是“供体”?而庄淮...在试图抑制他的记忆?

凌晨三点,林砚从噩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和庄淮被绑在实验室的椅子上,中间连着无数电线。庄淮的母亲微笑着说:“等实验完成,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手机亮起,庄淮的消息如期而至:“又做噩梦了?需要我过来吗?”

林砚没有回复。他走到窗前,看着城市寂静的夜景。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楼下,车窗反射的路灯光斑,形状酷似他们手腕的印记。

这一刻,林砚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庄淮之间,横亘着比谎言更深的鸿沟。

而鸿沟的对岸,是他越来越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像两个磁极,明知靠近会粉身碎骨,却控制不住地相互靠近。

晨光初现时,林砚做出决定。他要继续这场危险的游戏,不仅为了真相,也为了看清自己对庄淮的感情,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他回复庄淮:“没事,只是想你。”

消息发送的瞬间,手腕的印记突然灼热。仿佛某种沉睡的契约,正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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