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这座被遗忘的老房子里,仿佛按下了慢放键。与外界的紧张追踪隔绝,只剩下两个人,和一份日益清晰、却无法言说的情感。
手腕上的胶带不知从何时起,不再需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当痛感变得难以忍受时,一个眼神的交汇,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甚至只是安静地并肩坐在一起,肩膀相抵,便能带来足够的缓解。那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一种确认彼此存在的仪式。
研究碎片线索的工作仍在继续,但节奏慢了下来。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整理这个临时的“家”,在蒙尘的旧物里发现一些过去的痕迹——一本泛黄的相册,几本旧书,甚至还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肖战会试着调试收音机,沙哑的电流声里偶尔会飘出几段模糊的音乐,给沉寂的屋子带来一丝生气。
王一博的话依旧不多,但眼神里的冰霜早已融化。他会靠在窗边,看着肖战笨拙地擦拭着玻璃上的陈年污渍,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那一刻,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某种缓慢流淌的、温暖的东西。
一次午后,肖战在翻看那本旧相册时,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眉眼与王一博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穿着旧式学生装,笑容明朗。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娟秀的字迹:“赠吾爱,愿如星月长伴。”
他拿着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正在旁边看书的王一博。“这个……是你家里人吗?”
王一博接过照片,指尖在相纸表面轻轻摩挲,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柔软。“是我爷爷。”他声音很轻,“听说他年轻时,也很……固执。”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肖战,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可能,是遗传。”
这个细微的笑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肖战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忽然意识到,他正在触碰一个从未向人展露的王一博,一个剥去了冷硬外壳、带着旧日伤痕和温柔内核的王一博。
危险并未远离。偶尔,深夜时分,两人会同时被一阵心悸惊醒,那是碎片传来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窥视的微弱感应。他们会立刻警惕地检查门窗,确认安全后,再互相靠着,在黑暗中聆听彼此逐渐平复的心跳。那份恐惧,因为有人分担,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一次,肖战在擦拭一个旧木箱时,不小心被翘起的木刺扎破了手指,渗出血珠。几乎是同时,王一博那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肖战下意识看向他,发现他正皱着眉,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对应的手指。
“你……”肖战愣住了。这种细微的、几乎同步的反应,比剧烈的伤痛更让他心惊,也更能体现这种连接的深入骨髓。
王一博也意识到了,他松开手,表情有些别扭,闷声道:“……没事。”
肖战却看着指尖那点鲜红,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鬼使神差地,将受伤的手指递到王一博面前,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撒娇意味:“……疼。”
王一博身体僵住,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根带着血珠的手指,又抬眼看向肖战亮晶晶的、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后,他像是认命般,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快速而轻柔地碰了一下那微小的伤口。
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
但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细微的刺痛感,连同心底某种难以名状的悸动,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的暖流,和一种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羞赧与甜蜜。
肖战飞快地收回手,耳根红透,心脏狂跳,不敢再看王一博。而王一博也别开脸,喉结滚动,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廓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没有言语,但某些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夜晚,他们依旧分享着那张唯一的旧床。枕头“结界”早已形同虚设。更多的时候,肖战会无意识地滚到床中央,而王一博会在黑暗中,轻轻将他揽回身边,手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腰际。起初只是为了避免掉下床,后来,这成了另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和依靠。
肖战会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稳定心跳和体温,那比任何接触都更能驱散诅咒带来的寒意和不安。而王一博,则会在他睡熟后,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指尖虚虚地描摹着他的轮廓,眼神里是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深沉的温柔与守护。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旧房子里,时间仿佛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扭曲的泡泡。外面是未知的危险和沉重的命运,里面却是悄然滋长、不容于世的依恋。
他们依旧会研究那些碎片指向的遥远方位,讨论着潜在的威胁和解咒的可能。但那些话题,不再仅仅充斥着焦虑和绝望,偶尔也会夹杂着对未来的、模糊的憧憬。
“如果……如果能解开,”一次,肖战靠在王一博肩头,看着窗外稀疏的星星,轻声问,“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王一博沉默了很久,久到肖战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坚定:
“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诅咒,没有疼痛的地方。”
肖战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王一博深邃的目光。那里面,不再有迷茫和挣扎,只有清晰无比的、关于“我们”的未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王一博的手。
心之所动,或许起于微末,却已在黑暗的土壤里,开出了倔强而脆弱的花。前路依旧未卜,但这一次,他们似乎找到了比解除诅咒更重要的、值得携手奔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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