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祁煜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大帅府的阴影里,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
他避开巡逻卫兵的计算精准得可怕,每一步都踏在光影交错的盲点上。
子时刚过,他悄无声息地潜至大哥书房外的回廊。
怀中不是火折子,而是一小罐特制的磷粉与煤油混合物,沾衣即燃,却烧得不快,能精准控制火势方向。
他选中了书房侧翼一间堆放旧账本的杂物间,指尖轻弹,几点幽蓝的火星落下,烟雾开始悄然弥漫。
“走水了!”
当府内人声鼎沸,救火的人乱作一团时,祁煜已如鬼魅般滑入大哥的书房。
锁孔在他特制的细铁丝面前形同虚设。
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向那个上了暗锁的紫檀木抽屉——这是他周旋于贵胄间,灌醉了大哥一名亲信副官后套出的情报。
开锁的手极稳,呼吸轻不可闻。
抽屉里,果然躺着几份构陷你的“通敌”密函。
他迅速将原件抽出,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笔迹模仿得以假乱真的替换文件,放进密函。
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哥惊怒的吼声:
“快!看看里面的东西!”
祁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身影一闪,已从另一扇通向花园的气窗翻出,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寅时三刻,城中电报局后巷。
祁煜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长衫,帽檐压得很低。
他利用凌晨人最困顿的时刻,用早已窃取并复刻的密码本,以大哥的名义向临近防区发出了两封电报。
一封措辞焦急,声称夏以昼部遭遇强敌,急需增援;另一封则是直接给夏以昼的命令,让其部“火速回防”一个无关紧要的地点。
电键在他手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个电码都精准无误。
天光微亮,辰时,祁煜已出现在沈家那间极具西洋风格的奢华客厅里。
他卸去了夜行的伪装,换上了一套月白暗纹的长衫,风姿清雅,仿佛刚从戏台下来。
面对沈星回,他不再掩饰,直接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了过去。
“皆说商人重利轻别离,沈少爷,最近可有念及大帅府上的那位小姐?”
祁煜目不斜视,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紧不慢道。
“她……”
沈星回顿了顿,“最近如何?”
祁煜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点了点眼下的牛皮纸袋。
“想必沈少爷早有耳闻!”
“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让那三位少爷声名狼藉。”
祁煜的声音依旧如唱戏时般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小姐需要舆论的东风。”
沈星回摩挲着纸袋边缘,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祁煜。
他认得这个人,是那个常在她身边、身份低微却姿容绝世的戏子。
“我为何要帮你?或者说,帮她?”他语气疏离,带着商人的审视。
祁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与她相似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是帮我,沈少爷。是为您自己。”
他轻轻将一页信笺推到沈星回面前,上面是一个极具分量的职位承诺,落款处虽未直接署名,却暗示着来自即将由你掌控的、新的权力核心。
“士农工商!沈少爷!”
“想必大帅府那几位也从未把你真正放在过眼里!”
“大小姐承诺,事成之后,沈家可不仅仅再是‘富商’。钱与权,又为何不能兼得?这是个好机会!而且,”
他话音一顿,看向沈星回的眼神带了一丝同为局中人的复杂,
“您心里,不也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吗?”
沈星回沉默了。他想起学童时代,那个明媚如朝阳的身影,想起自己那份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
最终,他接过纸袋,沉声道:“明早,再见分晓。”
祁煜冷冷一笑,心里竟有说不出的酸楚。沈星回啊沈星回,你的软肋,从来都只是她。而我……我的软肋,又何尝不是?只是我的因果,比你的更深,更重。
离开沈府,祁煜走在渐渐熙攘起来的街道上。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意却透不过那层包裹着千年孤寂的冰壳。
他想起幼时假装受伤倒在你的必经之路上,你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对“下人”的鄙夷,只有纯粹的关切。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轮回之初,那个让他第一眼就沉沦的身影。
可是,他深知这乱世,这人心,这权利的欲望如何让人吃人。
如何才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如何才能护你周全?
最终,他选择躲在这至阴至暗之处,学戏、练功、周旋于虎狼之间,将自己打磨成最锋利的刀。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他要亲手为她铺平道路,扫清一切障碍,哪怕双手沾满污秽,哪怕她依旧……记不起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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