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怕我结婚，还是怕什么

　　肖战本来有些担忧李老师会跟他养父告状，心里一直有些忐忑。

　　可直到吃完饭养父都没有提起这件事，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他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实处。

　　王一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正准备上楼的肖战说道：“我给你请了个化学家教，他待会儿就过来。”

　　“嗯，好。”肖战点点头。

　　不过一刻钟，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陈伯侧身引着一位年轻人走进来，对方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细框眼镜后的目光温润澄澈。

　　“你好，我叫苏言，是A大化学系的学生。”他微笑着自我介绍，声音清润。

　　肖战看着他，礼貌地回应：“苏老师好，我叫肖战。”

　　“不用叫我苏老师，太客气了，”苏言笑着摆摆手，镜片后的眼睛弯成友好的弧度，“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我言哥就行。”

　　他确实是个很健谈的人，自然地打开话题：“这是我高三的时候整理出来的化学笔记，你平时可以多看看。”

　　肖战看着他摊开的笔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彩色批注，能看出是个极其认真的人，“谢谢。”

　　“没事！”苏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卷子，动作利落地铺在书桌上。

　　“那咱们先做个简单的小测试，我看看你在哪个部分比较薄弱，之后好重点突破。

　　他语气鼓励：“不用紧张，只是摸底。”

　　肖战嗯了一声，“好。”

　　补课结束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只留下满地银白。

　　苏言细致地将教案收进背包，笑着对肖战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基础其实不错，就是几个知识点有点绕，我们下次专门攻破它们。”

　　肖战点点头，送苏言下楼。

　　刚走到客厅，便听到一阵谈笑声。

　　只见王一博正坐在沙发上，而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花色衬衫、气质风流倜傥的Alpha。

　　曲柏扬一眼就瞧见了从楼梯下来的肖战，桃花眼立刻弯了起来，扬起手热情地打招呼：“哟！小弟弟，好久不见啊！越长越俊了！”

　　肖战脚步微顿，礼貌地颔首：“曲叔叔好。”

　　“哎，别听你爸的，叫我叔叔，都把我叫老了！”曲柏扬赶紧说道，“叫哥就行。”

　　王一博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目光先是掠过肖战，随后落到他身后的苏言身上，淡淡开口：“补完了？”

　　苏言感受到那道平静又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是的，王先生，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对陈伯示意，“送苏老师出去。”

　　苏言再次向王一博和肖战道别，跟着陈伯离开了。

　　曲柏扬看着苏言离开的背影，眉梢轻挑，语带调侃：“这是又请了个家教？”

　　“嗯。”王一博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还是个Omega，”曲柏扬笑容玩味，“你这是给自己找的，还是给肖战找的？别不是打着肖战的旗号，给自己找吧？”

　　这话像根细刺，扎得肖战心里莫名不舒服，他抿紧唇，正准备找个借口转身上楼。

　　“过来。”王一博低沉的声音响起。

　　肖战脚步顿住，依言走到他身边。

　　“这个老师你觉得怎么样。”王一博抬眸看他，目光沉静。

　　“挺好。”肖战觉得苏言确实挺好的。

　　无论是对方温和耐心的性格，还是清晰易懂的讲课思路，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作为一个家教，他无疑非常合格。

　　“要他留下吗？”

　　“可以。”

　　“好。”王一博颔首，“去上楼洗漱休息。”

　　“嗯。”肖战应声，转身前故意看向曲柏扬，“叔叔晚安。”

　　“嘿！”曲柏扬指着少年转身的背影直瞪眼，“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听你爸的话了！”

　　王一博眼底掠过纵容：“不听我的，难不成听你的。”

　　曲柏扬在一旁看得分明，嫌弃地“啧”了一声，嘴上毫不留情：“瞧把你给得意的。”

　　肖战下意识地垂眸，用长睫敛住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抬步迈向楼梯。

　　然而，身后客厅里，曲柏扬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试探响起。

　　“肖战过段时间该分化了吧？他要是分化成Omega…”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你们两个再住在一处，可就不太合适了。”

　　肖战踩着楼梯的步子微微一顿，他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楚些。

　　楼下陷入短暂的沉寂。

　　他听见养父端起茶杯的轻响，随后是惯常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话是这么说没错，”曲柏扬拖长了调子，慵懒的嗓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你们这孤A寡O的，到时候可怎么说得清啊？”

　　“孤A寡O”四个字如同惊雷，猝然在肖战耳边炸开，他浑身一僵，脸颊瞬间涌上一股滚烫的血色。

　　楼下还隐约传来曲柏扬后续的调侃，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同手同脚地慌乱蹿上楼梯，姿态狼狈得像是落荒而逃。

　　而那句要命的“孤A寡O”，如同循环播放的影片，在他脑海里折腾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微亮，肖战才勉强合眼片刻，后果直接反应在闹钟响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团被塞满的棉花，沉重又混沌。

　　陈伯给他准备早餐的时候，瞧着他神色，“小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肖战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像往常那样背脊挺直，而是微微靠着，整个人流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脆弱与萎靡。

　　“是不是不舒服？”陈伯又问道。

　　肖战摇摇头，说了声没事，坐在餐桌上低头喝粥，喝到一半，耳边响起脚步声。

　　他轻抬起眼皮。

　　Alpha恰好站在逆光处，盛大的晨光被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裁开，在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而耀眼的光晕，使得他的面容在背光中有些看不分明。

　　而王一博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肖战精神头的萎靡，眼神不似平日清亮，连那总是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怕是因为昨天在走廊等太久生病了，迈步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用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贴上了肖战的额头，试探着温度。

　　“不舒服？”

　　肖战在那只手覆上来的瞬间倏然僵住，额间传来的体温灼得他睫毛轻颤，仿佛有株藤蔓正沿着脊椎疯长，在养父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下绽出颤栗的芽。

　　“没发烧。”王一博的掌心仍虚虚悬在肖战额前，“昨晚又做噩梦了？”

　　“没有…”肖战下意识否认。

　　那只手终于落下，转而抚上他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未分化的腺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乖崽，”王一博的声音沉了几分，“跟我说实话。”

　　颈后的压迫感温柔，肖战垂下眼帘，终于轻声问出整夜盘旋在心头的话：“爸，如果我分化成Omega，你是不是要搬出去了？”

　　空气骤然凝固。

　　“昨天的话，你听到了？”王一博问。

　　“嗯。”肖战点点头，又立刻摇头，长睫毛因不安而微微颤动，“只听到一点…”

　　“那你想让我搬出去吗？”

　　“不想。”肖战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王一博深深望进他闪烁的眼里，追问道：“可你要是分化成Omega怎么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的信息素会影响到你。”

　　“我相信你，爸爸。”肖战目光纯净，那双好看的瑞凤眼里事全然的依赖。

　　这句依赖十足的称呼让王一博眼神骤然一暗，他喉结微动，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最终只化作一个沙哑的字节：“好。”

　　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那就不搬出去。”

　　肖战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笑起来唇角往上扬，眼睫也跟着掀动，瞳孔掺进点碎亮，“爸，谢谢你。”

　　王一博嗯了声。

　　肖战抿了口粥，不知道怎么向王一博坦白他用那些话说李老师的事情。

　　要是说了，养父肯定要询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到时候他要是圆不回来怎么办？

　　万一圆不回来，还暴露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怎么办？

　　那他还要开这个口吗？

　　就在他几番犹豫，终于决定坦白，话已经含在嗓子里，即将说出口。

　　但王一博忽然夹了菜放在他的盘中，“别光喝粥。”

　　肖战下意识地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声应道：“哦…”

　　刚刚积聚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谁知，王一博似乎看穿他的心事，冷不丁开口：“你班主任昨天已经跟我说了。”

　　肖战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他慌忙抬头，撞进养父那双平静到近乎审视的眸子里，只觉得全身血液“嗡”地一下全往头顶涌。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王一博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慢条斯理，目光始终锁在肖战脸上，不曾移动分毫，“说你问她，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被他用平缓的语调说出来，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肖战心湖，激起惊涛骇浪，指尖瞬间冰凉，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抵着掌心。

　　王一博盯着少年骤然失措的眼睛，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乖崽，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目光如实质般掠过肖战瞬间煞白的小脸，不容他有任何喘息和思考的余地，“你怕我结婚？还是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