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爸爸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肖战大脑一片空白，所有事先想好的蹩脚借口在此刻都灰飞烟灭。

　　“嗯？”王一博的尾音微微上扬。

　　他努力稳住心神：“是，因为同学们都调侃李老师把我当半个儿子，我不喜欢。”

　　话音落下，餐厅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王一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比任何质问都让人心慌。

　　肖战被看得几乎想要移开视线，却强撑着与他对视，生怕一丝闪躲就会暴露所有心虚。

　　几秒后，王一博终于移开视线，“我知晓了，吃饭吧。”

　　肖战偷偷松了一口气。

　　养父吃饭总比他快一些，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想起来忘记拿围巾了，又上了一趟楼，当收拾妥当走下楼梯，脚步在客厅入口处戛然而止。

　　一个陌生男子站在王一博面前，身着剪裁精良的炭灰色羊绒大衣，侧脸轮廓精致，那人正微微仰头对王一博说着什么，眼尾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王一博垂眸听着，修长的手指握着对方递来的文件，神情专注。

　　晨光为两人镀上相似的金边，身高差恰到好处，连衣着的色调都默契得像是精心搭配过。

　　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感让他指尖瞬间发麻。

　　尤其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对方颈后那枚浅色的抑制贴时，一股寒意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那Omega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漂亮面孔，目光带着些许探寻落在肖战身上：“这位是？”

　　“我儿子。”王一博合上文件，语气平淡无波。

　　Omega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眼波在王一大博与肖战之间轻轻一转，然后笑着说：“博爷真会开玩笑。”

　　“爸，”肖战故意开口，“我去上学了。”

　　那Omega脸色明显诧异极了。

　　“我今天跟你一起走，”王一博的目光在肖战身上停留一瞬，“你先去车里等一会儿。”

　　肖战低声应了句：“好。”

　　便转身走进庭院。

　　冬日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他固执地站在车外，任凭冷风灌进衣领。

　　没过多久，他看到两个人走出来，对话便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我确实听说过你有个儿子，没想到…这么大了。”

　　王一博的回应听不出情绪，“打听我？”

　　“对，”Omega答得干脆，站在门外，不卑不亢，“我喜欢你，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很多，可我自认为也不差，家境也可以，你要不要考虑我？”

　　话音落下，那边陷入一片沉默。

　　这寂静比寒风更刺骨，肖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慌得厉害，又无能为力。

　　片刻，王一博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你今天不请自来，我已经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没有把你直接赶出去。”

　　“为什么？”Omega的声音里带着被拒绝的难堪，“因为那个养子？”

　　“可我看他的样子已经成年了吧？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养着他。”

　　“我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王一博的声音像结了冰，可对方反而笑起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啊，我甚至可以好好对待他，说不定我们还能处成好朋友。”

　　就在这时，王一博抬眸看到还站在冷风里的肖战，他眉头微蹙，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不坐车里？”

　　肖战鼻尖被寒气浸得通红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我想等你。”

　　而被晾在一旁的Omega也款步上前，脸上重新堆起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优雅地朝肖战伸出手：“小朋友还挺乖，我叫汤越，”他眼尾扫过王一博，意有所指地放缓语速，“以后，请多多包涵。”

　　肖战的视线落在悬在半空的那只手上，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年清冽的嗓音破开风，“不要。”

　　“我不喜欢你。”

　　“而且我年纪比你小，我包涵不了你。”

　　汤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他正要开口。

　　“他说得够清楚了。”王一博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肖战护在身后，“下次见我，记得提前预约。”

　　这话像道无形的界限，将所有的非分之想都拦在了门外。

　　汤越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在愈来愈大的风中，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利落地驶离庭院。

　　车厢内隔绝了外面的风，暖意融融，也化不开肖战心头的沉闷。

　　他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唇线不自觉地抿紧，放在膝上的手也微微蜷起。

　　王一博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掠过少年紧绷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睫。

　　“心情不好？”他合上文件。

　　肖战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爸爸…你会结婚吗？”

　　王一博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寂静在肖战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让他的心不断下沉，在胸腔里晃荡着找不到归处。

　　“不会。”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他摇晃的世界。

　　肖战转过头，眼睛睁得圆圆的：“真的吗？”随即又垂下眼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要是…遇到你喜欢的人呢？”

　　王一博目光落在他脸上，“乖崽，你还是怕我结婚，对吗？”

　　肖战被说中心事，睫毛慌乱地颤动起来，“嗯。”

　　他感觉到身旁的座椅微微下陷，是王一博靠近了些，那双修长的手轻轻覆上他紧攥的拳头，温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

　　“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发烧，”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和，“抱着我说爸爸不要结婚？”

　　肖战耳根微红，他当然记得。

　　那时他刚失去父亲不久，生怕这个新爸爸也会离开。

　　“我既然答应过你，”王一博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就不会食言。”

　　“那，爸爸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不会。”

　　周灿荣发现肖战今天心情很好，从早上来学校就感觉浑身散发着让喜气洋洋。

　　他咬着牛奶吸管，歪头打量哼着歌整理课本的肖战：“我要是上学能像你这么开心，我妈也不用天天说我苦着脸像被欠了八百万。”

　　肖战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欠的还挺多。”

　　周灿荣凑近些，压低声音：“有什么好事？跟我说说呗？”

　　肖战笑了笑，眼底漾着细碎的光，“就是感觉今天天气好。”

　　周灿荣叼着牛奶盒，狐疑地望向窗外，阳光早已经消失，只有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着光秃秃的枝桠。

　　“这叫天气好？”他嘟囔着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学神的思想境界，果然是我们凡夫俗子不能理解的。”

　　“肖战，有人找。”

　　肖战正准备翻开下节课的课本，听见门口同学的喊声抬起头。

　　教室门外站着的是隔壁班的刘恩群，脸上带着焦急。

　　“有什么事吗？”肖战走到门口问道。

　　“肖战，”刘恩群语气急切，“你知道邹世鑫吧？就是上次帮你解围，被胡海峰打了一拳的那个？”

　　“我记得。”肖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怎么了？”

　　刘恩群赶紧说道：“胡海峰指使他的那群跟班，把邹世鑫堵到体育馆后门了，放话说这次非要废了他不可！”

　　肖战瞪大了眼睛，赶紧往体育馆后门跑，周灿荣也着急地跑过去，边跑边喊：“肖战！太危险了！你别去！”

　　肖战顾不上那么多了：“周灿荣，你快去通知教导处！”

　　“好！”

　　邹世鑫觉得自己这次转校转的还真热闹，他看着面前呈半圆形围上来的七八个人，心里反倒异样地平静。

　　甚至还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阵仗不小啊，胡海峰也是够怂的，校内进不来，在校外的时候他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收拾你这种货色，还用得着峰哥亲自出手？”为首的学生朝地上啐了一口，捏着拳头逼近一步，“上次你多管闲事，峰哥就说了，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邹世鑫的目光扫过众人，估算着突围的可能性，声音依旧平稳：“所以呢，你们今天是想单挑，还是就这么一拥而上？”

　　“别废话！峰哥说了出了事他担着！给我打！”

　　肖战冲到体育馆后门，刚好看到有人正面目狰狞地抄起手中网球棒，抡圆了胳膊就朝邹世鑫的后背猛砸下去。

　　而邹世鑫正被两人缠住，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危险。

　　“小心！”他猛地冲了过去，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了邹世鑫与那呼啸而下的球棒之间。

　　“砰！”

　　一声闷响，沉重而钝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球棒没有砸中预想中的目标，而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肖战的肩胛骨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踉跄，几乎栽倒，被下意识转身的邹世鑫扶住。

　　“肖战！”

　　“卧槽！怎么会是肖战！”

　　“完了，完了完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慌了。

　　挥棒的那个男生脸上的狰狞瞬间冻结，转为全无血色的惊恐，他手一软，沾着灰的网球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周围所有的叫骂声、推搡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剩下几个跟班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闯下大祸的恐惧。

　　邹世鑫看到着战紧蹙的眉头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他赶紧托住肖战没被打中的那边胳膊，声音又急又促：“我送你去医务室！”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