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就在今天。
对于那些没有考好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后期的折磨——如同鞭子沾碘伏，边打边消毒，肉体疼痛之余更添一层心理上的煎熬。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低气压，连最闹腾的学生都安静了不少。
王磊这家伙从早上开始就坐立不安，脸皱成一团，嘴里念念叨叨着回家后可能面临的“混合双打”。周围类似的哀叹和紧张情绪比比皆是。
对此王一博表示除了怕肖战其余都没啥事。
家里的竹板炒肉他无所谓，肖母的冷眼他习惯了，肖父的沉默他更不放在心上。就算真的要打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唯独肖战。
他怕看到肖战知道成绩后，那双眼睛里可能会露出的神色。
是彻底的失望？是果然如此的嘲讽？还是干脆不再浪费任何情绪的漠然？
任何一种，都让他觉得比挨打更难受。
这种“怕”很陌生，缠绕在心头，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连王磊的喋喋不休都懒得去制止。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不少人都带着赴死般的悲壮。家长们则陆陆续续开始进入校园。
王一博磨蹭到最后才走出教室。他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那些衣着体面、神情各异的家长，其中就有肖母熟悉的身影，她正和另一位打扮精致的家长微笑着交谈，朝着肖战班级的方向走去。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往校门口挪，肩膀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
肖战站在他身后，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波澜。
“妈进去了。”肖战陈述道，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王一博梗着脖子，“哦”了一声，移开视线。
“走吧。”肖战没再多说，转身走在前面。
王一博跟在他身后，两人沉默地穿过渐渐空旷的校园。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走到校门口附近，肖战却突然拐进了一条通往学校后门、相对僻静的小路。这条路平时很少人走，两旁是高大的乔木，显得有些幽暗。
王一博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小路中段，肖战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王一博。
树叶滤下的光斑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成绩，我大概猜到了。”肖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一博耳中。
王一博的心猛地一沉，来了。他攥紧了拳头，准备迎接预想中的一切。
然而，肖战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家长会的结果，无非就是那些。”肖战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分析问题的冷静，“骂，或者不管。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对吧？”
王一博抿紧嘴唇，没说话，算是默认。
“所以，”肖战往前踏了一小步，距离拉近，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书卷气的气息隐隐传来，“别摆出那副样子。”
王一博猛地抬头，对上肖战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失望，没有嘲讽，也没有漠然。只有一种……近乎锐利的审视，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考砸了，下次考回来就行。”肖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的力量，“摆出丧气脸，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王一博怔住了。他预想了所有糟糕的反应，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直接，甚至带着点粗暴的鼓励？
“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肖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目光紧紧锁住他：“看着我。”
王一博下意识地迎上他的目光。
“听着，王一博。”肖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但如果你自己先认输了，那就真的完了。”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王一博心里那层自暴自弃的硬壳。
一股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涌上王一博的鼻腔和眼眶。
他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手指掐进了掌心。
肖战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发红的耳尖，没有再逼他。该点的，已经点到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
“走吧。”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回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他率先朝前走去。
王一博在原地站了几秒，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肖战挺拔却不再显得那么遥不可及的背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
他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似乎比刚才坚定了一点，对肖战怎样的态度，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呈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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